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籁俱寂

45 绑架(一)


董老爷子70大寿。寿宴摆在董家大院。
    董老爷子年轻时参军,认识了不少朋友,现在也都是滨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虽然顶着军长的头衔,董老爷子自己也没真当回事儿,后辈要替他摆宴,他也同意,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酒席不要摆在烟华台。第二,菜品不许出荤。
    董家人也知道他的性子,无非是不想铺张。滨城的地界,素菜的食府不少,只是董老爷子一向有些好客的传统,客为上宾,离了董家门面儿,就不叫地主之谊了。
    一来二去,似乎也就只能定在自家了。
    张腾给傅砚订了机票,他们说好,再过3天,傅砚飞墨尔本。
    滨城一向干燥,董老爷子大寿那天难得下了场雨,阴湿的天气,难免显得有些阴鸷。
    张腾开车送傅砚去,董玥鸣早就迎在大门口,他是董家的小公子,亲自迎宾,傅砚有些不好意思,急着下车,车门“啪” 地一声刚关上,车窗就被张腾摇下来,张腾唤了她一声,笑了笑,递出一把雨伞:“等下估计还会下雨”
    傅砚嗯了一声接过雨伞,低头看了看,也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董玥鸣已经迎上来:“傅小姐,我恭候多时。”
    傅砚笑了:“如果你记性差一点,我几乎可以算是不请自来。”
    董玥鸣被她逗笑,目光恍惚间,看见驾驶座上的张腾,眼神就怔然了下,随即就笑道:“张老板,辛苦了,进去坐坐?”
    张腾也朝他点头示意了下,算是打招呼,“不了,店里还有点事,我得回去处理下,随即又对傅砚说道:“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傅砚和董玥鸣进了董家,张腾倒了车,车子往回走,他一边打方向盘,眼神瞟了眼后视镜。
    车子没出巷口,对面来了一辆路虎揽胜。
    董家的大院是董老爷子封将军的时候就有的院落,三代人都住这里,倒不是没有别处的房产,只是董老坚持住在这里,儿孙也没有办法。
    董老爱晋剧,儿女专门请来了专业的戏曲演员演一出《廉吏于成龙》,孙子孙女都从国外赶回来恭贺,大院落里三代同堂,热闹非凡。
    张腾下了车,虽然还未完全走出巷口,离董家的大院毕竟也不算很近,但是隔老远还能听到那种繁杂与喧闹,夹杂着人间烟火,喜气洋洋。
    乔恒远也下了车,董家这一片地也让他勾起许多往事。
    半晌,他突然说:“文玉前几天跑来跟我说,她喜欢你。”
    张腾拿脚踩了踩路边的石头:“放心,我跟她没关系。既不想娶她做老婆,也不打算当你女婿。”
    乔恒远静了下:“很多事情文玉还不懂,她对你有好感也正常。我担心的,是小砚。你答应过我的。”
    张腾低着头,靠着路边的一颗行道树,又踩了一下石头,掏出一盒烟,:“我办不到,只能反悔。”
    乔恒远冷笑了下:“所以你就让她待在你身边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多危险!”
    张腾,看了看远处的院落:“我知道,三天后她就回墨尔本,”他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c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突然又转身对乔恒远说:“我听傅砚说了,你一直很照顾她,谢谢你。”
    他说的很真诚,难得地真心。他也不说我替她谢谢你。他没法替,所以只说谢谢。
    明明他只有一个立场。
    乔恒远也愣了下,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说道:“我跟文玉她们母女很早就分开,那时我还不认识小砚,她在我的学校读书,我一直想收她做徒弟。”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张腾,张腾难得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他就笑了笑:“你看,我想收她做徒弟,她却看不上我,最开始的时候跟着她爸学,后来去了国外有了新的导师。但她从没提出跟我学画。”
    张腾眼神转了下,慢慢道:“她爸出事后,是你帮了她吗?”
