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莱姆之怒

第34章


……”“掘墓者”约恩斯毫不留情地说,“起来,否则我就把门炸开,然后把你推到前面当人质。”
    伊玛贝拉像个老妇人一样,脚步蹒跚地站了起来。比莉看着她,眼里毫无怜惜。
    “如果看见他们两个人,你知道哪个是汉克吗?”伊玛贝拉抽泣地问“掘墓者”约恩斯,“也就是泼硫酸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那个浑蛋。”“掘墓者”约恩斯咬牙切齿地说。
    “他是有枪的那一个。”
    “‘掘墓者’,看在上帝的分上,小心点儿。”比莉哀求道,“我有两个最年轻、最好的姑娘,就在他们手上,珍妮才十六岁,她跟约迪……”
    “说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似的。”
    “约迪那小子刀不离手,动起手来谁也不认。还有卡罗,她也才不过十九岁。”比莉一脸愁苦。
    “那就让我们祈祷,她们俩谁也不会,永远留在这个年龄。”“掘墓者”约恩斯说完这番狠话,转身对伊玛贝拉说,“下去敲他们的门!……”
    当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一个白人男子刚好从隔壁卫生间出来,他边走边拉裤子的拉链,醉醺醺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东倒西歪地走回了起居室。
    伊玛贝拉像要去赴死一样,慢腾腾地走下楼梯。
    这一层有六个房间和一间卫生间,其中四间面向狭长的中央大厅,卫生间则位于比莉的办公室,和里间小卧室之间。大厅的前部连着一间起居室,确切地说,是一个餐厅和起居室的混合间。混合间装着大纱窗,透过那里,可以俯瞰到第一百五十五街,和圣尼古拉斯大道。混合间的右边,还有一间小厨房,里面简单地配备着一些电器设备。
    在走廊一边的尽头,有一部投币式自动点唱机,此刻正在轻柔吟唱。
    两个白种男人和三个有色人种女人,正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走廊的另一头,朝向小厨房的餐厅里,两个有色人种男人和一个有色人种女人,正坐在巨大的红木餐桌边,大口吃着炸鸡块和马铃薯沙拉。走廊里灯光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一间卧室里,一个白种男人和一个有色人种女人,正在天蓝色的床单上,光着屁股相拥而眠。另一间卧室里,烟雾缭绕,五个黑人男子正一边无声地玩着扑克牌,一边抱着瓶子,咕嘟咕嘟地大口暍着冰镇啤酒。
    正对大厅有一个门,厨房尽头还有一个后门。现在,那两扇门都关着,锁孔上插着钥匙。走廊旁边还开了一扇窗户,通向消防楼梯,但是,它现在被厚重的百叶窗,遮蔽得严严实实。
    汉克穿着蓝色衬衫,躺在长沙发上,枕着两个沙发枕,正悠闲地用一个水烟袋抽着鸦片。有玻璃罩的鸡尾酒桌上,放着一个火盆,上面放着用来烧水烟的浅底碗,碗里放着鸦片。
    汉克懒洋洋地含着烟嘴,烟气穿过一截短短的弧形烟斗,在盛着半瓶温水的盛酒瓶上,升起一个烟泡,然后再慢慢穿过一段长长的透明塑料管,进入湖泊色的烟嘴里。
    他的点三八口径自动手枪,就放在远处的墙边。
    一个年轻女孩头靠着沙发,盘腿坐在绿色的地毯上。她穿着白衬衫和紧身裤,丰满的胸部,透出成熟和性感。她的面部线条十分柔和,棕色的皮肤,像海豹皮一样光洁,一双大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饱满宽阔的双唇如花朵一般明艳。
    房间里横着一条长长的皮革软榻,约迪坐在上面,听着伯顿·布鲁斯的《红唇佩吉》,他扭动着脖子,脑袋几乎伸进了唱机操作台里。唱机一遍又一遍地,放着这首摇滚歌曲,低沉的声音,估计只有他那种被毒品刺激得异常敏锐的耳朵,才能够听得清楚。
    在约迪张开的双腿之间,坐着一个女孩儿。她穿着一件柠棣黄的衬衫,和一条花呢子的裤子,刚刚发育的胸部若隐若现。她的皮肤是橄榄色的,心形脸上长着一双细长的棕黑色眼睛,嘴巴小得似乎承受不起宽厚的双唇。她的脑袋靠在约迪的膝盖上。
    约迪盯着她的脑袋,沉浸在忧郁的音乐声中。他的左手游走于她棕色的发卷之间,慢慢地前后摩挲着,那些柔顺的卷发,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他的右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手里握着弹簧刀,噼里吧啦地弹着刀片玩儿。
    “你没有别的唱片了吗?”汉克问道,声音仿佛是从遥远无比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就爱听这一张。”约迪兴奋地说。
    “那么,难道没有其他歌了吗?”
