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碗里来

67 第六十七章 人质


    在场众人再一次陷入沉默。然而,就在人人都不敢砸敖若翊的场子时,原本一直坐在墨堂身边未曾说话的凝歌忽然起身开口,“既然若翊殿下认为那是一番佳话,那边便请劝若潇姐姐入席吧,免得如当初凝歌一样,在北海龙王登基大典上论一番儿女情长,反倒成了笑话。”
    虽然身为高贵的黑凤族,不过以凝歌的修为和资历,实在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小仙。因而在这样的场面,她说话也颇为纠结。一方面不敢得罪了敖家兄妹,一方面又自觉该有一份黑凤仙子、神君未婚妻的尊严。不过,这样的场面下,她既敢开口说话,便已经算是对若翊殿下的不敬了。
    未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北海龙王敖真已然笑着开口,“仙子此言差异,我龙族儿女自来上得殿堂、下得战场,如今即便是若潇公主一个人站在这大殿之中与我等辩论,比起那些不入流的闲散小仙来,自然也是一段佳话。”
    敖若潇扶额,北海龙王三番五次为自己说话,她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为了自己而得罪同为北海一脉的墨堂神君,真的有这个必要么,想到此,她立刻开口,却是向着在场众人:“若潇与神君之事,想必各位前辈兄长已有所耳闻,若潇如果再行遮掩倒显得矫情了。如今当着诸位前辈兄长的面,若潇依然承认,确实有意于神君,不过就如北海龙王殿下所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君瞧不上若潇,并非一种过错,他坦荡,若潇亦坦荡。”
    这一席话自一个女子当着这众多人面前说出口来,这份豪情,委实不是寻常女子所有。在座之人尚自未从惊异之中回过神来时,已看到墨堂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大殿中央。
    “身为龙族正统仙裔,却投身魔界,也敢自称坦荡?不错,凝歌只是个法力平平的小仙,但承正统仙脉,心地仁善,比你这魔尊弟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他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说出这几句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场大宴,不就是为了吸引她来,然后让自己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一番话么?想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越来越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是,在说出每一个字时,心底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究竟是怎样的孽缘,让彼此都不好过。
    他言罢,蓦然听得一声男子轻笑,那笑声不知从何而来,声音不大,却透着清澈冰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如同清凉薄荷般的好听笑声,却令在场龙族惊得毛骨悚然,纷纷离席而起,即便是墨堂也单手按了龙渊剑,双眉紧蹙。
    因为,那是魔尊清凛的笑声。
    紧接着,随着一声寒冰碎裂的破空之响,现身在大殿中央、敖若潇身旁的,便是那一身白衣如皓然月光的年轻男子,身后若隐若现的月轮散发出倾世光华。
    “你果然也在。”墨堂执剑的手竟微微颤抖,他早该料到,他们本就是形影不离的。
    敖若潇的心微微沉了沉,因为墨堂还是错了,她与清凛的计划中,清凛此时本不该在此的,他该去那供奉昆仑镜的镜台附近,而由自己将众人引去那边,再来一场大战。如今,她只能将清凛的突然现身归结于担心自己,下一步,便只好随机应变了。
    身旁的清凛,眉目间依然闪现着冷冽的笑,一字字道:“当年不是说了,待你大喜之日请我喝酒么?”
    墨堂的目光一下子暗了下来,顿了半晌,冷然道:“这不是还没到么,把你徒弟领回去,你我之事,将来再谈。”
    清凛站在敖若潇身旁,一白一红交相映辉成夺目的颜色,仿佛成了这大殿之中仅存的亮色,只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影依旧单薄,连说话的声音也依旧清澈如同淡淡的薄荷,他说出的一句话是:“只怕你没有将来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月轮竟骤然而出,洒下幕天席地的倾世光华,与此同时,墨堂龙渊剑亦闪电般出手,刹那间交锋的默契,如同与生俱来。
    只是,在场一众龙族已然大惊失色,修为低微者纷纷退避,修为高深者如四海殿下龙王,则纷纷出手相助墨堂,一时间成了多对一的局面。
    混乱之中,敖若潇被迫退至墙角,隔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她蓦然间望见依旧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七哥若翊,兄妹俩隔空对望了一眼,现下局势已然明了。在这四海精英龙族当中,敖若翊是唯一一个此刻没有动手的,当然,这样的场合,以他这样略为尴尬的身份,也着实没办法动手,倘若帮着自家妹妹的师傅倒戈,一夜尽毁的可不止是他若翊殿下的名头那么简单,而帮着家族去对付自家妹妹的师傅,好像又太不讲义气,聪明如若翊殿下,此刻十分恰到好处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敖若翊有所顾忌,敖若潇却不一样,更何况如今四海龙族早已知道她与清凛的关系,在这要紧的当口,更再也不需要有所顾虑,当下她月翎刀已然出手,几乎是不假思索般站在清凛的身旁。
