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梯

第51章


这声音把赖安吓了一跳。冰柜里的牛奶瓶因为震动相互触碰着。赖安拿了一瓶牛奶,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顺着喉咙流到了胃里。
  “有人吗?爸?妈?”
  喊着爸妈的时候,赖安恍惚之中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他似乎刚刚从莫纳亨镇上放学回来一样。有一次,那时他大概有十二三岁吧,他放学回来后发现小店就像现在这样空无一人。于是,他绕过柜台,拉开遮挡着走廊的门帘。那个走廊通往后面的房间。他发现父母在那个房间里,两人正纠缠在一起。看到他突然进来了,他妈妈哇哇乱叫起来,一把推开父亲,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他父亲一个耳光打过来,他耳鸣了半个小时,耳朵里的嗡嗡声才消失。从此以后,如果发现店里没有人,他总是特别小心,一定要先大声喊他们。
  赖安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答。这时候,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担心。他把牛奶瓶放在柜台上,四处走走看看。他走到门帘那里,拉开之后,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房间除了简单的几样家具、几只堆放在地上的箱子,空无一人。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离门口较远的那面墙边上有一个白色陶瓷的洗碗池,水龙头滋滋响着,有水不时滴漏下来,从赖安记事开始,水龙头就是这样了。
  “有人吗?”
  要不是因为听到了院子里厕所的冲水声,赖安的焦急也许会变成恐惧,他也许会急得冲上楼去,大喊着找他的父母。他舒了一口气,咕哝了几句。
  后门打开了,那个长期给父亲做帮手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这个小伙子放学后或者周末放假的时候会来这里帮忙。赖安想,他大概是叫巴里什么的吧。赖安的父亲说过,这个小伙子很勤快,讨人喜欢,给他的报酬也比一般的要高。
  小伙子停在那里,看着赖安。
  “我父亲在哪儿?”赖安问。
  小伙子只是盯着赖安看,嘴唇在微微抖动。
  “他在哪儿?”
  小伙子摇摇头,眼里噙着泪水。他问:“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赖安循着母亲的啜泣声走过医院的走廊和一间间病房,来到父亲的病床前。他看到父亲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只手臂上都打着石膏,手指也全部肿胀得厉害,眉角上包着一块纱布,上面有血渗出。
  他母亲抬头看见了他,赖安看到母亲的眼圈红了。
  “阿尔伯特,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找你。我给你打电话,打到你的营房,他们说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到处打电话,有可能找到你的地方我都打了……”
  “出什么事了?”赖安问。他不敢往前走,怕离父亲太近。
  “赖安,突然就来了一帮人,我想是爱尔兰共和军吧。他们手里拿着棒球棍,还有一个拿的是铁棍。他们说这是给你带个信。你的朋友关照的。”
  赖安只觉得心里一凉。原先喝的那瓶牛奶差点从胃里冒出来。他的手无助地垂在身体两侧。
  “亲爱的上帝啊,阿尔伯特,你到底在干什么?是谁对我丈夫下的毒手?”
  说完,她站了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赖安这时真的想逃离,但是,他默默地站着。她走到他面前,扫了他一眼,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痕。但紧接着,她挥起右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赖安被打得脑袋向旁边一歪,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你把我们搅和到什么事情里面去了?”
  他无法回答。她又抽了他一耳光,这次下手更重了。
  “是谁对你父亲下的毒手?”
