阶前梧叶已秋声

  “因为言言是妈妈的名字啊。”许慕言小朋友眨巴着和她妈妈一样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回答到。
  看老师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耐心地解释到：“平时的时候，爸爸就叫妈妈言言。”她说着，还模仿着爸爸的语气，“言言起床吧”、“言言桌上的牛奶喝了吗”、“言言热水烧好了，去洗澡吧”、“言言你把晨晨的袜子放在哪里了”、“言言小慕的奶瓶不见了”……
  许慕言学得惟妙惟肖，脸许逸晨一贯没有表情的脸色都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不过啊，每次爸爸叫妈妈刘一言的时候，一定就是妈妈做错事了，要被打屁股了。”许慕言神秘地说到。
  “那一般妈妈都会做错什么事呢？”老师问。
  许慕言歪着脑袋，费力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有点遗憾似的：“每次妈妈做错事，就被爸爸关起门来打屁股了……我也不知道……”
  而回应她的，是自家人小鬼大的弟弟无奈地白眼，和老师微微羞红的脸。
  
  下午放学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一起到四叶草幼儿园接许慕言和许逸晨放学，正赶上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小朋友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父母接自己回家。
  许逸晨和许慕言小朋友并肩坐在一起，背着各自的小书包，支棱着脑袋往窗外看，看到爸爸和妈妈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的时候，许慕言兴奋地举起手：“报告老师！爸爸妈妈来接我们啦！”
  年轻的女老师闻言，转过头去，看到门口那对般配的夫妇，对他们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两个孩子面前：“那现在许慕言小朋友牵着许逸晨小朋友的手，一起去爸爸妈妈的怀抱里，跟着爸爸妈妈回家吧！”
  许慕言激动地高呼一声，牵着淡定的许逸晨，晃悠着胖乎乎的小腿，摇摇晃晃地朝着教室门外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们到了门边的时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对着刘一言大叫：“妈妈！”
  刘一言被两个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要知道，以往大部分时候都是许魏驰来接孩子，所以偶尔他有事走不开，换成刘一言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看到刘一言多半是会不死心地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再失望地问：“爸爸为什么没来？”
  为此，刘一言曾经向许魏驰发过不少的脾气。而许魏驰面对刘一言排山倒海的怒意，多半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若是对方再蛮不讲理地继续纠缠，就直接按到在床上，以武力解决。
  毕竟许大律师深谙夫妻相处之道，既然能用酱酱酿酿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吵架呢？
  两个小鬼头的反常让刘一言猝不及防，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下盘不稳的许慕言因为跑得太急，一个不稳，就在自家父母和弟弟面前硬生生地摔了个狗吃屎。
  许逸晨嘴里那句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生日快乐”，也被自己家蠢到无可救药的姐姐硬生生地给吓了回去。
  于是眼前的场景就是，许氏夫妇俩秉持着“孩子摔倒了要让她（他）自己爬起来”的教育原则，满眼期待和鼓励地看着摔倒在地的许慕言，而许家姐弟俩则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惊慌失措的小脸蛋儿，用脑电波传送着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许逸晨：“小慕你倒是快起来啊！”
  许慕言：“晨晨！我们要和妈妈说什么来着啊？”
  沉默了半晌之后，许逸晨率先打破了沉默，大眼睛飞快地眨了眨，看了一眼爸爸，又看向妈妈，稚嫩的小奶音传到刘一言的耳朵里：“妈妈生日快乐！”
  刘一言一愣，地上的许慕言也飞快地爬了起来，瞪了弟弟一眼，不服输地大声道：“妈妈生日快乐！”
  刘一言彻底绷不住，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她的身边，是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许魏驰，他看了一眼一双像极了他们夫妇俩的儿女，尤其是许慕言，那副迷迷糊糊又蛮不讲理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少女时代的刘一言。他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妻子，发现她也正微微仰起头看向自己，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畔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到：“我们回家吧。”
  
