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侠

高智信离开了“人马”的秘密工场。
    他晓得一旦离开了，就像当日离开荒原酒吧一样，来日没有黑眼少女带路，便无法轻易重回。
    那里的孙雀、黑眼少女、“人马”......每个人身上都可能拥有他最想获悉的秘密。起码负能量和钟馗传说，他还有很多细节未弄清楚，三人的来历，更是他想一睹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他也真的不能接受为了吸收负能量，他要过另一种日子，做另一个人的命运。
    由英俊变成丑陋；不是老去，也不是失色，而是丑陋，吓人的丑陋，即使能令天下太平，自己还是会被社会唾弃，没有立足之地。这样做值得吗？
    而事实上，他也有更想立即弄清楚的事情，他知道留在工场那里多一刻，要弄明白那事的难度便高一分。
    当他用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G市第一虚拟射击场外时，乔易的身体（不至于成为尸体了吧）已被人移走。大约两小时前，他和乔易就在那里被四名壮硕大汉伏击。
    后来经“人马”检定，那四人该是服用过量O4，变成能量被透支的超级战士。而O4则是以乔易为首的苍穹集团第七研究院研发出来的虚拟瘾品，近来大受欢迎，成为市民热爱用来替代实体烟酒的“保健产品”。
    高智信留意到四名壮汉的附身黑气浓度特别高，这该就是对应O4服用量的指标。黑气和其他附体的颜色负能量不同，它显然比一般的负能量更猛更毒。
    他想起之前调查纪录过的案例，那些怪异事件：冰人、火人、气化事件......部分他见证过的，当事人出事前黑气大盛，难道又与O4有关？
    问题始终是：究竟那四人怀着怎么样的目的前来袭击？目标是他抑或乔易？还是两人同是目标物呢？
    他近月以鳞甲人的身分打击了不少罪犯。城中黑帮如专门贩卖人口的苍狼帮，从事黑市整容、器官买卖的逍遥一百零八面体等，说他们要找他报复绝对合理，但他行踪诡秘谨慎，按理他们不可能晓得鳞甲人会是一个连戏也没开成的二流演员，更没道理去袭击一个城中名人——富可敌国的乔家大公子。
    他接着想到射日会，那个似乎有很多上等人参与，明显对黑眼人怀有敌意的神秘组织，但乔易也是他们一分子，他们没有理由要伏击他，除非.......
    他想起孙雀那句话：“当青梅竹马的不是两人而是三人时，也许情况便不是像你以为那样了。”
    他猛地摇摇头，不会的，乔易就算对是对我有任何误会，也决不会串通射日会对付他，况且也毋需在自己在场时下手。虽然吸服过量O4变身成为超级战士的方程式，如果真的有人掌握，并且蓄意培育组成战队的话，最有可能的只有是苍穹集团或射日会，而苍穹和射日的关系，高智信搞不清楚，老实说也不想搞清。
    回到射击场门外，明明白白的事实便是：乔易不见了，而且到处也不见搬运或生了事故的痕迹。高智信逗留的十数分钟内，有数名上等人下了车，正要步入射击场，也有其他富人刚玩乐完，一脸满足地离开。高智信不敢想像他们有没有在里面用活人练靶，但一切正常，则几可肯定。那么，乔易究竟去了哪里？被人掳走？抑或自己离开？
    惟一可以放心的是，几乎可以排除乔易已遭遇不测。两个小时，足够有人报警，乔易遇害或伤重入院，足够成为G市大新闻。高智信迅速下载路边资讯平台提供的资料，没有任何发现。
    乔易业已丧生，尸体被敌方运走，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如是这样，对方的动机又在哪？
    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令高智信的头脑胀痛得快爆炸了。有风入脑，只是刚才的遁词，谜团像蚕丝，把思想和脑袋缠得紧紧的，倒是更恰当的比喻。
    他愈想愈不对劲，这时天色已暗，他灵机一触，决定往童靖家一看究竟。
    童靖住在穷人区的边缘，前些日子高智信、胖子、童靖和胖子在医院结识的护士一起出外游玩后，他们送童靖回去时到过那里。
    那已非三年前他离开G市时的童靖居所，不过如果要他回忆当时她住哪里，相信他也无法胜任。不知何解，关于往事，有部分高智信的记忆十分模糊，难道有什么他已选择性忘记了？
    暂且不理这些，总之童靖的住处并不难找，比起荒原酒吧或“人马”秘密工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以高智信现在的身手，百数十个起落，便可到达。
    很快，高智信便已藏身在童靖居所窗户对开的一棵人造大树上，趁着暮色和户内的灯光，足以窥探內里情况。
    高智信当然觉得这样做失诸鬼祟，有点不好意思。但直觉告诉他，他这次必须这样做，才能找到心里种种问号的解答。
    果然，几乎不到三分钟，便有所发现。
    本来，屋内只有灯光，看不见人。稍后，首先是童靖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杯像是实体酒的东西，浅尝着，像是同时听着轻音乐。
    一名男子，先是背影，挡在童靖和高智信视线中间，上前搂着了童靖，两人就在窗前亲热起来。
    童靖□□着，转过身来，那男子变成面向窗户，高智信揉了揉眼，男子不是谁，正是两个多小时前被壮汉伏击，一度倒地不起的乔易！
    现在的乔易，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亏高智信刚才还在担心他的死活去向，他倒是赶来了这边跟童靖风流快活。
    高智信看不下去了，乔易临“中伏”前的那句话如尖刀般割向心头：“做得出，却没胆招认。今天人的诚意真的都掉到绵兰老岛的火山去了。”
    连动机都有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高智信倒吸了口气，悄悄下了地，再无声地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