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那大衙役把她二人在正厅安置好以后便去了后院，彼时那都主正在与一众小婢们玩捉迷藏呢。
    他一走过去都主刚好抓住他，可能摸着腰围不对，他一把扯下缚眼的绫缎，瞧着一脸尴尬的大衙役，他堵住话头先道：“你你你……你来干什么？出去出去，别扰了我的雅兴。”
    “不是，都主……”
    “行了，不是说过了吗，有事儿你处理就好了嘛。”
    “都主，这事儿我处理不了啊。”
    “什么，难不成天皇老子来了。”
    “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那衙役被逼急了，不顾推搡赶忙说道：“是宫里面的人。”
    那都主闻言也愣了，给了他头一栗子道：“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你也不让……”
    都主伸手打住又道：“宫里面的人怎么会来咱们这儿？是谁？难不成是殿下？”
    “不是，是两位姑娘，我看其中一位姑娘的手带上刻有般若殿三个字，就不知这般若殿是……”
    那都主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般若殿，摇光郡主，现在全朝上下谁不知道。
    他赶忙就走：“你个傻子，还不赶快，她们在哪儿？”
    “在正厅。”
    他们急急忙忙走到正厅门前，隐在大花盆处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只见那衙卫说的带手环的大丫鬟却还站在一旁，另外一位姑娘却在坐着，神色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都主见状心中也有几分明了了，他走过去揣摩着行礼道：“下官拜见郡主，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他见孟夕芜点头免礼也就知道自己没有喊错了，原来这摇光郡主是如此模样，果然天姿国色，怪不得帝后盛宠。
    孟夕芜请他坐下之后便道：“都主，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此次前来，实乃我有事相求。”
    “郡主有事请直说，但凡是下官办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妙人楼的人是否关在这里？”
    都主见是问此事，想了想利害关系还是如实答了：“正是，不知郡主提此？”
    “那都主打算如何处置？”见他神色有犹疑，她补充道：“还请都主莫要隐瞒。”
    都主见她神色冷淡的模样，心下有些骇，闻言连忙答：“不敢，下官怎敢隐瞒郡主，不瞒郡主，下官打算将主谋秋后处斩，从犯流放苦寒之地。”
    “哦？为何会有此刑罚？”
    他不知这郡主到底是喜是怒，只好答：“敌国内探，理当如此。”
    “那他们可曾欺行霸市？可曾聚众挑衅？可曾谋上作乱？”
    “未……未曾。”
    “那就好，你把这批人给我，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
    “什……什么？”
    烟儿闻言也有疑惑，正欲开口阻止，却被孟夕芜以眼神制止了。
    “怎么？没听懂还是有疑问？”
    都主斗胆言道：“启禀郡主，这批人乃是殿下交于我，若我就这样给了郡主，殿下那边我……不好交代啊。”更重要的是，这批人要是处理好了，还可以在殿下那里请功……
    “他要是问起，你如实答便是了，不必隐瞒。”她看了都主一眼又道：“听闻近日帝都缺个布防官，这官虽不大，却是个清闲自在的好职位，你说我应该可以拿下来的罢。”
    那都主闻此言也就通透了，他一开始想要的也是这个，又想到这摇光郡主近日恩宠正盛，比起殿下绝对不输，此番卖个人情也是极好的。
    于是应道：“郡主说笑了，郡主要求的，下官照办就是了。”随后偏过头对衙卫说：“去把这批人给郡主押送过来。”
    “不用了，给他们换下囚服，送至城门口便是了，自然会有人来接应。”
    顿了顿又说：“就现在，立刻去办，还有，不必向他们透露什么讯息。”
    “是。”
    她二人刚走出衙门，烟儿便道：“郡主，你干嘛要这样，要是殿下知道了……”
    她淡笑道：“知道就知道吧，我本也没打算隐瞒，更何况有烟儿在，我瞒得了他吗？”
