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杀

第45章


不!是范雎!——时隔五年,那个曾经被草席裹着,血肉模糊、满身屎溺的“尸体”,不仅“原地满血复活”,竟然还“惊天大逆转”了!
须贾那张不算太大的脸上,挤满了惊讶、尴尬与恐慌,他连头都不敢抬,连连叩头请罪。范雎不为所动,扳着指头历数须贾的三宗罪:——诬蔑范雎叛国;
——不制止魏齐的变态行为;
——跟着魏齐一起变态,往范雎身上撒尿。
虽有此三罪,范雎还是要留须贾一条狗命,除了“不斩来使”的潜规则之外,范雎复仇是讲境界的,让须贾生不如死的境界。
在范雎的“努力”下,须贾此次出使无果而终,秦国该揍谁还得揍。当然,这跟须贾是范雎的仇人关系不大,“远交近攻”的策略不可能因为弱国一个使臣的到来就能有所变化。
须贾准备无功而返,范雎特意安排了盛大的宴会给他饯行。在范雎的精心组织下,秦国的主要高级官员、各国驻秦使节齐聚一堂。每一位出席者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们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看须贾出丑的。
尽管大家心里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范雎捉弄须贾的方法,还是令所有人瞠目结舌。宰相摆的宴席集天下美物,山珍海味必不可少,气氛热烈非常。但是,堂下的庭院里却很不合时宜地摆了一个马槽,里面堆满了喂给马吃的莝豆。——这正是须贾的“席位”。
范雎刻意安排两个脸上被刺字的犯人,一左一右把须贾的手架起,将他的脑袋一摁,须贾就坐着“喷气式”,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埋头开吃。
——这就是范雎极尽变态的报复方式!
须贾一边吃着,范雎又当众呵斥:“你滚回去告诉魏王,赶紧把魏齐那个老王八蛋的首级给我送来,否则我将率军荡平大梁!”
“卑鄙!无耻!下流!”须贾在心里骂了千万遍,但还是得继续吃豆。
回国之后,须贾向魏齐如实相告。魏齐不敢在魏国久留,一溜烟逃到赵国平原君家中避祸。
公元前259年,秦昭王为了给范雎复仇,将平原君忽悠到秦国扣押,威胁赵孝成王以魏齐的人头交换。
危难之时,身为赵国上卿的虞卿丢下官职,带着魏齐逃回齐国,想通过魏国公子信陵君的关系逃往楚国。不想惹祸上身的信陵君面露难色,无颜苟活于世的魏齐悲愤交加,挥剑自刭。赵王拿到首级送至秦国,才将平原君赎回。
范雎的复仇大计,这才完美落幕!
7 降卒无辜陷长平
范雎将秦国变成了横扫天下的“推土机”,魏、韩被推得有苦难言,同属“三晋”的赵国当然也不能一直独善其身。
公元前266年,赵惠文王去世,年幼的赵丹继位,是为赵孝成王。
秦昭王认为,新老交替、主少国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决定将魏国、韩国晾一边,先把赵国收拾了再说。
次年,秦军东渡黄河,一举攻占赵国三座城池。当时赵国新王年幼,实际上是由太后掌权。为了应对危机,赵太后决定请求齐国的支援。齐国愉快地答应了出兵的请求,但有一个条件:为了表达诚意,赵国要派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到齐国为质。
派太子或公子为人质,在当时列国的外交中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这是一种取得对方信任的手段。但是,偏爱小儿子的赵太后坚决不同意!
蔺相如、廉颇、平原君,这一群顶尖人才,此时大气不敢出、束手无策,因为赵太后已经放出狠话:“谁敢再来劝谏,老娘我吐她一脸狗屎!”
到底是谏,还是不谏?谏吧,捧一堆狗屎回来;不谏吧,秦国甩一堆狗屎过来。——无解!
当大人物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就是小人物抛头露面的机会。关键时刻,一个叫触龙的小人物挺身而出,面见太后,劝谏她同意派长安君到齐国为人质,换来救兵。
触龙来的时候,赵太后正在酝酿情绪,准备等来人一开口,就破口大骂。触龙偏偏慢慢走,边走边谢罪说:“老臣有关节炎,走不快,好久没看到您老人家了,今天专程来看望看望。”
太后回应:“我腿脚也不方便,出门都是坐轮椅。”
触龙又问:“饮食怎么样?”
太后回答:“只能喝点粥。”
触龙向太后推荐自己的养身之道:“老臣胃口也不好,但坚持每天散步三四里,适当运动运动,可以增加食欲。”
太后回答:“呵呵,我可做不到。”
——赵太后的脸色渐渐和缓,妥了!这不是劝谏,而是两个退休的老年人在公园里唠家常。
触龙继续唠:“老臣有个小儿子,没什么出息,但老臣实在溺爱得很,想在太后面前给他谋个侍卫之职。”
太后慷慨回应:“小事一桩,多大了?”
