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

第66章


  风戛然而止,我睁开眼。
  一个人影在我眼前晃了晃,旋即陷入床褥,灯被关上。
  “真他妈不经弄。”黑暗中他沙哑的说,似乎还合着一声狰狞的轻笑。
  
  如果周围一团漆黑,那就只有等眼睛习惯黑暗,才能伺机而动。
  镣铐被佩戴到主人身上,附加上新上阵的绳索,别有一番光景。
  灯光下,我坐在床头,放肆的盯着眼前沉睡着的男人。
  柔软卷曲的发贴着他的额,眉目低垂,双眸紧闭,眼睫下有浅浅阴影笼罩,呼吸靡靡间带着鼻音,嘴角微撇,身体好像是缩小了般全数禁锢在被褥中,有着与往常不同的羸弱。
  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刀刃只握在手心,还未出动,心便开始无端地膨胀、颤抖、悸动、跃跃欲试。
  “是你唆使的我妈吧?”我凑近他耳边,问。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愚蠢
  
  “是你唆使的我妈吧?”我凑近王洛川耳边,问。
  一年了,三百余个日日夜夜,我时时刻刻都想问他这个问题。
  我无数次想象他狡辩时,我是如何歇斯底里的将一把刀插入他的心脏,让他俯身在我脚下,承认他的罪行,对我求饶,对我说:“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也无数次对自己说,只是时机未到,否则我必然如此。
  可今天,我才悲哀的发现,我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胆,即使已束缚住他的手脚,将他钉在了我满意的牢笼,我还是只敢在他耳边小声问出这句话,战战兢兢观察他的反应。
  问出以后,脑海里想的却不再是他的狡辩,而是他承认后,我该怎么办。
  而此时……他没有回答,仍旧沉睡在那里。
  我看着看着,心跳莫名变得急促,我咬牙,指腹轻轻按向他的脉搏,那里正有规律的跃动着。
  难捱的烦郁从心底腾起,我低笑一声,握住刀刃,刀尖抵向那跃动的筋脉,有细微的红溢出来,我凑近他的脸,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死寂一般的的躺在那里,像是已经枯朽多日的陈尸,毫无生机。
  怔怔然低头看向刀尖,血色之花正在他颈间绽开,绚烂着,蓬勃着。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细小的疹席卷上我的躯体,心脏像是被淬了毒的冰刃直直的插入,带来锥心的痛和痉挛般的寒凉,我松开刀刃,手指摁向他颈间的那血色之花,直到那花朵不再绽放。
  眼前一片朦胧,我抹了抹,是泪。
  我呆呆着看着手心的泪痕,然后如惊弓之鸟,迅速后退,后背撞上墙,跌坐下来。
  我抱住自己,大口喘息,脑海一片混沌。
  静了一会,我撑着墙起身,钥匙拽在手心,朝门走去。
  呼啸的风砸向门,门被震得吱呀作响,我深呼吸几次,将钥匙插|入锁孔,手触到了门锁,冰冷寒冽。腹部绞痛,我捂住肚子,只往回望了望,便迅速折身回去,爬上床,趴到他身上,盖上被子。
  我紧紧抱住他,脑袋拱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
  “我难受……”我解开他的一只手的手腕上的束缚,让他的手心贴在我腹上,嘟囔,“帮我捂捂。”
  “都死了……”我解开他的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的束缚,圈他的胳膊在我腰际,小声道,“他死了,我妈也死了……”过去也死了,再怎么意难平,都只剩现在了……
  他不理我,我探出头,脸贴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他的手随着我的动作垂在床上。
  我愣了愣,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愚蠢,蠢死了……干嘛不趁机对我好一点,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不但对我不好,还欺负我,使劲欺负我……”
  我抓住他的手,放入我衣内,引他摩挲过我身上的那些他留下的新旧交织的痕迹,“你摸摸,你看看……都是被你弄的,疼死了……”
  话说着说着就来了气,捏起拳捶他,“一不合你心意就用强的,这次竟然还……”
  “你怎么这样啊,只顾着自己。”声音越来越大,手伸下去,“你信不信我………”
  我咬了咬唇,放开,扬起头看他,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小声说:“我知道你今天想让我和你一起接烁烁,可是我怕啊……我怕他恨我,我……”
  王洛川……我选择放弃了,也付诸实际了,我不配做一个母亲,不配再拥有他。
  你不让他见我,其实这件事上,我并不恨你……
  我垂头:“我其实……其实想烁烁了。”
  “很想……”我轻声说。
  ……
  我关上灯,紧紧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你好暖和。”
  始终无法入睡,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那处的灼痛感丝毫没有减弱,后背都是汗,身体紧贴在他胸口,我瑟瑟发抖。
  黑暗中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我摸索着起来,看了看王洛川的手机,接过,喊:“萱姐。”
  “小小,怎么是你?”她问。
  我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便听到她快速的说,“烁烁急性肺炎,现在在医院,你和洛川快过来!”
  大脑轰鸣一声,我坐起来,问:“在哪家医院?”
  
