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寻凶

第55章


他停顿了一下,“我模模糊糊记得有一位医生来过,这事干得真够棒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幸运的是,镇上的宾馆对他是随叫随到,他马上就过来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受苦了。”
    “怀亚特,”她挥挥手驳回了亨特的道歉,“你才是受苦之人,我很高兴我在这儿。”
    “看到我的最佳状态了。”
    “打住吧,行不行?最佳也罢,最糟也罢,都不要紧,我就在这儿。你想叫我走,那得费点事,你得把我踢出去才行。”
    “我没干啊!我最不想干的事就是叫你走。”
    “好,我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拿手指抵着亨特的嘴巴,“你说什么?你不够十全十美?你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就在这儿闹腾个不停?有时候,人生似乎身不由己?怀亚特,你刚刚才知道吗?人不是十全十美的,谁知道哪一天,我倒霉就被你撞见了,脾气糟糕,一惹就火,萎靡不振,不一而足,这是可能发生的,然后怎么着?你想甩手离开?”
    怀亚特抬起下巴,好像把房间的拐角处都扫了一遍,目光才转回到她身上,惊讶地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这才像话。如果疾病复发的话,医生还留了一粒药丸,这你知道就行了。同时,你可能想吃一点东西了。”
    “说得好,”怀亚特说,“然后我要打电话给居尔。”
    亨特认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来这儿想要获得的一切。他从第一条短信开始到调查琼斯镇惨案,一路追踪着杀害母亲的凶手残存的踪迹。艾薇・斯宾塞让他关注起了琼斯,跑到印第安纳波利斯,见到了自己的外祖母;然后从莱昂内尔身上调查到生父,了解了他的快乐和谐的墨西哥家庭;再调查到莱昂内尔的哥哥兰斯身上,兰斯现在是最后一块未搬动的石头了。如果在兰斯身上什么也查不到的话,亨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向何处,但也可能不至于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他又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给自己留下了一点残存的希望:最后一条短信说不是莱昂内尔干的。
    只有名没有姓。
    难道这不暗示着可能是另一个斯宾塞干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除了兰斯还能是谁呢?
    亨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还是有点门道。
    如果最终付出这些努力之后,还是得不到让人满意的调查结论,他就得坦然面对这个现实:自己可能不得不就此罢手。他毫无疑问已经得到了一些好处。如果他想自私地看个究竟的话,那可是一趟让人难以置信的个人旅途,这趟旅途让他了解了自己久违的身世,他认为,这剥去了早年在自己身上形成的心理伤疤。这些都揭开了他新鲜的伤口,也导致了一些痛苦,可这些伤口他现在感觉真的是可以愈合的,也许已经在愈合了。
    最后,他和塔玛拉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不仅仅是两人相爱了,这当然也是一部分的内容;而且一种全新的信任关系生根发芽了,这种关系在昨天之前、在他失控或者恐慌发作之前还没有完全形成。现在,两人毫无保留地大声宣布着要彼此深爱着对方,白头偕老。
    是的,如果他不得不放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补偿的。在内心深处,亨特不想放弃这种追查,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在追查的每一站,他都找到了下一步着手的线索。想象一下,自己最终一无所获对他来说是不可理喻的。
    他的手机在特奥蒂特兰打不通,但他午饭过后用宾馆的电话给居尔家里和手机都打了电话,两个电话最后都变成了语音留言。他和塔玛拉预约好了下午5点半从瓦哈卡州起飞到菲尼克斯的航班。
    然而,今天,在两人逗留此处的最后半个小时里,亨特要做一个重要的停留。他把车开到凯文・卡森店铺外面的路边,仅仅两天前此处还那么让人生畏,在感情上充满了不祥之兆,当时他是逼着自己走进去的。现在,他和塔玛拉敲着已经打开的木门,问了一声好,就一起走进了很是阴凉的前屋。
    凯文・卡森停下了在织布机上的活计,一边喊着玛丽亚,一边跑过来。表面上来看,两人来这儿是把一家人送给他们的编织礼物带回加利福尼亚。虽然塔玛拉西班牙语不行,玛丽亚只是象征性地会几句英语――她毕竟嫁给了一个美国人嘛――但两个女人还是一起跑到屋子后面聊她们关心的事情去了。
    怀亚特精神饱满地打破了一开始有点尴尬的沉默。
    “我想感谢你为我们举行了庆祝活动,”他开始说,“真是个非常出色的聚会。”
