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川

锦华笑了笑，往前去，立在魔尊和天帝的侧边，刚好三人成三角形状。
    “天帝，你为了自己的私欲，还真的是什么都敢说敢做啊。”
    天帝嗤笑了一声，道：“天女，你生来便是受尽了万众宠爱，而栗寐生来却是在奔波。如果不是山海岛，栗寐至于会这么辛苦吗？”
    锦华不着痕迹地望了魔尊跟生午一眼，见生午直愣愣地望着栗寐，便回道：“修仙之人讲究天道循环。如果圣树姑姑没有同魔尊在一起，栗寐自然不会受这苦，自然也不会降落于世。如果山海岛放任圣树姑姑不管，那栗寐便不会流落在外，自然也就不会遇见青君。”
    栗寐听到锦华的话，抬眸望了望青君，刚巧见他垂眸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有些感概和庆幸。
    生午和魔尊自然也是听到了锦华的那番话。魔尊是魔族，原是不讲究修仙之道，但是和生午在一起后，他便也时常留意修仙之事，所以对于天道循环这个说法，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山海岛跟他的恩怨，不是仅凭这女子的几句话就可以消散的。
    想到这，魔尊沉声道：“天女，这是吾同汝父神之恩怨，汝若不想为此受伤，最好莫要多管闲事。”
    锦华挑眉，忽地一笑，道：“魔尊，倘若父神同你真的有恩怨，你认为你还会活到现在吗？况且，如果换做栗寐，想来她也会跟我一般的。将心比心，魔尊，你难道还不明白你被天帝利用了吗？”
    重极站在锦华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刚好可以护住她的位置。他目光深深地望着锦华，心里都是满足。这女子是他所爱的，是他今生今世都不舍得伤害的，她配得上他的所有，她是他的骄傲。
    天帝望着锦华，心里有些惋惜。在他看来，锦华是够聪明的，只可惜生错了地生错了时候挡了他的路。
    魔尊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天帝一眼，见他目光平静，便摇了摇头，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自然是知道天帝借他之手想要挫败山海岛的，可是既然他选择破开封印出来了，自是有他的考虑的。比如说他的女儿。他望向栗寐，见她脸色不大好，便收回了视线。
    “天女，吾不想同汝计较，戊己在何处。”
    站在魔尊身侧的生午闻言，身子一颤，却紧紧地抿着嘴，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不适合的，她了解魔尊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主意。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她。
    栗寐白着脸，望着下方的战场。那里硝烟弥漫，战鼓震天。所见之处，皆是血流。不仅是魔，连仙人都已经是杀红了眼。三界，安宁太久了，这场杀戮，到底会带来怎样毁灭性的伤害呢？
    “青君。”栗寐抓紧身侧人的手，颤声道：“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停下来好不好？”
    青君闻言叹了一口气，知道栗寐已经心慌了。三界许久没有这些杀戮的场面了，连他一时之间都有些接受不来，更何况是从未接触过这些血腥场面的栗寐呢。
    “我先带你回山海岛歇息，等我和重极处理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栗寐一听，连忙摇头：“不，不要。我也想要为苍生出力，我，我，我也想将这些，这些魔赶走。”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血液里，也有一半是魔的血呢。想到这，栗寐眼神复杂地望着正跟锦华对峙的那两人。她不担心青君会嫌弃她身上带有魔血，她知道他不会。但是想到这三界的杀戮，是因，自己的父母而起的，她对亲情的渴望，便又消散了一些。
    生午似有感觉似的，猛地抬头望着栗寐，恰巧见她面露难色，眼神带着哀伤。生午是生灵树，自然是知道栗寐为何这般的。可她，要怎么阻止魔尊呢？她不想自己唯一的骨肉，再因这事，跟自己分离了。
    “停下来好不好？让他们停下来好不好？我不想她不喜我们啊。”生午带着哭腔，对着魔尊道。
    魔尊闭了闭眼，想起在封印之地的那些日子，想起这些他接管魔族时，发下的誓，想起那些朝夕相对的他的部属他的兄弟。这个抉择，真的难倒他了。
    生午见他不说话，便知他也是很为难了。可是，她双眸含泪地望着栗寐，从前她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如今知道了，她是真的不想再和她分离了。
    锦华见魔尊和生午的神色都有些哀伤，便回头望了栗寐一眼，刚巧她也望过来，朝着锦华轻轻地摇了摇头。锦华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
    “魔尊，圣树姑姑。栗寐和青君好不容易在一起，妖界好不容易接受她。然而，你们将这封印破开后，你让众生，如何看待栗寐呢？你们又让栗寐如何自处呢？”
    生午张了张嘴，不敢看栗寐，终还是没说什么。
    栗寐忽地想起什么，握紧了身侧人的手，又忽地放开。她往前几步，垂眸望着下方的战场，抬起双手，缓缓地向两侧展开，晶莹似雪花般的东西自她掌心快速地朝着下方落去，落在战场上，吹散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青君站在栗寐后几步的地方，心疼地望着她，却没有阻止。从栗寐握住他手随即又放开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人要做什么了。生灵树可净化魔气消除魔念，她自然是不会放任众生不管的。可是栗寐，你心疼众生的时候，可否想过，我会心疼你啊！
    天帝见到栗寐的举动后，便阴着脸，脸色很不好了。魔尊在这里，他自然是不会对着栗寐做什么，这也便就没有阻止她了。他虽料到了按照栗寐的性子不会放任三界不管，但是没想到的是，栗寐居然对魔尊跟生午两人这般冷漠。
    战场上的仙或魔受了生灵树的这一净化，皆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杀红了的双眼，也逐渐褪去了杀意。望着一地的尸首，无论是仙或魔，都皆是一愣。特别是魔族的，他们在封印之地一起待了几千年，不似修仙之人的淡泊，他们魔族之间是有感情。而这战场上，消耗了多少他们的兄弟呢？
    一个魔兵看到前日还跟他在封印之地划拳饮酒大口吃肉的兄弟冰冷地躺在那里，顿时红了眼眶，忍不住低声地哭泣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魔开始流泪了。反观众仙，眸色冷清，似是没有感情。
    锦华望着魔族大哭的场景，皱紧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