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53 闹事


第二日她没有去天香居,想着管得太紧也不好。
    可是玉瑟和秦钟他们都出去了,说是这几天闹事的有点多,得去处理一二。
    她无事可做,在假山里来来回回瞎晃悠,想着摸索一下这阵法,但又不敢太出格,万一碰上死门那就麻烦了。
    她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仔细探索着,想着这乾坤两卦对峙,是为天地定位,由卦内初爻挂内圈,当从坤卦左行,起于北,而后乾卦右行,出于南。
    她跟着这规律一步一步慢慢走,倒还真叫她给捣鼓成了,她拍拍手看看身后的假山,面上微微发笑,看来阵法也不是那么难?
    刚转过身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却见着一张儒雅沉静的脸,她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道:“哈哈,好巧啊。”
    莫止开开折扇道:“不巧,难道姑娘这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以他的想法就是,不然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没有,我就随便转了几圈,就到这儿了,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院子,玉瑟跟我说可以随便转的啊。”当然后面一句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
    莫止温文笑道:“你当然可以随意行走,只是多注意不要走到死门就是了。”
    她笑答:“知道了。”随即看了他两眼又道:“你今天……没和他一起啊?”你们不是成天呆一块儿的吗。
    “我和殿下也不是整日都待在一起的。”
    “那我能去东宫看他吗?就像玉瑟他们一样,偷偷进去,不会叫人发现的。”
    “姑娘今日就不必去了吧,殿下今日进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有些失望,只好应道:“哦,好吧。”
    莫止另外嘱咐:“姑娘也还是不要时常私自去东宫为好,东宫眼线多,叫人看见了不好,连玉瑟和秦钟,也很少去的。”
    “哦,知道了。”
    “你也别在意,姑娘在这儿,殿下定会常常来千里堂看望姑娘的。”
    “真的吗?好吧,那我等着他。”
    孟夕芜指了指外面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莫止看着孟夕芜的背影,眸下不知是何情绪,总之,有些慨叹。
    玉瑟当晚很晚都还没回来,孟夕芜便在院子里坐着等她,顺便看看月亮。
    过了好久,终于见她回来了,孟夕芜头也没回头看着月亮问她:“吃饭了吗?我给你备着呢。”
    她走过来坐下笑道:“夕芜真好,不过不用,我吃了。”
    孟夕芜看向她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没什么,今晚上刚准备走的时候遇上一个闹事的,身份不一般,我处理了一下。”
    “闹什么的?你怎么处理的?”
    “就是一个蛮不讲理抢座的,找人把他给赶出去了。”
    孟夕芜有些惊讶,身份不一般还处理得这么简单粗暴,于是问道:“你们这样处理真的好吗?万一日后还要见面呢?”
    “见了面还怕他不成,这种人不给点颜色是不会听的,不过咱们还是得恩威并用,视人处理。”
    也是,靠山是太子爷,难道还怕谁不成?
    随后玉瑟又给她讲了些遇上这种流氓恶霸或者仗势欺人的怎么给处理的方法,她觉得,这是门高深的学问,需得慢慢参透。
    隔日下午她还是去了天香居,直接去了三楼那儿,她步子隐秘,也没人注意到她,只那房间门口俩家奴看见了她,招呼之后她便进房待着了。
    那房间门口一直都有家奴守着的,不管有人没人,一是为防万一有人贸然闯入,二是好让掌柜的知道这主子什么时候来。
    她在房间里研究天香居菜谱,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
    看着看着忽闻楼下一阵吵闹,她坐在原处不动,对着外面说了句:“什么事儿?”