    “我就爱听这一首,
    约迪继续沉浸在音乐里,汉克则神思恍惚地盯着天花板。
    “我们什么时候走?”约迪问。
    “天一亮就走。”汉克说。
    约迪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会儿天应该亮了。”
    “再等一会儿,急什么?”
    “我想上路,坐在这里让我心慌。”
    “等一会儿,再稍微等一会儿。”汉克举手劝说约迪,“等路上的车多一点儿,我可不想坐着唯一一辆,挂着加利福尼亚州车牌的车进城。”
    “该死,你怎么知道再过一会儿,路上就会有别人?”
    “会有俄亥俄州的车,还会有伊利诺伊州的车,就再等一会儿吧!……”
    “我他妈的已经等了很久了。”约迪很是狂躁。
    歌声结束了,约迪又一次让它再来一遍,并侧耳贴近喇叭,手里继续一开一闭地,把玩着他的弹簧刀。
    “别把刀弄得噼啪作响!……”汉克冷漠地说。
    “我没有把刀弄得噼啪作响。”
    低沉的布鲁斯音乐中,掺入了一阵迟疑的敲门声。汉克眼神迷离地,盯着紧锁的门,约迪也焦虑地看过去。两个女孩子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去看看是谁,卡罗。”汉克对他旁边的女孩子说,后者这才开始起身。
    “先来问一问。”汉克交代。
    “谁啊?……”女孩凶巴巴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伊玛贝拉。”
    汉克和约迪紧紧盯着紧锁的门,两个女孩也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门,但谁也没答话。
    “是我,伊玛贝拉。让我进来。”
    汉克顺势卧倒,手够到旁边的手枪,手指搭上了手枪的扳机。约迪弹开了自己的弹簧刀。
    “谁和你一块儿?”汉克懒洋洋地问。
    “没人。”
    “比莉呢?”
    “她在。”
    “叫她来说话。”约迪喊了一句。
    “比莉,汉克想跟你说话。”
    “汉克?……”汉克说,“谁是汉克?”
    “别用那个名。”比莉说,然后冲着汉克说,“我在这儿,你想要问什么?”
    “谁和伊玛贝拉在一起?”
    “没人。”
    “去开门吧,就开一条小缝。”汉克对卡罗说。
    卡罗站起身来,扭腰摆屁股地穿过房间,打开门锁,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汉克已经把自己的枪,瞄向了那条门缝。
    伊玛贝拉把她的脸凑过来,好让卡罗看见。
    “啊,真是伊玛贝拉。”卡罗说。
    比莉把门推得更开了一点,伊玛贝拉走进房间,她极度害怕,紧张得快要吐出来了。
    汉克和约迪盯着伊玛贝拉,但见她的面容浮肿,泪痕满面,双颊微微泛紫。
    “关门。”汉克像是在说梦话。
    伊玛贝拉猛地靠向一边,“掘墓者”约恩斯活像大海里来的幽灵,突然从黑暗的走廊里现身,手中握着一把镀镍手枪。
    “都给我站起来。”约恩斯突然阴沉地喝道。
    “他妈的,是个圏套!……”约迪大声叫嚷道。
    他的左手停在珍妮满头卷发的脑袋上,右手摊开,手中的弹簧刀已经出鞘。他突然左手握紧,揪着珍妮的头发,把她从地板上拎了起来,当成人质挡在前面。同时锋利的刀锋,已经紧紧地抵在了那姑娘的喉咙上了。
    姑娘没有哭喊,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晕过去。在约迪的挟持下,珍妮就像突然全身瘫痪了一样。她面容扭曲,一滴血从紧绷的脖子上滴了下来。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瞳人停在上眼角边缘,双眼像两个巨大的黑洞。显然,恐惧已经吞没了珍妮整张扭曲的小脸,她甚至无法呼吸。
    “掘墓者”约恩斯不为所动,他用眼角瞥了一眼珍妮的脸,毫不介意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可能会导致那锋利的刀片划过她的喉咙。
    汉克眼神迷离、一动不动地盯着“掘墓者”约恩斯。他的手指仍然扣在,那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扳机上。“掘墓者”也盯着他,两个人互相捕捉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信息,毫不在意约迪,和那个已经吓瘫了的姑娘。
    没有人说话。
    卡罗一只手抓着门把手,僵直地戳在那儿。伊玛贝拉远远地站在另一边,浑身抖个不停。屋里像在上演一出哑剧。
    约迪向身后那扇通向厨房的门退去,身边的姑娘跟着他,亦步亦趋地一块儿后退,就像在跳一支死亡之舞,她的眼眶里噙着,一汪来不及掉下来的泪水。
    约迪在门边停了下来,冲着那姑娘命令道:“把门打开,不过,你的身子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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