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81 亡逝


接下来几日岸城和菪城都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却更让人觉得心烦气躁,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两座城池里,一边伫着一位如神邸一般的人物,不难想象,到时会是哪样的天地变色。
    年宁曾打算从后方突围,他自己带着几个高手去到襄沅城,欲取皇帝性命,若成功自然可以扰乱敌军心性,影响不管大不大,好歹还是有的,毕竟是一国之主,当然,他更是为了泄私愤。
    却不曾想,这襄沅城却犹如铁笼一般固若金汤,别说混进皇宫,就连混进城中也很是困难,看来慕沉衍不在,广寒倒是把襄沅城看得极好。
    风萧寒早前知道拦不住年宁,便没有拦他任他去了。
    孟夕芜评价道:“师父向来一意孤行,如今更是痴魔了。”
    “你……恨他吗?”
    她突然笑得有些意味不明,缓缓答:“我如今这幅模样,到底是拜他所赐,不过究其根源,终究是怨我自己没有一双慧眼,也没有足够的意志按捺自己的心罢了,至于师父,他始终是待我们有恩,我可以和他恩仇勾销,可你们呢?所以,就算是因为他对哥哥你和嫂子的恩情,我也仍会唤他一声师父。”
    风萧寒闻言笑道:“多谢妹子把为兄看得如此之重,也不亏我这么多年悉心呵护你啊。”
    孟夕芜睨了他一眼,只道:“他这趟去,应当会无功而返吧,也是可笑,他自己教的徒弟,他难道不清楚底细吗?”
    “广寒嘛,确实,是个不得了的,别看性子冷冷清清的,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若她实在有意于天下事,有意于练兵强国,只怕如今战局之中,还要加一个清霜国。”
    “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她都懂得按捺自己的情绪。”
    风萧寒见她一脸认真,笑道:“咱们夕芜也不错,只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儿。”
    见她不理他,他又正色道:“想不到昔日这仰止山上的袖手临风庄,纳了这么多的人物,看来是块儿仙家福地,等什么时候我去占山为王了。”
    孟夕芜接道:“你倒是去,不过记得把夬月阁给我留着,让我也去住住。”
    言罢她便收了笑脸,思绪有些远,好久没有提到夬月阁了,也不知清明谷雨可还好,也不知夬月阁中那七里香旁,埋着的秋露白和寒潭清可还在,若还在,埋了这么多年,早就香了吧。
    想着想着却突觉胃内一阵翻涌,她捂住嘴到一旁吐了吐,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风萧寒赶过来给她拍拍背,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
    她顺了顺气,眼神有些飘,赶紧阻止道:“不用了,只是近来吃得有些杂,没什么事,别麻烦了。”
    风萧寒仔细看了看她,面色红润,好像是没什么,于是也就罢了。
    当日黄昏之时,便得知年宁回来了,孟夕芜与风萧寒刚好在一处,商量着攻城之策。
    见他面色不虞,便知此事未成,是以也就没有多问,谁知年宁却主动开口道:“我在回城的路上得知了一件事,想必你们还不知道消息,这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不小。”
    风萧寒抬头应道:“哦?何事?还请师父告知。”
    他捋了捋胡子道:“洗云国太后,昨日薨了。”
    孟夕芜闻言立刻抬头,眼神之中有些不信,她追问:“什么?”
    “应当没错,据说是近来一直郁郁寡欢,又加之年岁在那里,便没能熬住。”说到此又勾了勾嘴角道:“哼,死了倒好,倒是便宜她了。”
    孟夕芜却仍然有一点不敢相信,怎么突然就死了呢?太后死了,那她还找谁泄恨?她的报仇还有何意义?突然之间,她心里竟然有一些无所适从。
    慕沉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竟未有过多波澜,这位自小扶持他、却并未待他有过多少真心的祖母,老死在了宫中,也不知她死时,可曾有过一丝后悔,为她生前的所作所为。
    有广寒在襄沅城中驻守,他倒不必过多忧心,如今正值关键时刻,他也无法脱身回京守孝,慕桓那边当也是如此。
    不过他到底还是在军中焚了纸钱香蜡,跪朝东方半日,替她讼了几遍往生咒。
    之后,他竟然借着这个机会,在全国上下悼念亡灵之际,让兵将们化悲愤为力量,主动朝涤风国发兵。
    风萧寒与年宁自然应战,他们等这一日已经许久了。
    孟夕芜与风云留守后方,她本也不欲上阵,太过伤身劳神了,是以也就接受了风萧寒的安排。
    她在军营,每隔一段时间风云便会给她报来一些消息,孟夕芜面上云淡风轻,实则紧握茶杯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第一则消息,两军正面对峙,场面何其壮观,却是有如死神降临一般的肃穆。
    第二则消息,首战年宁对战莫止,赢了。
    第三则消息,风雨对战秦钟,遗憾落败。
    第四则消息,风萧寒对战,慕沉衍。
    可是却久久没了下文,孟夕芜等得甚是焦灼,坐也坐不住了,在军营之中来来回回走动,神色甚为慌张。
    她偶然间一偏头,却似乎看见远远的地平线边有一群一群的黑影涌上来,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铁蹄的声音,近了,近了。
    他们回来了?
    风云赶过来她身边,他的面色此时早已抽搐,结结巴巴道:“郡主……不好了,郡主……殿下……殿下出事了。”
    她还来不及追问,便见一群人倏地涌进军营,她随之望去,却不想他们抬着一个担架,其上躺着的人,正是她哥哥。
    此时他面色煞白、唇间血色全无、额上也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孟夕芜霎时踉跄了几步,只深深看了年宁一眼,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便见他们抬着风萧寒进了帐篷。
    她深吸了口气,当即朝城门处走去。
    等她去到那里的时候,果见敌军已经压境,不过幸好,自家军队已经撤回了城内,风雨正在城楼之上统筹全军,想来是事发突然,大家都有些慌张。
    风雨及众将士见到孟夕芜登上城楼,心里莫名竟然安定下来,也不那么惶然无序。
    她看着其下以慕沉衍为首的敌国大军,冷冷下令:“弓箭手、强弩手准备。”
    随后她问旁边风雨道:“死伤如何?”
    “禀郡主,事出突然,损兵三千,其余已全部撤回城内。”
    她点点头,复又看向慕沉衍方,其实距离尚远,根本看不清,只依稀知道他在那里。
    慕沉衍那方秦钟小声道:“城楼之上那人是夕芜吗?”她如今气质太过冷冽,他居然有些不认得她了。
    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慕沉衍盯着城楼之上看了足足半刻钟,随后嘴角轻挑,唇畔含了丝笑意下令道:“撤。”
    回程的路上秦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旁边的莫止道:“这次得亏算他们撤得快,不然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可是殿下为何追击过来岸城下,并未有何意义啊,我不是灭自己威风,可是咱们确实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攻下岸城哪。”
    莫止眉眼之中有些忧心,看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背影道:“殿下从不做无用功,这下,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秦钟思索一瞬,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你是说他就为了见夕芜一面?”
    莫止未说话,秦钟也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边孟夕芜此时已经下了城楼,风云风雨随她一同往军营方向赶,路上孟夕芜问:“怎么回事?”
    风雨应道:“不知道,彼时殿下正与那慕……”看了她一眼才又说:“慕沉衍交战,二人打得正酣之时,殿下却忽然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幸好那慕沉衍是条汉子,并未趁此时对殿下动手,当时我们赶紧撤兵,可还是损了三千,这次,算是咱们输了,郡主,殿下到底怎么了!”
    “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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