    那家奴就在外面答:“禀姑娘,是城西沈公子在那里掀事儿。”
    “桂叔在吗?”桂叔就是那掌柜的。
    “桂叔已经在处理了。”
    孟夕芜闻言点点头,转而继续看菜谱去了,那可是关乎赚更多的钱啊。
    可是楼下吵闹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甚至还有碗碟碎裂的声音。
    继而她似乎又听到外间走廊上有一道步伐匆匆朝她这边走来。
    果然一会儿外面那家奴便禀道:“夕姑娘,桂叔撑不住了。”
    她起身开门出去,隐在帘后看着一楼的动静,一位衣着冠冕长相有些粗犷的男人拉着一名女子,带了七八个手下人在那里耀武扬威,有两个手下还架着一个男的,那人脸已经被打得青紫有淤了,看穿着好像是天香居的人。
    她微微偏头说了句:“麻烦给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家奴也就一一道来,原来这公子是新进搬来襄沅城的,姓沈,家里是走镖生意,此外家里又开了绸缎庄,进益不小,一门大大小小的人仗着有点武功又有点钱很是不得了,四处横行,反而没有初来乍到应有的谦恭。
    前一段时间这沈公子来天香居吃饭便看上了这端菜的丫鬟小月,当时就欲把她带走,被抓起来那个伙计虎子是小月的青梅竹马,当时他替小月出了头就与沈公子有点摩擦,那天是运气好,碰上灵犀郡主也在这儿吃饭,灵犀郡主顺手便帮了小月一把,那沈公子畏于郡主身份,也就好一段时间没来了,昨儿个也来了但小月不在,他今儿就又带了一票人来非要把小月带回去,还把虎子架起来打,说小月不和他回去就打死虎子,桂叔这也没办法了。
    孟夕芜大致了解了情况,当即便出声道:“沈公子,我这天香居是吃饭的地方,你这样大动干戈,不太好吧。”
    声音极其缥缈不屑,玉瑟和她说的,这样听起来更高深莫测,她又在慕沉衍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更何况她性子本就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类,这种分寸拿捏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楼下一干人闻言果然纷纷向她所在的地方看来,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那沈公子绝对是个不知好歹的,他听完此话眼睛一转道:“有这般妙音的定然是个美人,怎么,姑娘是想替了这小月和我一道回府吗?你尽管放心,若你跟了我啊,我管保让你乐不思蜀、脑子里再没有其他男人。”他这肮脏下流的话再配上他那形容显得十分猥琐,可他的手下们却纷纷跟着拍手大笑。
    孟夕芜不怒反笑,她淡淡道:“桂叔,好生招待这位公子,记得别叫伙计脏了手。”天香居这样一个地方,应该不可能没有打手武夫护着。
    “哟哟哟,小美人还生气了呢,来啊,爷让你看看,爷有多厉害。”
    那桂叔虽面有难色,不过还是依言招了招手,一票伙计便抄着家伙上手了,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但是看了一会儿孟夕芜便觉得不对,天香居一方的人怎么都是乱打呢,不像是有过专门训练的武夫,而那一群走镖的都有武功底子,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对手啊。
    她扭过头便问身旁的家奴是怎么回事,那家奴本有些扭捏,不过看她神色不虞终究招了:“前两年我们这儿是有打手的,就专门对付这种事儿,不过渐渐地,天香居的名声传出去了,来的也都是些大门大户有身份的人,也就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了,掌柜的觉得养着打手没什么用,就……就辞了,这沈公子是新进来襄沅城的,他……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
    孟夕芜瞥那家奴一眼也就没说话了,昨日的账本上她明明看见写了付给打手的工钱,还有十几个呢,这样看来,全都进了桂叔的口袋啊,亏她昨天还以为误会了他!却不想在这上头来阴的,他这两年倒是多领了十几个人的工钱。
    楼下场面一边儿倒,天香居的人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旁看戏的客人也对天香居颇有微辞。
    那沈公子朝她这边献了个媚眼大笑道:“小美人,爷明儿再来弄你,今儿先把小月带回家,哈哈哈。”
    孟夕芜从前看惯了风萧寒抛媚眼,不过不得不说,他那样是极其耐看的,今日她算见识了,原来媚眼也可以抛得这么恶心。
    眼见着他们拉着人准备出门,孟夕芜霎时飞身而下,同时手上暗暗运气,大门‘砰’的一声便关上了,他几个手下刚好撞门上,鼻头都红了。
    孟夕芜在他们面前站定,神色冷冰道:“打了天香居的人,砸了天香居的东西,如今还想带着天香居的姑娘全身而退。”她四下扫了一眼才又道:“你觉得,可能吗?”
