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梯

第53章


这些国家相互为敌,而且,他们互相憎恨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们对我们的憎恨,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早在十年前就把我们赶到海里去了。我的朋友,对你面前的和平心怀感激吧,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活着回家的。”
  韦斯和卡特碰了一下酒瓶。
  “如果你的战争的的确确结束了,你怎么办?”卡特问。“或者,你已经老得不能再打仗了,你怎么办?你怎么度过你的余生?”
  韦斯思考着。此前他曾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但从来没有在白天想过。在茫茫黑夜中,他无法入眠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他只找到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韦斯说。他希望卡特从他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恐惧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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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安醒来后,打开宾馆房间的门,看到门口的地上有一份《爱尔兰时报》。他拿了进来,很快翻看了一遍,找到分类广告部分。在私人事务栏目,夹杂在孤独的乡村绅士寻找性情温柔女士的征婚广告中,他找到了那条广告:
  致不离不弃的追随者: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有条件。我等着你的指示。
  “太容易了吧。”他说。在这狭小的房间中,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冷淡。
  他把报纸放到一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脸上被烫伤的地方。有些地方己经结痂,开始痊愈了。他浑身依然隐隐作痛,但要说具体什么地方疼,他又说不上来,那种痛感好像在全身游移一般。
  赖安走到上一层楼的卫生间,排空了膀胱,他看见自己的小便颜色清亮,再也不是两天前浑浊的黄褐色、有时甚至还带着一点血色,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也许,如果他的运气好的话,他的肠道运动正常,现在大便也已经不带血了吧。考虑到大便比小便带来的疼痛要剧烈,他就没有做那样的尝试。
  他塞上浴缸的排水塞,打开水龙头,等到水的深度让他可以跪在里面清洗伤口,他才关上水龙头。清洗完之后,他擦干身子,刮了胡子,在做这两件事的时候,他十分小心,尽量避开身上红肿的地方。
  一穿好衣服,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上,拨通了外线。
  西莉亚的父亲接了电话,态度生硬,口气也不好。
  “是赖安吗?”
  “是。”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来接电话……”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又有人压低了嗓音说着什么,接着,听筒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上。
  “是博迪吗?”她问。
  “什么?不,我是阿尔伯特。”
  “我觉得你应该叫博迪。”
  “要是我不想叫博迪呢?”
  “我想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她语带俏皮,他听了很高兴。她说:“说好了,就叫博迪。”
  “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他问。
  “是的。”她说。此时,刚才调皮的语气已经没有了。“爸爸,我能说句悄悄话吗?”
  赖安听见她父亲不高兴地咕哝着什么,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现在可以说了,出什么事了?”
  “他们要我把指令送给斯科尔兹内。他希望我来做送黄金的那个人。”
  “不,那太危险了。”
  “我推不掉呀。”
  “不,你能推得掉。你可以告诉他……”
  “不,我不能。”
  “但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不会的。”赖安说,尽管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万一真的发生了怎么办?”
  “那你就像我们事先说好的,去找那个旅行社的代理,但你只能给自己买一张票了。”
  她陷入了沉默,但他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如果事情不顺利,如果他没有回来,那么,斯科尔兹内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尽管他和西莉亚两人都没有把这话大声地说出来,但是,他们都知道会有这个后果。
  “答应我,你会去找那个旅行社的代理。”他说。
  “我答应你。”
  “好。事情快要结束了。”
  “希望如此。尽快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他说。他挂断了电话。
  他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电话又响了。他拿起听筒。
  “有人找你,赖安先生。”接线员说。“他拒绝提供自己的姓名,但是,听起来像是美国人。”
  “把他接过来。”
  “早上好,阿尔伯特。”韦斯说。他听起来声音沙哑,但这也可能是线路的问题。“我们好像有生意了。”
  “我看到那则广告了。”
  “是啊,就是这事。听我说,我们这样行动。你和我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有面对面的接触了。如果有什么情况要交流,那就通过电话或者信件。我们从现在就要开始假戏真做。上午十一点,你汽车的雨刮器下会有一张纸条等着你。看到纸条之后,你要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你看了之后,就把它交给你的上级。听明白了吗?”
