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67 妙人楼


自那之后风萧寒来般若殿的次数更加少了,或许是吃定孟夕芜不会离开这里了。
    可这次,他一来,几乎真正改了她的余生。
    他一如既往的踏入般若殿的大门,恰巧遇见孟夕芜在吹笛子,他便没有扰她。
    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认真聆听,不得不说,她吹笛子是一绝。
    若是昔日完好无损的她,大可以凭这音律杀人,如今,只怕内力不够了。
    一曲毕,孟夕芜回过头正对上风萧寒微微上挑的眼。
    她率先开口道:“今日来是想干什么?”每一次他来,总没有什么好事。
    他笑答:“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妹妹吗?”顿了顿又说:“摇光的音律之中无尽的都是哀婉,不知为何如此?可否说出来让为兄替你解解忧?”
    她转过身侧对着他淡淡道:“没什么,这首曲子本是如此,我如今样样都好,不嗔不怪、不怨不念、不喜不忧,绝不如殿下所说一般。”
    风萧寒闻言,斜斜一笑,心想,他都那样对你,你居然还一点儿不怪他,果然,爱到骨子里了吧,他能够理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只玩笑道:“怎么,摇光如今,还不肯唤本殿一声兄长吗?”
    孟夕芜也知道,他的玩笑不是真的玩笑,自那事之后,他的笑从来没有真过,哪怕是对她。
    她答:“表哥说笑了。”
    风萧寒闻言笑笑,随后眸子一转道:“摇光可知,这妙人楼……”他说到这里却不说了。
    孟夕芜闻言心下疑惑,却仍然只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见状继续道:“这妙人楼竟是洗云国安插在帝都的眼线,近日欲传消息回去却露出了马脚,这一楼人尽数都完了。”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道:“哦?怎么个完法?”
    他以一种很轻松的口吻道:“该逮起来的头目自然逮起来,该策反的策反,该杀的自然就杀了。”
    未等孟夕芜接话他又问道:“你可又知,是谁办的这件事?”
    她看着他勉强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可是他却摇头道:“摇光这次可猜错了,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参与。”顿了顿他才说:“这事儿,是袖手临风庄的人办的,带头的,可是咱们的师父。”
    孟夕芜这下是真的装不下去了,手里的茶杯一下没拿稳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师父?为何?”
    “很简单啊,说明师父要决定相帮咱们涤风国了呗,可就不知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摇光的面子上?”
    她却不信:“不可能,师父不会这样做,都是他的徒弟,他怎可能为我们舍弃他们。”
    “你信不信都是事实了,这妙人楼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吗?不得不说,师父就是师父,下手可比我干脆多了。”
    她吸了口气稳住心绪答道:“师父如今在哪里?”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我可不知道,师父若想见咱们,自然会来找咱们。”
    “知道了。”
    风萧寒走后她便回房了,拿出那块纯雪玉看了又看,霍然间,从前未曾注意的许多事情一下子便陷入了迷雾之中。
    既然这玉在师父那里,那师父到底知道内情吗?若是知道,为什么还让她一次又一次踏入洗云国?
    而师父对待她对慕沉衍的态度,前后反差也太大了些,先是鼓励她去到慕沉衍身边,后来又死活不肯让她回去,当初韦老头儿也说过,他是因为师父相邀他才答应慕沉衍去讲佛的,她当初以为,师父只是顺便帮她一把而已,可如今看来,却好像是故意为了帮她。
    莫止已经去到菪城了,助秦钟暂时稳住了时局,襄沅城中,就慕沉衍和广寒坐镇。
    这日慕沉衍刚回到东宫,便被守在门口的婢子芷儿拦住了,芷儿说:“殿下,太子妃叫奴婢候在这里,说殿下一回来便请去兰若宫一趟。”
    慕沉衍闻言便也就朝兰若宫走去了。
    他一进殿门广寒便迎上来了,他先行问道:“是有阿芜的消息了吗?”莫止离开后便是广寒接过了他的任务。
    广寒摇摇头,神色间有些忧虑了:“没有夕芜的消息,不过这时候没有消息倒是好事,殿下也不必担心。”
    她盯着慕沉衍又道:“可是另有一桩坏消息,妙人楼,毁了。”
    慕沉衍面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微微皱了皱眉头,广寒见状继续道:“带头的,是咱们师父。”
    “什么?”他听到这个称呼明显也有一丝惊讶。
    “对,莫止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个,袖手临风庄庄主,年宁,咱们的师父。”
    慕沉衍在一旁坐下,眉间微垄,似在思索的模样,可是终究寻不到理由,最后他只是道:“看来,咱们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可是师父不是向来置身四国之外吗,这次怎么会与我们为敌,而且,师父最喜夕芜,我们与夕芜,隶属同一战线,师父怎么会?”