  “快起来啊!”心急火燎的晃了晃仍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的王洛川,将一套衣服丢给他,拉他起身,“起来穿衣服!”
  他坐起来,身体直直的撞在我肩上,我蹙眉,低下头,脸触到了他的额,整个人怔住。
  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正烧的滚烫,这才发现,他的面色潮红,唇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三两下脱了他的睡袍,换上衣服,扶起他往外走。
  打开门看到的景象让我怔了一瞬,迅速回过神来,不管不顾的直接出门,在寒风中前行。外面杂草丛生,隐蔽了走道,废了好一番力气,终于走到大门门口,问王洛川,“把车停在哪了?”
  半晌,他喘着气答;“没车……”
  我愣了愣,着急起来,问:“那这是哪?”
  他没回答,抬起手,我急的要命,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记不起从前什么时候来过,“这是在哪?”
  他的手撑向墙面,我拿开他的手,凑近看了看,怔了片刻,立时扶着他往外走,“我们打个车。”
  刚走了不远,就有车开过来,我看了看,忙挥了挥手。
  车停在我们面前,陈伽灿从里面走下来,一脸诧异,“夏夏说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在这。”我不言,将王洛川推给他,他扶住,问:“他这是……”
  “快上车。”秦夏摇下车窗,对着我们喊。
  我们迅速上车。
  
  一进医院便见到陈伽烨在医院走廊等着,我喊了他,慌慌张张走过去,陈伽烨便引着我去了病房。
  病房内,萱姐正坐在床边,背对着我。
  我疾步走过去,看向病床上的烁烁,禁不住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白色的床上,烁烁陷在里面,发贴着前额,浸着汗,小小的眉头蹙着,双眸紧闭,鼻腔下置着氧气管,脸红彤彤的,不时发出咳嗽声,他的小手露在外面,透明冰凉的液体不断输入他筋脉。
  我死死捂住唇,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需要做手术,不要紧。”萱姐说,“肺炎用氧气管正常,会咳嗽也是正常的。”
  我嗯了一声,手伸向他的小脸,最终还是缩回来。
  我太冷,别冻着他了。
  “这孩子一回来非嚷嚷着要弟弟妹妹,洛川心里烦,就把他落我这里,自己要走。他又追着不放,洛川就把他带回了王宅。不知道怎么搞得,洛川和爸一见面就吵了一架,两父子都堵着气走了,竟然把烁烁一个人丢在家里。忍不住联系了洛川,我这才知情,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就看到烁烁自己坐在门口。哎……这孩子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也是倔,一家子都固执的要命……”
  弯下腰,轻轻为烁烁掖了掖被子,我哑声说:“谢谢。”
  “王洛川呢?哼,接电话的时候还醉醺醺的,现在还没醒酒?”
  我直起身体,正欲回答,就一阵天旋地转。
  ……
  输液袋里的液体才下去了一半,我忍不住伸手,触向流速调试器,余光瞥见秦夏那张愠怒的脸,缩回手,悻悻说:“太慢了,我觉得……可以快点。”
  “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吗?”秦夏递给我一瓶营养口服液,“大的小的都好得很,一堆人围着,要你操什么心?没准还怪到你头上。”
  我沉默的接过,咬住吸管。
  “关一个大活人关了整整一年还口口声声说你去国外陪烁烁,中途擅自离开了,说的煞有其事,伽灿去那里他还镇定自若。他也真做的出来,我真是小看了他。还有你……”
  她手指用力戳了一下我的脑门,骂:“二十几岁的人了,有脑子有手有脚,不会想办法逃吗?烧把火,或者把门砸个稀巴烂,我就不信邻居听不到动静,他又不是天天看着你。一年了,就这样……”
  胳膊被捏了捏,我缩了缩脑袋。
  她怒气冲冲,“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瘦的说皮包骨也不为过。还有那里被他弄得,连医生……”
  她换了口气,拍床拍的震震作响,“最不济,趁他睡着了把他给废了完事,他敢对你怎么着,你儿子就是他唯一的种了。要不是你昨天接了萱姐的电话,他又病了,指不定他会把你关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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