  “明白。”
  “好。保持冷静,阿尔伯特,我们快要成功了。”
  11点零7分,赖安离开宾馆的房间,走下楼去。他踱着步子,来到大街上,走了几米之后,到了自己的汽车前面。
  汽车的雨刮器下压着一只褐色的大信封,在微风中被吹得有些卷曲。
  赖安抬起雨刮器,取下信封。信封上的“阿尔伯特·赖安中尉”几个字是用打字机打上去的。他把手指尖伸进信封的封舌下,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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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科尔兹内又进了城,再次来到查尔斯·豪伊的办公室。部长先生在门口用坚定而严肃的握手欢迎他的到来。
  “你采取了明智的做法,我很高兴。”豪伊说。
  “我只是希望这场流血事件不要再继续下去了,部长。”
  豪伊引他进了办公室。赖安正坐在豪伊的办公桌对面,背对着门,等着他们。斯科尔兹内进来的时候,赖安没有扭头,也没有转身。
  豪伊在办公桌后坐下。斯科尔兹内坐在赖安的旁边。
  部长把一只信封放到斯科尔兹内面前的桌上。斯科尔兹内拿起信封,掏出了里面的一张纸。
  今日起两天后的黎明,你必须将商定的款项付给我们。准备一条小型机动船将该款送过来,船停在如下坐标:
  “这在哪儿?”斯科尔兹内问。
  “在距离东海岸大约五英里的地方。”豪伊说。“在都柏林南面。”
  该机动船只许载两人:送货人阿斯夫·侯赛因以及开船的人。他们必须在船头和船尾各放一盏灯,手放在头上,在港口让我们看得见的地方等着。
  如果他们按照指示办事,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性命难保。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所具有的危险性。如果他们按照指示办事,将会从他们运送的货物中分到报酬。
  如果我们发现船上有其他人,那么,船上的每个人都没有活路。
  我们将从西面靠近这条船。船上的货会被转移到我们船上。我们会在该区域安排其他船只。如果有人试图攻击我们的船只,后果会很严重。
  今天下午三点,赖安中尉必须在皇家喜伯年酒店门厅里的电话亭旁,等待有关送货的具体细节。
  斯科尔兹内把纸叠好,放回信封内。
  “赖安中尉,你这样告诉他们,所有的要求我们都答应,只有一条例外——这个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你做送货人,不是侯赛因先生。”
  “如果他们不要我送货呢?”
  “那他们就拿不到钱。你的使命是,注意观察所有的情况,比如,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长相,口音,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船,船名,船上有无标记。”
  “这是干什么?”豪伊问。“一旦金子交出去了,事情就了结啦。我明确告诉你,你不准查找他们的下落。”
  “我当然不会啦,部长。我只是有一点好奇,想知道是什么人在抢我的钱,这一点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豪伊盯着斯科尔兹内看了很长时间,他竖起一根指头,说:“如果你超过了这个界限,我就把你赶出这个国家,你收拾收拾,回西班牙去吧。”
  斯科尔兹内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服从。“部长,这点您不用担心。”
  豪伊还是死死盯着他,脸上充满了怀疑。过了一会儿,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赖安身上。
  “赖安中尉,你对这样的安排满意吗?”
  赖安正看着窗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嗯?”
  “满意,部长先生。”赖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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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点差1分的时候,赖安走进那间指定的电话亭,坐在里面的一张真皮椅子上。他看到电话听筒下面压着一张叠起来的纸。他抽出纸,展开之后看见上面写着:
  到基尔代尔大街北端的那间电话亭去,你只有两分钟时间。
  他连忙出了电话亭,奔跑起来。
  快要靠近那间电话亭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赖安赶紧一阵小跑。电话亭旁边有一个年轻人正在抽烟,听见铃响,他转过身,准备伸手拉电话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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