    烟儿闻言脸色一变解释道：“郡主，我……”
    “行了，我不怪你。”
    孟夕芜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烟儿道：“烦请你去告诉殿下，此事还希望他不要在路上再做手脚了，本也是无辜之人，你去吧，我回宫了。”
    夕阳当头，她该回宫了。
    隔日一早，菪城军营。
    秦钟一大早便去了莫止营帐，一进去他就开口道：“当真今晚出发去墟阳城救人？”
    “对，不能再拖了，你可查清楚了他们的关押位置？”
    “查清楚了，就在都府衙门，想来风萧寒也不是很重视。”顿了顿他又问道：“莫止，咱们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那是在风萧寒的地盘，又是帝都，可能性……不超过三分。”
    “我知道了，尽力一试吧。”
    他们都知道，救不救得成是一回事，但救与不救却是另外一回事了，里面还有情义在，若是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未免让为他们卖命的兄弟们寒心，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救的。
    正在二人相顾无言愁眉不展之际，外面却有兵在询问：“敢问莫军师在吗？”
    莫止开口：“在，进来吧。”
    那兵将进来禀道：“莫军师，秦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何事？”
    “在边防的人连夜来报，他们在两国边界处解救了一批人，正是妙人楼鸾姨他们。”
    秦钟闻言惊讶了，连忙问道：“什么？他们怎么逃出来的？可有伤亡？有没有说什么？”
    “禀将军，毫发未伤，一群人很齐，并未少了谁，见到他们的时候形容也并不算狼狈，据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突然有人把他们放了。”
    秦钟转过头眼神询问莫止，莫止对那兵将说了句：“你先退下吧。”
    随后秦钟便开口道：“这事儿你怎么看？会不会是风萧寒的计谋？”
    他凝眉不语，想了一瞬才道：“应该不会，他们如今没有什么大用处，难道他只是想，网开一面？”
    秦钟撇过头道：“若是从前的风萧寒还有可能，如今……”
    “那是谁？你师父年宁？还是说，夕芜如今还在墟阳城？”
    “我不知道，现在我也看不透摸不着师父到底在干什么，至于夕芜，我想以她的性子，若非必要，她应当是不会在墟阳城久留的罢。”
    莫止点点头，也不言语了。
    秦钟洒脱道：“管他呢，人回来就好，懒得我们动手。”
    孟夕芜在般若殿，一大早就听烟儿来报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边境了，幸好风萧寒，给足了她面子。
    这件事情办完了，应该是时候，去找一找师父了，可这两日，师父似乎有意避开她。
    孟夕芜无法，只好起身出门，朝宣政殿而去。
    风萧寒接到皇帝圣召，连忙就从沿信宫赶了过去，进到内殿才发现，里面不止皇帝一个人，孟夕芜也在那里。
    皇帝见他来了，一边和孟夕芜下棋一边说：“来了，坐吧。”
    “多谢父皇，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事吩咐？”
    “就是关于妙人楼那事，听说带头的是一江湖人，朕瞧着他办的事也还利落，就想见一见，顺便也给他些什么头衔。”顿了顿又道：“你这孩子，要不是夕儿偶然提起，朕都还不知道呢。”
    风萧寒看了孟夕芜一眼道：“父皇，此人无心加官进爵，封赏什么的就不必了，不然儿臣早就启禀父皇了。”
    皇帝沉吟一瞬，刚想应下，孟夕芜却先道：“皇舅父，就算不封官，见一见也是极好的，夕芜觉得啊，这些成就斐然的江湖人心中大都有丘壑，交流下来皇舅父就会发现他们谈吐心志其实很不一般呢。”
    皇帝笑道：“是吗，哈哈，那好吧，那就依夕儿的，萧儿，你明日便把他召进宫来朕见一见吧。”
    风萧寒无法，只好应了：“是，儿臣遵旨。”
    他二人是一起离开的宣政殿，风萧寒目不斜视，斜笑道：“妹妹真是好手段，知道恃宠而行了。”
    “表哥在说什么？夕芜不太明白呢。”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