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川

重极往前几步，同锦华站在一起，给她解释道：“这魔族一向被三界认为最无情杀戮的种族，被排斥在外无非就是因为他们的冰冷无情，不折手段。可是今日这般看来，魔族倒是比仙人有情多了。不过，我想这跟圣树在封印之地随他们相处了上千年，将自己身上的灵气不知不觉地传给了魔族的缘故吧。”
    锦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同样有些伤感的生午，心里一时之间情绪复杂难辨。
    “天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锦华沉声道，眸光变得有些犀利，不似刚刚那般柔和。
    天帝轻笑，正要开口，忽地似是察觉了什么，敛起了笑容，一言不发，目光向着不远处。
    “天帝！”
    凄厉的声音让锦华等人心里皆是震惊，锦华和重极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远处，川墨一身狼狈的过来，身侧站着两个童子，险险跌倒时，两个童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锦华见他如此狼狈，瞳孔猛地一缩，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明显了。她认识川墨和花归有些年了。当年花归还没和川墨成亲时，独自一人曾发生过意外，那时的川墨也是这般狼狈不堪。从那以后，川墨便整日跟着花归，狐界也交由几位长老打理。那时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曾分开过。
    川墨抬眸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锦华，想起之前天帝说的话，又扭头看了看站在锦华身旁的重极，忽地朝两人跪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惊，天帝露出一个意味深明的笑容，冷眼看着这一切。重极皱着眉，心里觉得不踏实极了，不知为何，总有种感觉，川墨这一跪，他会，会永远失去锦华。想到这，重极沉了沉双眸，将锦华揽入怀中，一言不发地望着川墨。
    青君将灵力耗尽的栗寐抱在怀里，神色不明地望着川墨，又抬眸望了望重极。
    川墨朝着锦华两人重重地磕了个头：“我知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会让你们很为难。但是，我真的很想请求你们，救救花归。求求你们，救救花归。”
    说到后面，这个执掌狐界的王，好几千岁的男人，已是泪流满面了。
    锦华心下一惊，连问道：“川墨，怎么回事？花归怎么了？”
    川墨深深地看了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天帝一眼，眼神平静却又似暗藏着风暴。他将事情一一地说了出来。
    原来，川墨在接到青君说要去山海岛的讯息后，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将事务交由几个狐界的长老，带着花归往山海岛去。结果在去往岛屿的路上，遇到了袭击。等他醒过来时，花归已经不知去向了。随后，天帝便出现了。
    “只要汝能说服天女救花归，吾自会放了花归。至于吾要让天女做什么，可就不在汝的管辖之内了。”
    他知道，重极不会让锦华受到伤害的，可是他没有办法了。花归有孕在身，且身子骨向来不是很好。他真的，不想她受伤，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战场上一片寂静，魔兵和仙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气。一种无形的威力在天空的上方缓慢地展了开来。众仙都为天帝的狠心决辣而心惊，却不敢出声指责。山海岛的几位神明，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瑾默了。
    重极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眼里有些猩红，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川墨。锦华被重极用力地抱着，有些疼，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重极眼里的猩红渐渐散去，低头望着怀里的人，见她抬眸望着自己，轻声道：
    “啊锦，不要离开我。”
    锦华柔柔地笑了笑，应了声“好”。
    川墨听到那个“好”字，心神微动，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绝望了。如果花归有什么事情，他绝不会独活。
    锦华面向天帝，朗声道：“天帝，你不会做无用之功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帝眯着眼笑了笑，挥了挥龙袍。原是放在主殿的屏风，瞬间到了众人面前。他眼神温柔地抚摸着屏风，声音很轻很轻地道：“这么多年，让你在里面受委屈了。”
    “重极，我的好太子。你曾问我，为何你的母后这么脆弱。堂堂九重天的天后，竟染了魔气就仙逝了。现在我告诉你，她不是脆弱，而是没了自由。”
    重极愣了一下，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转首望着那屏风。
    九重天众仙暗地里都道，天帝似对主殿的屏风情有独钟，从不允许别人触碰，前几次被天帝所伤或所毁灭的仙婢皆是因碰了这屏风。众仙猜测，这屏风大概与天后有所关系。
    九重天众仙都知道，天后在时，天帝视如珍宝，从不让过多的人接近她，不让过多的人见到她。天后仙逝后，天帝颓废了好久，随之性情大变。但获得此屏风后，情绪便有所稳定。
    天帝见重极望过来，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身侧的屏风，对着重极道：“重极，汝怕是也很久没见过你汝的后了吧，吾也甚是长久未见她了。如今，让汝与吾还有这三界都见见她，可好？”
    话音刚落，重极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有些难以置信。众观全场，都震惊了。在场的，谁不知天后早已因为魔气入体而仙逝。这事，连普通的天兵天将，魔兵魔将都知道。可天帝这话，分明是在说，天后还尚在！
    重极想起那个小时候总爱抱着他逗他开心，陪他一起历练，亲自给他做衣裳，给他做吃的母后，忍不住红了双眼，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被人扯住了衣袖。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锦华站在他的身后，眸色沉沉地望着他。
    “啊锦，母后还活着。”
    锦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应了声“知道”。却没放开重极的衣袖，反而是转首望着还跪在那里的川墨。
    ——徐...锦华，你长得真好看，怪不得，他会喜欢你呢... ...
    ——你敢不敢，和我喝了这酒。只要你喝了这酒，我就当你是好姐妹。
    花归总嚷嚷着，是她和重极让她和川墨幸福地在一起。可是花归却不知道，她也成全了她和重极，帮助了他们很多。从喝下那酒开始，花归就已经是她的姐妹了。
    “川墨，花归的气息你可感知得到。”这话是通过密音传过去的，除了川墨无人知道锦华说了什么。
    川墨愣了愣，猛地站起身来，却晃了晃身子，险些摔倒，身侧的童仆几时地扶住了他。他望着天帝，见天帝心思全在那屏风上，便定了定神，微微地感知外界。当心神深处传来细微地波动时，他压抑住激动对着锦华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