触龙如实回答:“15岁。”
——从这里开始,就是赵太后在提问了,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触龙已经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
太后感慨道:“想不到大老爷们也溺爱小儿子啊!”
触龙答:“比老娘们儿溺爱得多。”
太后不同意:“老娘们比老爷们溺爱得多。”
——接下来是围绕“谁溺爱得多”这个话题展开的辩论。
触龙举证说:“以您老人家为例,溺爱女儿燕后就胜于小儿子长安君。”
太后更不同意了,老娘又不是老年痴呆,溺爱谁自己还不知道?
触龙论证说:“真正的溺爱,是为儿女的未来着想。您老人家送女儿出嫁给燕王,虽然思女心切,但肯定不希望她被踢回来,对吧?”
太后点头同意:“那当然!”
触龙终于把话题引到了长安君身上:“如果长安君没有为国家建立功勋,以后怎么封侯赏爵、安身立足呢?所以,您老人家此时不同意小儿子长安君为国家出力,实际上就是在害他啊,怎么反倒说是溺爱他呢?”
太后如梦方醒,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长安君出使齐国为质,齐军如约而至,本来打算占点便宜的秦军迅速后撤,赵国面临的危机暂时得到缓解,小人物触龙也因此留名于青史。
赵国的便宜没占到,秦昭王再次将目光投向中原,展开对韩国的军事行动。
从公元前265年开始,秦国在三年内四次出兵韩国,夺取了荥阳、陉、南阳等十几座城池,秦国的疆土向东推出了一大片。
公元前262年,白起率秦军攻占野王。地处黄河边的野王,仅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渡口,为什么值得鼎鼎大名的白起亲自领兵攻伐呢?
这跟韩国的疆域特点有关。三家分晋后,韩、赵、魏三国的疆域犬牙交错。经多年的相互征伐,此时的韩国占据了上党大部分地区,但与地处中原的都城郑,只能靠一条狭长的通道联系。这条通道要通过黄河,而野王是通道上唯一的渡口。
因此,占领野王渡口,也就是切断了韩国都城与上党的联系。
孤立无援的上党陷入了绝境,随时可能遭到秦军的大规模进攻,形势十分危急。
不过,这次军事行动让韩桓惠王实在摸不着头脑。——秦国一举拿下韩国西部的十几座城池之后,为什么不乘胜向东进军,攻占韩国的都城郑呢?秦军调整方向,去打偏远的野王,就是为了割断上党与郑的联系吗?具有多年征战经验的秦昭王,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韩桓惠王面对强大的秦军毫无招架之力,但他最关心的倒不是秦国现在在干什么,而是秦国接下来想干什么。
如果秦军接下来打都城郑,攻占野王的目的是阻击上党援军,那么这简直就是一步废棋。上党地处偏远、交通不便,韩国在此没有驻守多少部队,即便通过野王渡口赶来增援,也不会对秦军的侧翼构成什么威胁,反而可能遭到秦军的“围城打援”而损失惨重。照此说来,秦军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不是韩国的都城。
想到这里,韩桓惠王不由得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
既然秦军不会来打都城,那肯定就是去打上党了。但是,放着都城不打,却去打偏远的上党,秦国到底什么意思?——只有一种可能,秦国的目标不是韩国,而是上党背后的赵国!
想到这里,韩桓惠王拍拍胸脯,松了一大口气。
既然人家秦国是冲着赵国去的,就是从上党“借道”而已,韩国跟着瞎起什么哄?搞清楚秦国的意图,韩桓惠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韩桓惠王还在冥思苦想之时,与都城失去联系的上党太守冯亭也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坐卧难安。
很快,冯亭便接到了韩桓惠王辗转送来的重要指示:向秦军投降!——冯亭“泪奔”了。
冯亭内心深处不愿意投降,主要倒不是出于骨气,而是因为在中原人看来,秦国是尚未进化完全的蛮夷,是不讲礼制的“虎狼之国”。向野蛮国家投降,太掉价,丢不起中原人的脸!
虽然内心一万个鄙视,但毕竟自己打不过人家。阿Q精神不足以抗敌,不投降就得挨揍,上党将被打成尸横遍野、难民逃散的“无人区”。
要脸还是要命?冯亭似乎只能二者选其一。不过,冯亭冷静沉思一番之后,找到了两全齐美的办法——投降赵国!
中原人投降中原人,自己的脸面保住了;赵国出兵上党抗秦,自己的性命说不定也保住了。
冯亭拍案而起,对自己天才般的智商顶礼膜拜!——就这么办!
上党这块烫手的山芋,在赵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赵孝成王看来,不费一兵一卒就捞到上党的十七座城池,无异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天赐不取,反祸其身”,不要白不要。
赵孝成王的想法遭到平阳君赵豹的激烈反对。赵豹认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以为你长得帅啊,这么大的便宜让你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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