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莱姆之怒

第35章


    黑人姑娘小心翼翼地用左手,从后面绕过约迪的身体,摸索着找到钥匙,打开了门锁,然后开门。约迪退进厨房,仍旧把姑娘挡在自己前面。
    比莉拿着一柄双刃伐木斧子,默默地站在厨房里,白色珐琅瓷的电灯开关旁边,斧头稳稳当当地靠在她的右肩上,等着约迪慢慢地朝她靠拢。
    这时,约迪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掘墓者”约恩斯黑洞洞的枪眼儿,又朝厨房后退了一步。比莉抡起斧子,猛地砍向约迪持刀的前臂,弹簧刀瞬间在姑娘的喉咙前松掉了。
    约迪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猛然转过身来,持刀的那条手臂,像挂了什么重物似的,垂了下来,手中的刀也“哐当”一声落地。他的左手下意识地向后反击,同时,比莉从他身后,一口气向他后背的两块肩胛骨砍去,就像在砍一根木头。
    约迪朝前跪倒在地,冲她叫道:“你他妈的……”话音未落,他的头也飞了出去——比莉用尽全力,挥动斧头向下砍去,锋利的斧刃深深地埋进他的脖颈。她用力之猛,斧子直接切断了约迪的脖子,他的脑袋仅凭着一条纤细的血肉,挂在左肩上直晃荡,没吐出的话语,似乎还含在他的嘴上。
    比莉扔下斧子,鲜血从约迪的脖子里,飕地喷涌出来,溅向那个几乎昏厥的黑屁股姑娘身上。比莉把她整个儿地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无数个吻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现在只剩下汉克一个人,等着被解决了,他手中的点三八口径手枪的枪口,稍微晃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了。
    在汉克能反应过来之前,“掘墓者”约恩斯已经朝他的右眼发了一枪;汉克的身体,因为这颗打进脑袋的子弹,而轰然倒下,“掘墓者”约恩斯又用“棺材桶子”埃德的枪,对准了汉克,说了句:“这一枪是为了你,埃德兄弟。”说完,他就朝那个濒临死亡的杀手,还未合上的左眼,又狠狠地开了一枪。
    屋子里一片混乱。伊玛贝拉从“掘墓者”约恩斯的身边溜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向门口逃去。客人们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拥向狭窄的前厅,到处都是惊惶失措的脚步声。
    “掘墓者”约恩斯在前厅那里,追上了逃跑的伊玛贝拉,将她逼到一个角落,然后锁上了门。他用一支枪的枪柄,打开了顶上的灯,手握双抢、背靠着门站着。
    “站直了!……”“掘墓者”大声命令道,然后模仿着“棺材桶子”埃德的声音,大声说道,“报数!……”
    “现在,小姐!……”“掘墓者”约恩斯对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说,“那个瘦高个儿在哪儿?”
    伊玛贝拉已经吓得牙齿咯咯打颤,几乎不能说话了。
    “他在……在……在箱子里。”伊玛贝拉结结巴巴地说。
    
