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侦探

第18章


    “嗯,那都是他干的事。”很显然,摩根对自己让哈利下不了台感到很不舒服,“我跟他谈话时,他无意间说出来的——他很惊讶我们那么认真地监视她,竟然还没有获得全部的车牌号。当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时,他告诉我他见过两辆没有警用标志的警车停在她房前,所以猜测我们当时正在密切监视她。”
    “他怎么知道它们是无标志的警车?”
    “他说他透过车窗看到了警用对讲机。他已经记下了车牌号,但是当他看到警用对讲机后就没有把这两辆车包括进他的名单中。”
    “但是他记下了号码。”哈利说。
    “没错儿。所有的号码都在他的小笔记本上,他每次带狗出去散步时,都带着那个笔记本。后来他把号码抄在给你的单子上。那两个号码还在他的笔记本上,被画了条线勾掉了。”
    哈利禁不住微微一笑一从一个笔记本上把车牌号抄在另一张单子上,这个老浑蛋让他丢了丑。但是感谢上帝,他手头还有足够的时间。
    “那么你检查那些新发现的车牌号了吗?”
    “是的,我检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两辆车都注册在我们名下一皮内拉斯县警察局。按照车辆调配队的说法,没有记录表明是谁把那两辆车开出去的。”摩根停顿一下,“尽管应该有记录的。”
    “看来我们又有一些工作要做了。”哈利说,然后他转向维琪,“我想让你跟吉姆一起做这个工作。我还想让你们中无论是谁对过去的杀人犯,不管是当地的还是国内的,进行电脑检索。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情况,被害人的脸被面具盖上或者身上被刻了字。检查不要只局限在这个县或佛罗里达州。”
    维琪扬起眉毛,“你觉得这是连环杀手所为?”
    “不,但我也不想忽视这个可能性,事后遭到批评,指责我们为什么从未调查过。你做这个工作的时候,我接替你继续调查那个孩子和他的家庭。其他人继续做以前做的工作。”他回头看着摩根,“干得很棒!”
    摩根抑制住了笑容。哈利明白,这个年轻的协警,跟大多数警察一样,太过自负了,喜欢得到尽可能多的表扬。
    三
    维琪看着她的笔记本,把搜集到的资讯口述给哈利,哈利坐在办公桌旁匆匆把这些资讯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你为什么让我跟摩根一起工作?”两个人做完记录后,她问道。
    “这个差事对他是全新的。”哈利说,“我只是想确保他能坚持做下来。我没有理由认为他不能,但我不知道他对调查其他警察怎么想,我只是想确保有一个更有经验的人看着他点儿。”他认真地看着维琪,“如果这事处理得不好,我们有可能就被反咬一口。即使这事最终证实与本案无关,我们也要让大家看到,我们已经对此事进行了彻底调查。我还想让你去调查一下达琳的缓刑监督官。查明他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往她家里跑,还有,她不戴脚踝监视器时究竟在干什么——”
    哈利的话被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道尔。”他拿起了听筒。
    “哈利,是我,沃尔特·李·霍林斯,我在监狱这边呢。”
    哈利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定是关于他母亲的消息,而关于她的消息从来不是好消息,“嗨,沃尔特·李,有事吗?”
    “是的,我得说有。你妈妈刚接到通知,已经安排了她的假释听证会。我想确保你听说这事了,以防那些假释委员会或是州检察官办公室的浑蛋们忘了告诉你。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
    “什么时间开?”哈利的声音死一般冰冷,脸上几乎没了血色e他能感觉到维琪在盯着他,但他拒绝去看她。
    “就我所知,他们还没定日子。早的话,可能是下周。如果下周的听证会单子上没她,就有可能是下一次。我不确定他们现在怎么安排,不知道两次听证会之间有多近。来自达拉哈西①警方那边的压力很大,为了缓和狱中过度拥挤的状况,他们要求我们能假释的就假释。但考虑到你妈妈在这里服刑的原因,我从不认为这会影响到她。”
    “是的,我觉得也不会。谢谢你提供的资讯。”
    “没什么,哈利。你多保重,听见了吗?”
    哈利结束通话时,维琪还在看着他,“坏消息?”她问。
    “只是一些私事。”
    ①达拉哈西:美国佛罗里达州首府。译者注,后同。
    
