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籁俱寂

47 枪响


傅砚靠在车壁上,用僵硬的脖子转过,慢慢呼出一口气:“什么病?”
    男人眼中闪着警惕的光芒,紧紧盯住傅砚,突然露出一种狰狞的表情,快步走到傅砚身前蹲下,手臂往腰间掏了一下,“咔哒”一声,一支□□顶在傅砚的太阳穴。
    “小姑娘”,他的食指扣住扳机,“你想到到什么小心思我不管,但你最好别说出来,有些话,我可听不得……”
    傅砚看着他虚弱地笑了下:“没什么,只不过我猜你现在跟我一样走投无路。”
    男人眼伸手撅住傅砚的头发把她慢慢揪起来,一字一句:“怎么,凭你现在这样,有资格同情我?”
    傅砚头皮痛地发麻,笃定般看着他:“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男人死死盯住她,过了几分钟,他松开傅砚的头发。把枪拿离了傅砚一点。傅砚点了下头,又说:“你缺钱?”
    男人把枪收了起来,没说话,只瞥了一下嘴,冷漠的样子。算是默认。
    隔了一会儿,傅砚突然问:“你杀过人吗?”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感到可笑:“你说呢?”
    “你杀一个人,收多少钱?”
    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云烟,一边点烟,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看人,有的过万,有的没钱,还倒贴一颗枪子儿。”
    傅砚那里再没声响,他察觉到时转身看她,才看到她眼神有些迟滞,对着车厢的地毯。
    过一会儿,她抬头,眼神里冷冰冰的,好像还笑了下,:“你似乎很习以为常。当一个刽子手的生活。”
    她直直对着他的视线,带着轻蔑的笑,像一个不顾一切的人,故意激怒他。
    他听到了,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他弯了弯脖子,眯起眼打量傅砚,然后他走进傅砚,蹲下身。
    “你跟我女儿有些像。”他淡淡地说。然后他猛地扯住傅砚的头发,把她的头掼向车壁,傅砚的额头被掼到车壁,身体奋力向后挣扎,后面那人的双手却抓着她的头,往后拖,又狠力掼了下。傅砚的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鼻血很快流下来。
    那人抓着傅砚的头与自己对视,傅砚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只是他眼睛突然间瞪大,眼球周围布满血丝,声音也阴测测的,像一个疯魔的人:“怎么,你觉得我应该有多慈悲吗。”
    傅砚挣扎着说:“你把人命看得那么轻,为什么不干脆更冷漠点,就让你的女儿死在医院。如果她不是跟你一样残忍,那么,她是该感激你,还是该憎恨你!”
    你做的孽,到底该算谁头上。
    一提及他女儿,那人似乎立更愤怒,他喘息着,呼吸也越来越重,手上的力道一松,随手把傅砚甩到地上,:“所以呢?你自以为给了我选择,让我回头?张腾那小子的女人就这么天真?除了一辈子蹲在牢里,你以为我们真的有选择吗?”
    傅砚被甩到地上,力气全无,却冷笑了下:“你杀了那么多人,却一直怨恨这个社会没给你选择,现在我明白了,你已经习惯杀戮,因为连也只把自己当一个工具。”
    那人愣了下。又凶残的笑了,:“你说的没错,我都宁愿一辈子当个工具,要么钱,要么自由身,我不能什么没有,但是现在,”他蹲下来看了看傅砚,眼中露出一点平和的笑意:“我可以两个都有。”
    “什么意思?”
    那男人没有再回答,他看了一会儿傅砚,掸了掸衣服,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流露出一点点歉意:“你说的没错,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但我不愿回头,我不相信自己是这样的命运,为了老婆和女儿,我要再赌一次。”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松开傅砚的头发,掏出手机,起身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傅砚只看见他在一堆废弃的管道边打电话。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湿透的,只是眼睛里突然神采奕奕,整个人也少了不少阴霾。
    驾驶座上那个喋喋不休的年轻男人也回来了,一边跑一遍提着裤腰上的皮带,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他来一脚跨进车厢,先开了暖气:“妈的,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老子拉泡屎,蛋都冻废了。”
    他一边说着,一遍发动了车子,往左边的车道上开去,副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拦了他一下,把方向盘拉回来:“右边。”
    车头立即又转向正前方。
    年轻的男人愣了下,目露惊喜,笑道:“奶奶的狗屎,山哥,真有你的!价钱谈好了?”
    中年男人点了下头,突然递了一听啤酒过去,等年轻的男人接过去喝了一口,他突然说:“阿浩,干完这一票,我们两个就算散货,你再找人接活也好,离了这道也好,总之我不再管你。”
    年轻男子没说话,举起啤酒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说:“好,山哥,你带我一程,我一定记得。”
    中年男人也无话可说,两人各自碰了一下杯,喝完一罐酒。
    张腾一路追过去,大雨把车轮的痕迹冲刷地干干净净,唯一庆幸的是从滨城外的到香山地界,只有一条路。
    他把自己的信号定位发给雷斌的时候,香山的林区里,发出一声枪响。
    张腾心像飘了一下,急刹住车,跳下车,往枪响的地方冲过去,香山的林区驻了很高的围墙,他跳上墙,双手攀住顶端,使力攀了过去,香山的林木茂盛,也算一片自然区,只不过珍稀木种不多,离城又有些距离,不到旅游旺季,平时也没几个人看管。不一会儿迎面就碰上两个人,手中各拿一只□□,手里提着几只长尾的雀类。
    香山林木虽然并不珍奇,鸟雀却很喜欢栖居。
    张腾看了一眼那枪,又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枪声,整个人才颓然地放松下来。两个人看到他,以为是林管,急忙把枪和长尾雀一齐往后藏,战战兢兢从他身边走过。走出几步,又偷眼往回觑探他的表情。
    张腾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因为剧烈微微起伏。
    22岁,他被蒙眼带进一件黑屋,
    眼罩取下的时候,他花了一点时间适应黑暗,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影子。
    他分辨了一下,是一面落地的镜子,很大。正好面对着他
    再看清一点,却大惊失色,镜子里,离他3米左右,有几十条匍匐的蛇,蛇身卷起,蛇头吐着鲜红的蛇信滑过来。
    他立即本能地挣扎,手脚都被束缚在一根柱子上,他拼命挣脱,手上束缚的力道文丝不减。
    镜子里斑斓的蛇身滑近,两米,一米五,一米,50公分……。
    他想闭上眼求救,又拼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镜子。
    被束缚的手中有一个通知器,是用来求救的。
    那时一场特训人才选拔的实验。张腾之所以走到今天,也是因为那场选拔。
    他强迫自己冷静,这很有效,因为他在那面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个微弱的圆片亮点。
    紧贴他的身后,还有一面玻璃,那一个圆形亮点,是光反射后的一点点提示。
    他被录取了,两个原因——观察力,以及抗压能力。
    教官曾经说过,一个军人,如果不能在危机下克服自身的恐惧和本性的慌乱,那么对他所施加的一切体能训练,也只不过是双方面的浪费。
    张腾是怎样的人呢,他果断,冷静,有足够的决断力。确认过的东西,他不会回头去看第二次。
    刚才的那管雷明顿700ADL民用□□,口径7.62 × 51 mm,许多野外狩猎的爱好者都拿他来射击飞禽,他当时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应该判断出型号。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去判断。
    枪响的一瞬间,他很脆弱,神志四分五裂。也是那一刻,他与自己心底的那种迫切与不顾一切那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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