    乔恒远摇头:“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她爸出院后连生活都没法自理,家里赔了很多钱,也没别的亲戚,学费交不上,我那时候看中她一幅画,也看她有点可怜,就跟她商量着出高价买下那幅画,”他说到这里,严重带着回忆的宁和与平和,转身说:“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那幅画。”
    “我一点也不怀疑这场交易的结局,而她也的确如此,没有犹豫多久,她就同意了,因为她真的太穷了,你也过过苦日子,应该知道那种感觉,有的时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单着压力和责任,又无路可走。才是真正的辛苦。”
    张腾夹着烟,摇了下烟灰,心里不可抑制地有些发胀,从一开始,傅砚在他面前就是富有的,沉静的。他很难把走投无路这个词和她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别人看来,她拥有的资源太多了,多到别人认为她天生就是个幸运的人。
    “我以为这件事就像我预料的那样结束,结果3天后的一大早,我晨跑的时候看见她站在我家大门外,她一看见我就问我能不能把画还给她,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但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从书房把画取下来还给她了,她两手接过那幅画,同时看了我一眼,立刻给我鞠了个躬,然后就走了。那天晚上我收到银行的短信,她把钱打回给我,又过了几天,她从我的学校退学了。 ”
    乔恒远和张腾像两个老朋友那样回忆着同一个女人,说到什么,也绝不会吃惊,因为是傅砚,他们早就了解到,也理解透彻的一个女人。
    “那幅画最终还是回到我手里,”乔恒远微微笑了笑,难得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5年前我生日前一天,收到一个国外寄回来的包裹,里面装着那幅画。”
    “我知道,人人都认为我在利用她,但是,我,和她两个,都不会去否认什么,我这辈子,大多数时候都在做恶人,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记恨我,但是关于小砚,我知道她不会,因为对她,我也是问心无愧。”
    他那年在街头找到她,她在市中心的万利广场上给人画肖像,10块钱一张。
    乔恒远朋友不多,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在寻找朋友,而是在交换利益。但是不多不代表没有,也不代表他不配有。
    “她开车很厉害对不对,”乔恒远突然问张腾,脸上忽然有些得意之色:“我成了她的监护人,她后来说什么也不肯学车,她不敢,我逼着她学,逼着她面对,几乎开车带她走过滨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乔恒远说着说着,颜色慢慢严肃起来:“我不是她的老师,可至少算她半个父亲,她是个很长情的人,也很寂寞,如果你明白这一点,就不要让她再难过。”
    傅砚从董家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张腾还没到,如他所料,下雨了。
    等着的过程有些漫长,席间喝了点酒,现在不知为何,她有些渴。隔一会儿,她隐约看到前方巷口处好像有个小超市,门口堆满了货物。
    她撑起伞,走进巷口。
    很大的伞,最常见的深蓝色格子,伞柄厚重,傅砚握着伞,伞沿遮住了前方的一片视野,她只能看见一小段路面到伞缘的距离。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她听见了,慢慢地,视野里出现一双灰白色的网面运动鞋,因为下雨的原因,鞋尖的网面颜色有点深,然后是黑色的运动服裤腿。即将擦肩而过之际,有什么东西当啷一下,掉在她面前。
    雨突然变大,傅砚斜了一下伞面,一大片的水帘沿着伞骨下滑。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东西,没看清楚,对面的那个人已经蹲下身伸手去捡,下这么大的雨,他没有打伞。
    他从地上捡起,握在手里,站起来的时候,傅砚和他对视了一眼,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有一双锋利的眼睛露在外面,傅砚突然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一把□□。
    她心里突地一跳,几乎是一瞬间,她后退了一步,即刻转身飞奔。
    正面撞上一个人,那人一把抓住她,后面的一个赶上来,冰凉的刀尖抵住她脖子,随后拿一块手帕,紧紧捂住她口鼻,没过几秒,傅砚就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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