    他的父亲点点头,“我们不常聚会,”他说,“有一个契机多好,你的出现当然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停下来,沉吟了一下,然后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不知道说这话有没有意义――我跟你讲过如果你来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你,绝对不会怪你――你有这个权利,可你不知道你来了对我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一定是这样。”
    “你也是。”
    “我知道,我为每一个人感到自豪,”他迎着怀亚特的目光,拿门牙咬着嘴唇,“可我对自己就自豪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我最好还是离开,也许你是对的。”
    “我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啊。”
    “是的,你当然不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如果你把我拖带在身边,你肯定不会跑到这儿和玛丽亚结婚,似乎到这儿就是你命中注定的。”
    “希望如此,虽然到这儿的路途……”
    亨特抬起一只手,“这是你不得不走的道路,我明白,这是我要尽力告诉你的,没关系。”
    凯文・卡森眨了眨眼睛,然后清了清嗓子。
    “我很高兴,”他说,“我知道自己不值得,可我依然很高兴。”
    “如果我们保持联系的话,我会很高兴。”
    凯文点点头,“我相信我们能够做到。”
    “那就好,我们尽力去做吧。”
    “一言为定。”
    两个男人握着手,看着对方点点头。
    “真让人不好受,是吧?”凯文问。
    “有点吧,”亨特答道,以前的往事现在都搞清楚了,“有点让人难受。”分手就是让人心里不好受,可实际情况确实摆在那儿:玛吉被人杀害了,凯文被迫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跑到墨西哥,在一个新的语言环境下白手起家,建立了新生活,应对着所有的损失。
    “我还要赶飞机,去看看两个女人怎么样?”他问,“看看她俩在忙些什么。”
    德温・居尔不想瞒着自己的搭档,可莎拉已经从逻辑上直截了当地关上了再考虑莱昂内尔・斯宾塞是否有罪的大门,他不想再就这个话题和莎拉纠缠不休,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愿意浪费两人的时间去重新考虑一个已经结案的案子。因此,他就对莎拉编了一个理由,说自己是证人之一,可能得在以前的一桩案子中出庭作证,莎拉也就买了账,忙自己的事去了。
    可怀亚特・亨特又打来一个电话――确切地说是两个电话,都是从墨西哥打来的,都说到了关于兰斯的紧急情况,兰斯是莱昂内尔・斯宾塞的哥哥――这和他的敏锐判断是相抵触的,把他推上了怀疑的道路。也算不上是合情合理的怀疑,因为亨特的意见中没什么特别的合情合理之处。
    当然,居尔知道这个新的名字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罪犯的数据库中把兰斯・斯宾塞查了个底朝天,他了解到这家伙没有犯罪记录;然后在谷歌搜索中迅速搜了一下,得知此人是一家飞机租赁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是一名飞行员,是另外三家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显然还是好几家慈善机构的实际捐赠人。他在旧金山的诺布山上有一处房产,在索诺玛县有另一处房产,他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结了婚。
    简而言之,此人是社会的栋梁。
    如果居尔敲开了兰斯・斯宾塞的门,说要问几个关于他兄弟之死的问题,他能找出什么样的理由来呢?兰斯有没有可能杀了莱昂内尔,然后伪装成莱昂内尔自杀呢?哦,不,居尔不得不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这样,可……
    真是荒唐可笑。作为一名警察,没有任何的行动计划,居尔可不想去和谋杀嫌疑犯斗智斗勇。这可能是他问询兰斯的唯一机会,当然也是唯一对其进行突然袭击的机会。他可不想纠缠于一些模糊的、还没有形成定论的、你问我答的环节中,这除了让兰斯警觉自己被人怀疑之外,他会一无所获。
    并不是说亨特的信息马上就能得到证实,马上就能查出真凭实据,但居尔和亨特过去几年打过交道。他俩曾一起参与过三起案件的侦破工作――两次观点一致,一次观点差不多相反――在这三起案件中,亨特的洞察力和直觉都略胜一筹。德温知道怀亚特当然能够理解微妙之处究竟在哪里,这些都直指莱昂内尔・斯宾塞不容置疑的犯罪活动,可他依然对此保持怀疑,甚至连自己可能也受到了感染,居尔无法说服自己毫不理会亨特提供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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