    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纷纷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他们都忘了她适才的身手,只因容貌太盛,气质太强,只着一袭水色长衫却依旧惊艳,根本不是这些富家子弟平日所见的漂亮女子所能比的。
    那沈公子实在是色胆包天了些,一双眼直直盯着孟夕芜道:“神仙姐姐,你跟我回去,这小月我不要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我一定好好疼你的。”说着竟还放开牵着小月的手打算去牵孟夕芜,看他面色,感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孟夕芜眉头一蹙,反手就是一巴掌,未等他反应过来,腾空一旋,便把他踢出老远,刚好踢到一枣木桌子上,桌子霎时便碎了。
    他手下人见状便纷纷围上来,七八个人对上孟夕芜却完全不是对手,她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下手快准狠,只几招功夫便把他们全解决了,在一旁哎哟哎哟叫唤。
    这个时候那沈公子似乎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说了句:“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后随手拿了根棍子便朝孟夕芜冲过来。
    他是镖局少当家,确实还有两手,棍法也还过得去。
    孟夕芜空手套招,游刃有余,沈公子气急,棍子当头而下,孟夕芜侧身避开,朝他那一方迎去,踢了他肚腹两脚,但她不敢尽全力,要是死人了就麻烦了,此外顺势又把那棍子给他弄折了,照着脸又是几手,然后走开一定距离,拍了拍手,找了张尚好的凳子坐下。
    那几个手下跌跌撞撞跑过去掺着沈公子,那沈公子看也不敢再看她一眼,灰头土脸打算离开。
    孟夕芜不置会,只淡笑着接过掌柜的泡来的茶,小口小口喝着。
    那几个人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有一手下欲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三个人同时上也还是打不开。
    那沈公子回头看着孟夕芜,虽有些咬牙切齿,却没了适才那一股气焰,他也不好再说话,只一直盯着孟夕芜。
    伙计们和桂叔都盯着孟夕芜,很是崇拜的样子,那些未离开的客人也盯着孟夕芜,自她出来开始,就一直没移开过眼。
    孟夕芜不管不顾,喝好了茶把茶杯放到桂叔手里拿着。
    她摆弄着自己的衣带子缓缓道:“沈公子伤了人,又坏了东西,还弄得我们半天没法做生意,就想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沈公子底气不足,迅速说道:“你想怎么样?”
    “桂叔,清算一下。”
    桂叔领命赶忙拿着算盘就开始清点,他连折了的筷子都算了的,孟夕芜觉得,不错不错,是个奸商。
    算好之后,她使了个眼色,于是桂叔以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夕姑娘,算好了,这里打坏的桌椅碗碟、青瓷屏风等等,再加上损失费和伙计们的医药费,一共一千零六两三钱七文。”
    孟夕芜还没说话,那沈公子就先招架不住了,惊吼一声道:“怎么这么贵!你们趁火打劫啊。”
    桂叔站直腰板道:“公子,众所周知,咱们天香居一应俱全都是最好的,这些我还想着用了些年头,没给你按原价算的,我们也算仁义在了。”
    “可……可是……”
    孟夕芜听到这儿便打断朗声道:“各位说句公道话,这到底是我们趁火打劫,还是应得的。”
    在一旁的客人纷纷附和说夕姑娘说的是,这本就是沈公子的不对,还有人不屑道沈公子要是没钱,还敢在这儿撒野……
    那沈公子禁不住成为众矢之的,无奈应下了,孟夕芜笑着接道:“我也架不住别人到时候说我们天香居小气,这钱嘛,零头就抹了,凑个整数,到时候沈公子还一千两就成了。”
    随后她挥挥衣袖,开开门让他们走了,后来她对着还在这儿的客人道:“今日是我天香居的不是,让各位受惊了,今日饭钱就免了。”又是一番好评。
    她瞟了桂叔两眼,桂叔也有些尴尬,她淡淡说了句:“请十八个打手,要专业的,到时候我会来看人,至于工钱嘛,就先从桂叔你那儿支吧。”随后便回楼上了,桂叔虽则苦着脸,不过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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