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天鹅

第49章


不知道谈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人双手一拍,一起笑弯了腰。就算装了拖车的脚踏车,正扯着铃催她们让路,她们也不为所动。
  “喂喂喂,你们是没长耳朵吗?蠢女人!”
  “什么!你说谁是蠢女人啊!”
  两位老板娘脸色一变,眼角上吊,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比较强势的那一个,把手上的冰棒摔到路上,一把抓住了脚踏车的车头。
  “有胆再说一次!”
  “哎哟!别这么生气啦。我又没有恶意,你就行行好原谅我嘛。”
  骑脚踏车的男人,被老板娘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到了,态度马上软化下来,露出了阿谀的笑容。两名女性看到对方竟是个软柿子,顿时精神大振。
  “你在说什么鬼话,拜托有点男子气概好吗?”
  “所以说,我不是已经在求你了吗?”
  他的表情越来越畏缩。正巧碰见此事的丹那,无法见死不救,只好苦笑着介入其中当和事佬。一问才知道那个压制着车头的女性,就是他们要找的“橘屋”老板娘。
  “啊,讨厌啦,居然让您看到这种场面……”
  刚才还表现出巴御前①般英雌气概的她,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撒娇的小女人,她用手摸了摸头,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①日本平安时代末期著名美女武将。
  “先这样啰,下次再聊。”她向另一个老板娘道别后,带着鬼贯他们走进狭窄的玄关,她本人则脱下凉鞋,一屁股坐在式台上。
  “是我老公闯了什么祸吗?说到我家那个死鬼,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以风情万种的语气说道。
  “不是的。我们只是想问问,之前住过你这里的,那个楢山源吉的事。”
  “说真的,阿源他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怜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啊?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阿源的事,就为他感到不平,气到都要脑充血了。”
  老板娘连珠炮似地说道。
  “关于那个楢山源吉……”鬼贯警部压低了声音。
  “他怎么了吗?”
  “希望你能够仔细回想一下,你记得他在六月一号的晚上,都做了些什么事吗?”
  老板娘瞪大眼睛,讶异地看着鬼贯,表情像是在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做什么?
  “前一天就是五月最后一天,是缴房租的日子,我想你应该会特别印象深刻吧?”
  “我想想。”
  屋前的电线上停着两只燕子,有着双眼皮的老板娘,将视线投到燕子身上。丹那心想:她的眼神还真美啊。
  “……五月最后一天的事我记得,那天我去催缴他积欠的房租时,他还给我装睡呢。”
  “请你务必回想一下第二天晚上的事。”
  鬼贯警部用缓和的语调追问着。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催促对方的。
  女人把手放在浆过的整洁连身裙的膝盖部位,再次抬头看向屋檐的电线。丹那又想:真是双娇艳的眼睛啊。
  “六月一号的晚上……”她喃喃自语着。
  六月一号,就是西之幡豪辅被杀的那一天,同时也是楢山源吉扮演替身,现身于“兰兰”的日子。但是,鬼贯警部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追问这个问题呢?丹那仍然无法理解鬼贯真正的想法。
  “啊,我想起来了!”女人突然大叫出声,她的鼻翼翕动着。
  “就像我刚才说的,三十一号的晚上我去跟他催缴房租,而他当时却给我装睡。但到了第二天,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吧,他拿着烧酎回来,开始跟我家那死鬼喝了起来,还送我豆馅球当伴手礼,在这一点上阿源是很机灵的。”
  楢山原来是这种人啊。
  “对我来说啊,比起买酒回来,我还比较希望他拿买酒的钱,垫一点房租呢。”
  “他们喝到几点?”
  “我想想,大概喝到十二点左右吧。还是我跟他们说,都这么晚了不快点收,会吵到邻居之后,他们才肯结束,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惊讶的丹那,重新审视着老板娘的脸,但她的脸上却没有说谎时,那种睁眼说瞎话的表情。但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当晚楢山出现在“兰兰”,还吃了面这件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丹那窥视着鬼贯的表情,但鬼贯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样子,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你能确定当晚楢山源吉,跟你的丈夫喝酒喝到深夜吗?”
  “为什么不?”