    第06章
    
    哈利坐在凉台上,面前放着一盒信件,其中几封已经年久发黄。这些信是他母亲写的,每年一封,最早的一封可以追溯到他十七岁那年。她把每封信写好后,会按计算好的时间寄出来,以确保信件能够在她杀死两个儿子的纪念日这样一个特定的日子到达。二十年后的今天看来,如果说当年哈利在那天死了,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那的的确确是个事实。当那两个坦帕的警察破门而人,发现了躺在车库里的两个小男孩并开始对他们做心肺复苏时,哈利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但心肺复苏只对一个孩子起了作用……只有一个孩子苏醒过来,那个孩子就是哈利。
    哈利拿起他最近收到的那封信,这是他唯一还没有看过的信。每年,他必须强迫自己去看他母亲最新的来信。这次他比以往拖的时间要长些,因为他知道,他一旦看了信,就会一遍又一遍地看下去,一遍又一遍地遭受着信中的疯狂带给他的厌恶。而且,他还必须强迫自己把母亲所有的来信再看一遍,希望能从每一封来信中找到足够的、清晰有力的证据提交给假释委员会,从而阻止他们把他的母亲释放出来。
    他拆开来信时,两只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街上的罪犯一定会喜欢看到他的这丝恐惧,看到他意志上的这丝薄弱,以对他采取突袭行动,让他不堪一击,让他成为一个可能的牺牲品而不是威胁者。但是他们不会看到这丝恐惧,他必须保证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如果他再也不能隐藏他的恐惧,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知道自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工作。
    他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那是监狱发的普通信纸,打着横线。信封上的回信地址只有姓名和囚号。信的开头跟以往一样,正文的第一句话,除了吉米死去多少年的数字以外,从未改变过。
    我亲爱的儿子:
    现在你弟弟吉米已经与耶稣在一起达二十一年了。我多么希望你也在那里,坐在他面前,浸染在他永恒的荣耀中,接受他给予所有那些在生活中坚守善良的人们的奖贫。我尽了最大努力,但并非万事都会按照上帝的意愿发生。我知道有时恶人自有他们的手段。有时魔鬼会干涉甚至阻止上帝的安排。
    我已经在这人间炼狱忍耐了二十一年了,但是今年有一些好消息,终于有点希望了。他们让我去看的那个医生说,他将建议他们把我送回家。我不得不告诉他,我对我做的事情感到抱歉。多年来,我试图告诉人们,我必须让我的儿子们与耶稣在一起,让他们在那里等候我的到来。但是很少有人能够理解这个事情。在过去的几年中,除了跟我的牧师,我已经停止尝试。他经常来看我,他告诉我,为吉米的死感到难过的同时也为他与上帝在一起感到高兴,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这就是我现在告诉人们的话。重要的是,我将很快来到你身边。我知道他们一直藏着你写给我的信。那是邪恶的行为,但那是他们用于惩罚我的罪孽的方式。也许送我回家时,他们会把藏起来的那些信给我。我保证,如果他们给了我,我会看每一封信。我常想,你现在是否结婚了,如果结了,是否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非常愿意做这样一个祖母,能跟孙子们坐在一起,给他们讲耶稣、马利亚和约瑟夫的故事。这是祖母们应该做的事情。她们应该确保所有的孩子准备好去上帝那里,坐在无上善良的他的面前,永远生活在他的天国里。我见到你时我们会讨论这些。我向万能的上帝祈祷,这一天很快、很快就会到来。我非常、非常想念你和吉米。
    为我祈祷吧,我的儿子。
    你亲爱的母亲
    信是用整洁、细密的手写体写的,每个字母写得都很小,顶多占据了横线以上八分之一英寸的空间。哈利凝视着信,想像着那些又小又密的字母是如何在母亲意志力的驱使下,从她那扭曲的心灵里飞出,像昆虫一样聚集在信纸上。他从童年就记得母亲的样子,她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尤其是在他小时候。后来当他快到青春期时,母亲变得不可思议地疏远了,似乎她生活在一个远离他的世界里。他记得他九岁时,每当她知道他在浴室里面时,她就站在门外,问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花那么长时间,还警告他不要做错事情。当时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那时他离青春期还有几年。慢慢地他母亲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现在他明白了,但是当时他以为是他惹她不高兴的缘故。他当时没有太在意,以为事情会自然而然地过去。她是他的母亲,因此他相信她当然爱他。事情本该如此。吉米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他说那是她的奇怪的时间。但对吉米来讲,那更像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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