    说实话,这些龙族高手对她而言,委实太过强大,即使是勇敢地与清凛站成一条战线,她自觉也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如今的局面,已成了清凛以一敌十,甚至上百。越来越多的龙族涌上前来,其中不乏像墨堂这样的高手。
    清凛是魔尊,可即使是再厉害的魔尊,在这种群敌环伺单枪匹马的境况之下,只怕也支撑不了太久,敖若潇身边亦围了不少龙族,自保尚且不能,更别说相助清凛了。然而,就在下一刻,面前的包围圈中竟然白光闪了几闪,待敖若潇回过神来时,见清凛竟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抢到墨堂身边,一把抓起凝歌,极速便退,这一去一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单手抓着凝歌退到敖若潇身畔。
    然而,即使是这样电光石火间的速度,敖若潇转向退在自己身边的清凛时,还是看到他素白的衣襟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自肩上而下,大片的血迹将那纯白染成血红。对面,墨堂手中的龙渊剑上点点鲜血滴落,如红梅绽放。
    他终究还是伤了。不过即使如此,他抓着凝歌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甚至连自己的伤口看都没去看上一眼,只有在退到敖若潇身旁时,身影微微晃了晃。
    四周传来龙族的纷杂呼喝,却又因清凛人质在手,而不敢上前,怕他万一一冲动伤了凝歌,那可是没法向黑凤族交代的,于是只好纷纷喝令放人,墨堂手中的龙渊剑顿了顿,然而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终究是伤的不轻,清凛站了一会,换了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来抓着凝歌,而松开受伤一侧的手臂,那被鲜血浸染的半边衣袖缓缓放下时,敖若潇清晰地看到,数道鲜血顺着那纤长的手指滴落在地。
    而这些,清凛却犹似浑然不觉,甚至连看也不看上一眼,而是略略扫过一眼凝歌,而后将目光转向墨堂,唇角还挂着一丝无邪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每一个字都令在场龙族毛骨悚然。
    “你说,我杀了这小妞如何?”
    墨堂的目光一下子凝重起来,半晌,一步步走上前,“你以为杀了她,我就会瞧上你那徒弟?而且,如果我真的瞧上了你那徒弟,你就会开心么?你难道不承认自己对她有意了?”
    敖若潇欲言又止,却看到清凛挟持着凝歌渐渐退了两步。
    墨堂顿了顿,忽而轻笑,那目光像极了多年以前眼中还会闪现的那一抹轻快的戏谑,“或者,你不是为了你那徒弟,而是为了你自己?就如同当年的云承……接近我的人,你都会将他们一个一个杀死,我说得对么?”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极慢,两道如电般的目光像是一下子看到对方心里。清凛别开了头,不去瞧他,而是抓着凝歌又悄悄退了几步,已站在大殿的门口。
    “你若敢伤她半分……”墨堂缓缓上前的脚步依旧未停,话却是只说了一半。
    “那又怎样?”清凛忽然反问,像是很想知道原因。
    那一刻,敖若潇忽然抬眼,望向墨堂,望着那深邃的变幻莫测的眸子,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亲眼目睹了能够让这位神君动容的,终究另有其人。
    清凛的手,已五指如钩扣在凝歌白皙的脖颈间,微微用力,指尖插入吹弹可破的肌肤,顿时有鲜血流下。惊惧交加的娇美容颜,肆虐长流的殷虹鲜血,白衣冷冽的邪魅男子,这样一幅妖异到极致的画面,就像是一枚符印,深深印刻在每一个人心里。
    清凛依然笑着,即使是双手沾满鲜血,即使是逆天笑对诸神,他那双清朗无暇的双眸竟一如当年般澄澈,就好像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任性罢了。接下来,他就用这双像是映照着星光的双眸看了一眼敖若潇,敖若潇立即会意,多年的默契配合使得他们之间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足以并肩而战。
    紧接着,敖若潇毫无犹豫地退后一步,站在清凛的身边,随着两束白色光芒闪现,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空荡的大殿外还留着清凛那薄荷般冰凉的语声,他说的是:“用她来祭昆仑镜倒是不错。”
    龙族一片混乱。倘若清凛挟持了凝歌的局面还尚且能够掌控,可现在听到昆仑镜三个字,已决计无法再淡定了。倘若清凛的最终目的是抢夺昆仑镜,那么这牵扯的就是整个神族的利益,决然不能小觑。是以这一众龙族几乎是不假思索般纷纷追出大殿,向着钧天城后藏着昆仑镜的那一处秘密之地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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