  一家人先是驱车去“一家”取了事先拜托尹梦做好的生日蛋糕，然后又去超市买了食材，最后才回的家。
  许魏驰原想着自己下厨，好好坐一桌好菜，表现一番，可是一回家，刘一言就哄着两个小家伙自己去娱乐室玩玩具，自己跟着许魏驰钻进了厨房，不管许魏驰怎么赶人，硬是赖着不肯走。
  许魏驰无奈，只得由着她去了。
  说是要帮许魏驰一起做饭，可事实上，刘一言只是站在厨房里看着许魏驰忙里忙外。
  他来不及换上居家服，只是脱掉了西装外套，将衬衣的袖口解开，把袖子挽到手臂上，露出小麦色的健硕的手臂，衬衣解开了两颗纽扣，隐隐约约露出坚硬的胸膛。
  就是这双手臂，始终紧紧地抱住刘一言，让她在害怕的时候，无助的时候，甚至是绝望到想要放弃的时候，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也正是那个宽厚的胸膛，刘一言在这无数个夜晚都依靠着他，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令人安心的港湾。
  许魏驰娴熟的拿出从超市买来的新鲜食材，把他们分门别类放好，又熟门熟路地从橱柜里拿出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之后，才满意地放到灶台上。
  他安静地，行云流水一般地做完这些工作，才意识到刘一言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偏过头去看着她，发现她正半靠在墙上出神地望着自己，眼里尽是波光流转的温柔和依赖。
  许魏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
  刘一言被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一眼许魏驰，然后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
  “看我老公做饭的样子多帅啊！”过了一会儿，等许魏驰转过身去洗菜的时候，刘一言才冷不丁地笑着说到。
  许魏驰背对着刘一言的高大的身影明显顿了一顿，只是那么一瞬间，可是刘一言却还是看见了他慢慢泛起潮红色的耳廓。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和地砖上，金色的暖光打在许魏驰的头顶和后背，他修长的身影在厨房的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刘一言低头看着他的影子，忍不住向前两步，站在他的影子的旁边。
  许魏驰洗好了菜，关上水龙头，厨房里顿时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不远处的娱乐室里传来许慕言嘻嘻哈哈大声说话的声音，以及不时穿插其中的许逸晨故作老成的回应。
  在初秋傍晚的暮色里，刘一言恍惚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于是，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往前垮了几步，张开双手紧紧地抱着身前的人。
  许魏驰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嘴角有氤氲起好看的弧度，低声对她道：“言言，别闹！”
  刘一言却把手臂收得更紧了，孩子气地嘟囔着：“就要闹……”
☆、番外三  朝与暮（2）
  早在刘一言孕期的时候，许魏驰就锻炼成了一个合格成绩以上的家庭煮夫，经过这几年的磨砺，烹饪水平更是没话说。而刘一言，则早就将自己婚前要好好照顾许魏驰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尤其生完孩子之后，记忆力明显衰退，整天迷迷糊糊，自理能力直线下降。
  于是许律师的日常，出来工作之外，相当于是照顾两个半孩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许魏驰就做好了一桌好菜，标准的四菜一汤，许慕言最爱的蒜蓉虾、许逸晨喜欢的呛黄瓜、刘一言最爱的辣子鸡以及许魏驰喜欢的糖醋排骨，外加一个海鲜豆腐汤。
  晚饭后，刘一言和许慕言半躺在沙发上，刘一言轻轻揉着许慕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边帮她消食，一边埋怨到：“你看看你这个小馋猫！晨晨就不会想你一样，把自己吃撑，多难受呀……”
  许慕言小朋友撇撇嘴，赶紧告状：“晨晨太挑食了，不好好吃饭，老师说了，这样的小朋友会长不高的！”
  在一旁和爸爸张罗着收拾碗筷，把生日蛋糕摆上桌子的许逸晨小朋友躺着也中枪，无奈地抽抽嘴角，哪里是他挑食？明明是小慕太贪吃了......
  
  一家四口一起唱完生日歌，吹完蜡烛，两个小鬼神神秘秘地跑上楼去，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刘一言探询的目光看向许魏驰，他却摊了摊手，表示一无所知。
  不一会儿，小慕和晨晨就一前一后地跑下楼，直直地往刘一言的怀里跑去。
  “妈妈我爱你！”
  “妈妈我爱你！”
  这一次，这对双胞胎姐弟总算是名副其实了一些。
  他们俩双手捧着的，是他们分别为刘一言准备的礼物。
  许慕言手里，是一张自己动手做的生日贺卡：浅粉色的卡纸对折得不是那么整齐，正面还用双面胶贴了一件紫色的公主裙，也是用硬纸板减下来的，做工有些粗糙，明显就是小孩儿自己一笔一划画上去，再剪下来黏在贺卡上的。打开里面，内页上是一个大大的娃娃“艺术体”，歪歪扭扭的写着：妈妈，Happy Bithday!
  那个Birthday甚至还少了一个r。
  刘一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许魏驰，重重地在许慕言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谢谢小慕的生日礼物！妈妈觉得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