    第24章
    
    房间里很热,这是位于市中心,一个乡村式花岗岩大楼的第二十二层。
    穿着粉红色衬衫的年轻助理地方检察官——约翰·劳伦斯,今天的任务是负责审问。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绿色钢制桌子后面,金色清爽的短发,在午后微斜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杰克逊跨坐在一张绿色皮椅的边缘,身上脏兮兮的,窗外,哈莱姆河上的阴影,比他任何时候看到的都厚重。
    “掘墓者”约恩斯侧身坐在宽大的窗沿上,视线越过窗外的曼哈顿岛,看到一艘远洋轮船驶进哈得逊河,朝着纽约湾海峡和勒阿弗尔港口方向驶去。
    一名法庭速记员坐在桌子末端,手中的笔悬在他的速记簿上方。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劳伦斯刚刚审问完杰克逊。他晃了晃身子,抹了抹满是雀斑的脸上的汗,用修剪过指甲的手,轻轻地捋了捋头发,舒展了一下灰色法兰绒西服下面健硕的肩膀。
    审讯之前,他已经把“掘墓者”约恩斯的报告读了两遍。第五大道上的一名巴士司机,发现了装着瘦高个儿尸体的箱子,并向警察局报了案。据说,他发现的时候,那箱子就大敞着搁在街上。警察发现瘦高个儿的尸体上,一共有二十多处刺伤,被人用床单裹着,还在箱子里放了一些沉甸甸的石块。
    之后,尸体被警察带到了法医的停尸间。
    此外,汉克和约迪的尸体,也已经被带到了停尸间,通过指纹鉴定,发现他们就是密西西比谋杀案的通缉犯。
    然后,警方彻底搜查了公园大道上的那间公寓,而他们找到的、所有能作为证据的东西,就是煤箱中堆在煤块上的假黄金。
    劳伦斯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来听杰克逊讲述伊玛贝拉和满箱黄金的传奇故事,伴随着不断增加的精神麻木。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已经听明白了一切。
    劳伦斯无奈地带着一脸令人畏惧的疑惑,两眼紧紧地盯着杰克逊。
    “咻!……”他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和速记员交换了一下眼神。“掘墓者”约恩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仍旧望着窗外。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约恩斯?……”劳伦斯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恳求般的暗示。
    “掘墓者”约恩斯转过头说:“问什么?”
    劳伦斯将目光重新投向杰克逊,无助地说:“据你所知,你确定,那个箱子里装的是金矿,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吗?”
    杰克逊的面孔黑得发亮,他掏出一块几乎和他的脸一样黑的手帕,粗暴地抹了抹脸,回答道:“是的,先生,我敢对着一大摞《圣经》发誓,多少次都行,因为我确实看到了。”
    “根据你所说的,那个女人离开了现场,在你的兄弟……”劳伦斯查阅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嗯,就是在加布里埃尔修女被谋杀的时候。”
    “是的,先生,我发誓。”杰克逊强硬地说,“当时,我四下寻找过她,她确实不在。”
    劳伦斯清了清嗓子。
    “已经走了吧。而你仍然坚称,她被这帮歹徒——包括这个瘦高个儿——给挟持了?”
    “我知道她肯定是被挟持了。”杰克逊再次声明。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呢,杰克逊?……难道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用非得她告诉我,劳伦斯先生。我知道她肯定是被挟持了。”杰克逊激动地大声说,“我了解伊玛贝拉,她不会与他们鬼混——除非他们逼她那么做。我了解我的伊玛贝拉,她决不会参与那样的勾当,我发誓。”
    “掘墓者”约恩斯继续望着窗外的河。
    劳伦斯假装在读自己的记录,实际上,却在悄悄地打量着杰克逊。他曾听说过像杰克逊这样,很容易上当的人,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而如今这样一个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么,你坚信她绝对没有伙同那帮家伙,骗走你的钱?”
    “是的,先生。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嘛。”
    劳伦斯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面这个问题了,但是,这是程序的一部分。你不准备控告她,是吗?”
    “控告她?控告伊玛贝拉?……”杰克逊惊奇地睁大两眼,两手摊开一脸懵懂,“天哪!……为什么,劳伦斯先生?她做了什么?”
    劳伦斯果断地合上笔记本,望向“掘墓者”约恩斯。
    “他是犯了什么事,被你带过来的,约恩斯?”
    “掘墓者”约恩斯转过身来,没有去看杰克逊。
    “鲁莽驾车、损坏他人财产,有些被损坏的财产,已经通过汽车保险给弥补上了,还有他拒捕。”
    “你准备监禁他吗?”
    “掘墓者”约恩斯摇了摇头:“他的老板已经给他付了保释金。”
    劳伦斯盯着“掘墓者”约恩斯。
    “他交了?……”杰克逊情不自禁地大声说,“克莱先生?他交了我的保释金?……他不是悬赏要抓捕我吗?”
    劳伦斯转而盯着杰克逊。
    “他从他的老板那儿,偷了五百美元。”“掘墓者”约恩斯慨然说,“克莱曾报案要抓捕他,但是,今天早上晚些时候,他销案了。”
    劳伦斯又开始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想必这些人都疯了。”劳伦斯一脸茫然地嘀咕着,但是,当他意识到速记员在记录时,慌忙加了一句,“这句话别记。”
    劳伦斯再一次望向“掘墓者”约恩斯,问道:“你怎么看?”
    “掘墓者”约恩斯轻轻地耸了耸肩膀,摇着头说:“谁知道呢?”
    劳伦斯盯着杰克逊说:“你从你老板那儿拿了什么?”
    在劳伦斯的目光下,杰克逊如坐针毡,他抹了抹黑脸,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没有拿他什么东西。”
    “我该把他留下来,当重要证人吗?”劳伦斯想征求“掘墓者”约恩斯的意见。
    “证明什么呢?能证明谁有罪呢?……他已经把他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了,但是,就那些玩意儿,根本什么也査不到。”
    劳伦斯长出了一口气,点头说:“好了,杰克逊,你可以走了,地方法庭没你什么事了。但是,我建议你迅速联系,所有对你提出控告的当事人——那些被你损坏了财产的人——在他们提出上诉之前,跟他们了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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