  赖安一把拉过她,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她拼命反抗,想挣脱出来,但是他就是不肯松手。他感觉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了。他感受到她的脸颊贴在他脖子上的湿热。
  她的手在他胸前摸索着,摸到他衣服下面的手枪柄。
  “我的上帝呀。”她说。
  “我知道是谁干的。”他说。“他们不会再碰你们一根汗毛,我保证。”
  59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赖安来到了斯科尔兹内庄园的门口,这时,副驾驶座位上的包裹已经不见了。此前,在朝南行驶的过程中,他在一个电话亭旁边停了下来,给西莉亚打了电话。她的老家在小镇杜希达附近。西莉亚的父亲接了电话。赖安说找他的女儿西莉亚。西莉亚告诉他,已经完成他们事先商量好的那些事,包裹和包裹使用指令也已经发出。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出事了,也没有告诉她他正朝着斯科尔兹内的农庄驶去。
  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把赖安挡在了门口,还有一个年轻人潜伏在树林里,悄悄地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谁也不许进去。”年轻人说。“如果你什么东西要送进去,可以丢在这里。”
  这名年轻人说话带着当地的口音。赖安估计他是爱尔兰共和军。他在这里是接替几天前死去的门卫。
  “我是阿尔伯特·赖安中尉,告诉斯科尔兹内上校我来了。”
  年轻人倚靠在车上,圆圆的脑袋离赖安很近,赖安几乎可以闻到他呼出的气味。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谁也不许进去,不管你是什么人。”
  赖安伸出手来,一把扭住年轻人的脖子,把他往车里拖。赖安的左手上拿着手枪。他把枪管顶在年轻人肉嘟嘟的脸上,那里立即陷了一个坑。
  树林里的那个人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虑。他不知道这车里发生了什么事。赖安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杆双管猎枪。
  “叫你的朋友退后。”
  年轻入朝他的同伴挥挥手,那人站住了。
  “现在,请你告诉斯科尔兹内上校,赖安来了。相信我,他会见我的。”
  斯科尔兹内上校在书房里等他。
  “下午好,赖安中尉。我的门卫告诉我,你身上带枪了。他脑子里少了一根筋,没有让你把……”
  斯科尔兹内的话还没有说完,赖安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后退了一步。
  “不许你再碰我的家人。”赖安说。“否则,我杀了你。”
  斯科尔兹内抬起手,擦了擦嘴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看看嘴里有没有出血。“那只是一个警告,没有其他意思。”
  赖安拔出手枪,对准斯科尔兹内的额头。
  这个奥地利人笑了。“你瞧,我说得对吧——看门的家伙少了根筋,没把你的枪给下了。唉,能干的人现在不好找啊。”
  “现在,给我一条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
  “如果你想杀我的话,你早就动手了。”斯科尔兹内绕过书桌,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他擦了擦嘴唇,然后坐了下来。“但是我有一条理由。”
  赖安继续用枪对着他。“说来听听。”
  “等一会儿。请先放下你的手枪,然后坐下,赖安中尉。我真的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剑拔弩张,搞得这么严肃。”
  赖安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的愤怒和理智在剧烈地斗争。终于,他放低了手枪,但手指还是紧紧扣着扳机。
  “请坐下吧。”斯科尔兹内说。
  赖安没有动,他还是站着。
  “要不要喝点什么?”斯科尔兹内问。“你看上去很紧张呢。来杯白兰地?或者威士忌?”
  “什么都不要。”赖安说。
  “那很好。现在我们谈谈你父亲受伤的事。我必须就此事道歉。是我请爱尔兰共和军里的朋友派人去拜访你的父母。我只是想吓吓他们,尽管后来事态似乎失控了。无论如何,我表达这个意思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没有理由去伤害我父亲。”
  “啊,不对,我有很好的理由。”斯科尔兹内将手帕放回口袋。“你知道,现在情况变了。”
  “我不管!”赖安加重了语气,以示强调,同时还抬起了手中的枪。“如果你,或者其他什么人再敢接近我的父母,我保证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你的愤怒我能理解。”斯科尔兹内说。“但是,如果耐心听我说几句,你就会明白,我们没有理由伤害任何人。”
  “说吧。”
  “尽管很不情愿,我还是决定付钱给那帮惹麻烦的家伙。明天的《爱尔兰时报》上将会出现一则广告。”
  赖安手中的枪变得沉重起来。他坐在椅子上,牙关紧咬,以抵抗腹股沟和肚子那里的疼痛。
  “但是有一个条件。”斯科尔兹内说。
  “什么条件?”
  “黄金必须要你去送,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你不会想着要偷金子,我相信你。”
  “你怎么如此肯定呢?”
  斯科尔兹内笑着说:“怎么会?我如此肯定,是因为攻击你父亲的那些人正监视着那家医院呢。他们知道他在哪间病房的哪一张病床上。他们还知道你母亲经常穿一件红色的外衣,用的是一只黑色的皮包。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赖安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手指远离手枪的扳机。
  斯科尔兹内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还想拿枪指着我吗?或者,你会同意我的请求,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事了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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