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那日之后，孟夕芜算是连手指头都没动一动便在岸城立下军威，兵将曰，天家气度。
    她在岸城不动声色却风生水起，可秦钟这边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在莫止那里来来回回走动，一边走一边念叨：“殿下这都去了三日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殿下自有分寸。”
    当日慕沉衍一来菪城便乔装打扮，说要去墟阳城一探究竟，因为自那日起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是他们家阿芜出事了。
    他一人行事方便些，所以也就不要秦钟莫止随行，留他们在这边焦头烂额。
    秦钟又道：“我知道殿下武功当世几乎无人可及，但也禁不住人多势众哪。”
    “你说什么呢，他只是去看看情况，我又给他易了容，别人看不出来的，许是墟阳城离这儿路途有些遥远，才有些耽搁。”
    “我们在这里这么久，自那次之后也再没听过夕芜的消息，说不定她早就不在墟阳城了，殿下何苦呢？”
    “自妙人楼毁了之后墟阳城的消息我们一概不得知，而你也说，是说不定。”
    “殿下对夕芜，用情当真如此之深？那他当初为何还那样对她？”
    莫止闭了闭眼道：“殿下当初许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模样罢，若能先知，他必定会倾尽全力宠她护她。”
    “那……他是何时开始的？”
    “情之一事，不可估测，等他发现时，或许已经不能自已了。”
    秦钟闻言静静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殿下这种人，一旦动情，便是宁死不放手。”
    “俗话说，强极则辱、慧过易夭、情深不寿，这三点，他和夕芜都占齐了。”
    秦钟听此言，眉头微蹙，眼神一瞬空洞，仿佛想起了谁的模样，他甩了甩头回过神道：“若是殿下今晚不回来，我就去岸城接应他。”
    “好。”
    烟儿敲开孟夕芜的门，她笑道：“自从那日郡主高台会兵之后啊，他们一个个对郡主又敬又怕，非郡主之命不从呢。”
    孟夕芜从卷轴中抬头道：“怕？为何？”
    烟儿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
    孟夕芜淡淡笑道：“烟儿，那你呢？你也怕我吗？”
    烟儿连忙摆手道：“不……不怕，郡主这么好相处，烟儿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
    “哦？是吗？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烟儿闻言便出门了，顺手给她带上了门，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隔着门朝孟夕芜里面看了看，眉头紧皱，颇有些心酸，郡主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当天下午风云和着孟夕芜任命的新一任岸城巡防官来这里向她禀事。
    孟夕芜先问：“菪城那边可有何异动？”
    风云答曰：“并未，也未有邀战之举，平平静静地什么也没发生。”
    “哦？那从前的战事缘由是我们挑衅得多还是他们邀得多？”
    风云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不瞒郡主，大多是我们挑起的。”
    孟夕芜点头，神色未变，料也是这样，毕竟风萧寒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既然如此，那今儿下午再去邀一邀吧，切记，不要过分，打不起来最好，但是样子要做足。”
    “为何如此？”
    “因为，不能突变哪，不然就露出马脚了。”
    岸城的兵是够的，但是后方的兵一时之间是补不上来的，此时应当都被风萧寒调去了，这时候，自然更要和从前一样，不能叫他们看出端倪。
    “啊？什么？”
    “你照办就是了，找个人讲点说话技巧，要是害得打起来了，那你就去打前锋罢。”
    风云依旧不明白，只委委屈屈应道：“啊？是。”
    “孙巡防，近日城中可有异动？”
    这人是孟夕芜直接从兵头儿提拔上来的，一脸正气，对孟夕芜也很是恭敬：“启禀郡主，大事没有，只是有些人没有我国的通行证，似乎是想要从我们这岸城偷偷混去洗云国地界的。”
    “如今咱们涤风国依旧还有很多敌国的人，在这战时，无论如何都是要回乡的，而我们这岸城又是到洗云边界的必经之地，有些偷渡的倒也正常。”
    “那照郡主所说，这些人我们该如何处置？我暂时是把他们收押在军营大牢的。”
    “暂时收押两天，若没什么情况便放了吧，这些大都是辛苦谋生的百姓，于我们无碍，人命也滥杀不得。”
    “郡主大义，哦，对了郡主，这里面有一个人我觉着有些奇怪，他虽有通行证，但我叫人仔细看了看，是假的无误，看此人气质不像一般百姓，但面容着装看来又很一般，而且他身上也带着伤。”
    孟夕芜闻言来了兴趣，她道：“还有这号人？那便把他单独关押，等一等看看帝都方向有没有通缉的消息传来。”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不要给伤药。”
    这都下午了，眼看着太阳还有个把时辰便下山了，可是慕沉衍还没有回来，秦钟已经做好了准备，天一黑他就动身，据他所知岸城防卫并不严，只要过了岸城，他就应该可以接应到慕沉衍。
    可就在这时，外面有兵将说有要事相禀，跑得忒快。
    莫止留他松了口气才问：“什么事？”
    “启禀军师、将军，涤……涤风国又派人在城楼下邀……邀战。”
    秦钟闻言怒起：“什么？在这节骨眼儿他们怎么又来了，一次次挑衅有完没完哪。”
    莫止止住他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若是风平浪静，那我可才疑心呢。”
    此外又问那士兵：“邀战人态度可强硬？”
    “还……还好，说辞倒也不那么难听，只是兄弟们有些过不去。”
    “闭城门，叫兄弟们不准搭理。”
    “啊？军师，这……”
    秦钟此时不同意道：“你就这么忍着？容他们欺到我们头上！”
    莫止睨了他一眼，已有了愠怒：“殿下不在，你还想做什么！”
    “我……好吧，救殿下要紧。”
    莫止撇过头又问那士兵：“岸城那边可有其他消息传来？”
    “没有，只是近日岸城进出盘查异常严密，我们的人想要进进出出十分不易。”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岸城有新的人接手，该变的都变得差不多了，完全不像从前那样好进出。”
    “新的人？谁？”
    “不是很确定，好像是涤风国皇族之人，郡主……郡主摇光。”
    莫止闻言疑惑，皱了眉自言自语：“郡主摇光？风氏一族何时出了这号人物？”他回过头对那士兵道：“你先下去吧，若有消息及时来报。”
    “是。”
    那士兵退下之后秦钟忙道：“那殿下会不会是被困在岸城里出不来？”
    “有可能，若当真如此，我们便不宜轻举妄动，听起来，这位郡主，不是个好对付的。”
    “那摇光郡主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没了妙人楼，不知道墟阳城的事也正常，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营救殿下？如今我们恐怕连岸城这一关都过不了。”
    “先不急等等看，若是殿下已经到了岸城，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出来，我们的人去边界接应便是。”
    “那要是殿下受伤了呢？或者被抓了呢？或者他根本没在岸城呢？”
    莫止也有些不确定，面色看起来有些烦躁，但越是躁行事便越要小心，如今，只好相信慕沉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