    “待来日时局分明之时,这事的缘由也就通透了,更何况,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也未曾真正了解过师父。”
    广寒侧过身道:“妙人楼毁了,如今墟阳城内的消息,便一概不得知了。”
    “以不变应万变,告诉莫止,让他自己拿捏分寸,派人尽力营救一干落网之人,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阿芜。”
    “知道了,夕芜聪慧,风萧寒和师父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伤害她的,而且,夕芜已经离开墟阳城了也说不定。”
    慕沉衍看着西边的天空,便不说话了。
    隔日一早孟夕芜召来烟儿,旁敲侧击地问近日墟阳城中有没有什么大事。
    烟儿思索一瞬,眼神一瞬清亮,说道:“咱们城内最大的青楼被清理了,说里面的人都是洗云国的暗探。”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被怎么处置了?”
    烟儿想了想道:“好像也没怎么样,只是被关在了都府衙门,并没有押送进皇宫。”
    “你可知是什么人牵的头?”
    “是一群江湖人,不过打的是殿下的名号,应当是被殿下收为己用了。”
    果然,师父当真与风萧寒连成一气了。
    说到这儿烟儿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今儿我听守宫门的小三子说,殿下虽没说怎么样处理,但好像听说那都府衙门的都主打算把他们办了,给殿下邀功。”
    “你说什么?办了?”
    烟儿无所谓道:“对啊,郡主你也别在意,朝中想各种办法邀功的多了去了,那群人就算办了也没什么大碍,反正是别国暗探。”
    她闭了闭眼道:“烟儿,有时候有些事,我不可能不管。”也不等烟儿弄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也不解释了。
    当天下午孟夕芜便出宫了,本欲独自一人行动,却不想烟儿硬要和她一道,说是要保护她,孟夕芜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她本也不打算偷偷摸摸地行动,只是不希望有人妨碍她罢了。
    不过有烟儿在也好,至少她认路是一把好手,她们很顺遂地便到了都府衙门。
    烟儿虽不明白孟夕芜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她的指令办事,义无反顾打头阵走在前面,孟夕芜跟在侧后方。
    刚欲进门却不想被门口两个带刀衙卫拦住了去路,那两个人獐头鼠目的样子略略打量了烟儿一眼道:“小姑娘,这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要报案哪,喏,那边儿擂鼓三声。”说着还打算牵烟儿的手过去。
    烟儿气急,甩了甩袖子吼道:“大胆,进你这小小衙门,还需要本姑娘亲自擂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说着还看了看孟夕芜,虽然孟夕芜觉着烟儿此话并没有多大意义,但也还是没有开口阻扰,有这样的身份,为何不用。
    可那两衙卫明显是不识人的,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姑娘挺泼辣的啊,我喜欢,要是你不肯,来,亲我一下,或许我可以给你开开后门。”说着就来拉着烟儿的手,烟儿挣脱不得,只在那边发火。
    孟夕芜倾身上前,助烟儿脱困,反手就是两巴掌,衙门竟然也养这种败类。
    那两人见状,骂骂咧咧地抽出佩刀,却只估量着孟夕芜没有动手。
    孟夕芜如今不是不能打,对付这两个小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突然,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那两人条件反射般便朝她砍过来,烟儿在一旁惊呼小心。
    孟夕芜动手迅速,不出两招便把他二人的刀给缴了,反手一扔便插到了那鼓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二人还欲挣扎,打算赤手空拳向她袭来,却闻一声怒喝:“住手。”随后两排衙卫鱼贯而出,把她们包围起来。
    为首一人沉着脸道:“不知二位姑娘缘何在此闹事?”
    烟儿走过去,抬手指了指他道:“你们都主在哪儿,还不赶快叫他出来!”
    那人明显比那衙卫眼界宽多了,就那一瞥便瞥到烟儿腕间物。
    那是一条由金丝编制而成的手带,其上刻了她所属的宫殿名字,这手带也只有各宫大丫鬟才有,烟儿从沿信宫过来般若殿贴身服侍孟夕芜,自然也就有了。
    他四下看了看,虽不清楚眼前人具体来历,但是不寻常就是了,赶忙邀请着进衙门了。
    而后眼色瞟过适才那两人,当着她们的面就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了,多半得不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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