  老板娘好像不懂这种事,为什么还需要确认,她用冷淡的表情看着对方。
  “我在三十一号催他缴钱,他才在一号拿着酒回来,所以这件事绝对没错。”
  “这样就够了,多谢。”
  鬼贯警部快速却满足地认同了她的说法,这之间的反差,让老板娘吓了一跳,双眼瞪得更大了。
  “阿源喜欢吃白鲸的醋味噌。”
  正当两人要回去时,她用手扶着玄关的木制格子门,小声说道,她现在跟刚才威风八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五
  “我是越来越摸不着头绪了。”走到屋外后,丹那刑警向鬼贯警部说道。
  这时,戴着黑色太阳眼镜的男人,经过他们身边,他转过他长着长鬓角的脸,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人。
  “为什么?事实不是已经渐渐浮现出来了吗?”
  “可是,按照刚才的说法,在‘兰兰’吃了面的替身,就不是源吉了。”
  “没错,不是源吉,我就是为了从她口中,听到这个事实,才会来这里的。”
  “您怎么知道替身不是源吉呢?”
  “因为我读了搜查记录。记录中从一开始就写明了,在‘兰兰’用餐的人,并不是楢山源吉了,而我却一直看漏了它,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发现这一点。”
  “哪一点?”
  “你自己去重读一遍吧。只要稍微用心一点的话,很快就能发现的。”
  鬼贯警部捉弄人似地卖着关子,望着前方的眼眸,像在逗弄丹那般带着微笑。两人转过鞋店的转角,往电车通的方向走去。
  “没关系,那我就自己查。”丹那也不服输,像在挑战对方一般挺起胸膛。
  “不过,既然源吉跟这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他会被杀?我以为他是因为当了社长的替身,凶手怕他泄密才杀人灭口的。”
  “不,并非如此。凶手有杀他的必要,所以非杀了他不可。”
  “这样啊。”丹那不肯定、也不否定地回答。问鬼贯理由的话,他一定又像刚才一样,要他自己想,这样只不过是给自己找气受罢了。
  “我们找个地方,边喝冰凉的饮料边谈吧?”
  走到电车通时,鬼贯环视四周,但山谷附近并没有什么适合的咖啡厅,最后,他们只好回到浅草,上到一间装潢有点老气的大阪烧店的二楼。
  “这里没有客人,正合我意。”
  “我还是第一次吃大阪烧呢,我一直以为,大阪烧是女人吃的食物。”
  丹那整理一下长裤的膝盖头,然后把膝盖放在夏季座垫上。他充满好奇地看着四周:墙上的每一处都挂着有裱框的女剑剧演员①的毛笔画自画像或有集体签名的签名板。两人用店家提供的毛巾擦了手后,顺道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①剑剧指以剑术对决为主的武打戏,女剑剧则是以女性为主角的武打戏。
  “你们店里还真静,平常就是这样吗?”丹那向女店员询问。
  “是的,到了夏天客人就会少很多。”
  女店员拿着脏毛巾回答。在众人的上方,有一座大风扇正在旋转,看起来就像是反转的直升机。
  “我先离座一下,得打一通电话才行。”
  鬼贯警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走到走廊,过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他回到座位,坐回自己的位置。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鬼贯警部把两肘靠在桌上开启话端。
  “从刚才的调查,我们已经知道案发的六月一号晚上,楢山源吉正在旅社中喝酒。也就是说,当晚去‘兰兰’用餐的人并不是他,而与我们至今深信的事实可说是背道而驰。”
  “是啊,所以凶手还得找另一个人当替身才行。”
  丹那一说完,鬼贯就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是吗?看到凶手对楢山源吉杀人灭口后,你应该也能明白,找人当替身,是件多么危险的事了吧,这步险棋凶手真的会走两次吗?”
  “实际上,凶手不就用了源吉以外的另一个人做替身了?还是您认为‘橘屋’的老板娘在说谎?”
  “你就是这样只看事情的表面,才会一直以为出现在‘兰兰’的人是替身。”
  丹那盯着鬼贯的眼睛,暂时屏住了呼吸。他的直觉告诉他,鬼贯的这句话,是非常重要的关键,但是,他还要一些时间,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所以您是说,去‘兰兰’的男人不是替身?”
  “没错。”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西之幡豪辅啰?”
  “没错,他就是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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