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尽处不荒芜

83 真相


那日孟夕芜成功拿到了凝香丸,稳住了风萧寒的病情,她终日守在他的榻前,亲自照料他,每日只眯一小会儿。
    第三日清晨,风云终于回来了,带来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其实莫止于医理毒性方面极懂,可是找他拿一个凝香丸都如此困难,他又怎么可能施以援手,就算慕沉衍要他如此动作,风萧寒只怕也不肯,风云风雨他们肯定也不放心,而韦苍,虽则隐世,但于医道造诣极深,莫止在他面前只怕也不敢班门弄斧。
    风云提前传回了消息,孟夕芜一大早就在城门口候着。
    远远地,就见一马车越驶越近,没过一会儿,便看见马车头上风云在朝他们挥手。
    孟夕芜见着便迎出去了几步,马车停稳之后,她亲自过去扶韦苍下车。
    在她看见韦苍的那一刻,莫名想起了师公还有娘亲,她这么久以来默默承受着的一切,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不自觉便有一些红了眼眶。
    她偷偷望了望天然后道:“老先生一路奔波,辛苦了,实在是夕芜对不住老先生。”
    韦苍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声音异常温厚慈祥:“丫头,怎么弄得这么憔悴。”
    孟夕芜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便掉下来:“老头儿……”
    韦苍敛了一贯的老顽童神色,见状赶忙轻轻抱住孟夕芜,一边轻轻拍背一边道:“好了好了丫头,老头儿来了,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
    没过一会儿她松开他,看着眼前如她亲爷爷一般的人,点头应了声:“嗯。”
    “好了,快带我去看看那小子。”
    孟夕芜并风云风雨还有年宁他们都在帐外守着,风云一直晃一直晃,晃得人心里一点也不安稳。
    风雨不耐烦道:“你别晃了行不行。”
    风云拍拍手焦急道:“这老先生都进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掀开了帘子,他们赶忙围上去。
    韦苍看了一旁的年宁一眼,眼下有些恼怒的样子,随后才道:“情况十分危急,幸好有凝香丸制住毒性,否则他撑不到今天。”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至另一帐内坐下,却只孟夕芜和韦苍两人进去了,风云风雨只管去到风萧寒身边,年宁,许是不好意思和他们待在一起。
    孟夕芜先是问了她此前的疑惑:“这无常之毒见血封喉,凶猛异常,根本就没有什么拖延的余地,可是表哥已经中了此毒许久,却此时才发作。”
    他捋了捋胡须慢慢解释道:“无常之毒乃是水痕派独门,只有每代掌门才有制毒之法,可是此毒需几味稀有药材甚是难寻,且制毒过程甚是凶险,制毒一味,自伤三分,是以就连水痕派掌门也甚少有人炼制。”
    她闻此言便想,看来当年余流,起心便是不打算要命,竟制出这种毒来。
    韦苍又道:“当年水痕派当家的是灵虚吧?”
    “最后一任是余流。”
    “哦,余流,听说当年是死在北岳城,门派也就此灭了,应当是来不及传授秘方的,可是门下弟子对此毒定当略知一二,这小子运好,中的毒并不是纯粹的无常之毒,少了最关键的一味药,名唤一点血,才使得这毒成了慢性,当是他与谁大打出手用力过猛,导致毒素蔓延全身。”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纯粹的毒,就是说还有得救?”
    “丫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毒性虽没那么猛,但依旧可要人命。”顿了顿才又道:“你知道解这毒最好的一样药是什么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没有它,当年她就已经死了吧,于是道:“仙蔻草。老头儿,你给我指条明路,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的。”
    韦苍摇了摇头笑道:“这仙蔻草当世只存一株,你应当知道它去了哪儿吧,我怎么给你指明路?”顿了顿又说:“这沉衍小子对你倒是舍得。”
    她有些急了,唯一一株被她吃了:“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我……”
    “丫头你先别急,那小子命不该绝。”
    “什么意思?”
    “仙蔻草疗效不甚一般,你的血至今还有解此毒之效,只要以你的血为药引子,加以调停,应当可以解此毒。”
    她闻言一瞬便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那我岂不是成了血牛了,若以后还有这种事岂不都来找我。”
    “说什么呢,这毒应当就此失传才是,还有,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解,只有血亲之间才能以此为引,血亲之间血脉相融,这才能够使药效相契合,毫无关系的两人也无任何作用。”
    “幸好,幸好是我哥哥。”
    说做就是做,孟夕芜拿着韦苍开的方子,当即便熬药去了,放血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她一边吃着补药一边放血熬药,每一碗药都得她亲自看着。
    每每一大锅药材熬出来的都只有一小碗药,其中一大半还是她的血。
    风萧寒昏迷不醒,每每喂药都甚是麻烦。
    第一日喂完的时候他却没有什么起色,他们心想着许是中毒已久,得多几天才能痊愈。
    于是孟夕芜又开始一边喝补药一边放血,纵然如此以她的身体根本吃不消,可是她却仍旧没有一丝犹豫,每日放的血也一点儿不少。
    这日不知怎地,她明明是在盯着熬药的,可是怎么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呢?
    似乎是太过虚弱,她竟然到了第二日才醒转过来,一醒来便看见韦苍在她旁边,他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一点呢。
    她起身,只问:“哥哥怎么样了?有没有醒?”
    韦苍却只沉着脸不说话。
    她又道:“老头儿……我问你话呢。”
    见他依旧不说话,她便没在意了,看了看日头又道:“今日熬药的时辰到了,我得去放点血。”
    韦苍拦住她,沉声道:“丫头,这么子放血,你不要命了吗?”
    她笑笑道:“我虽然身体差了些,但是放点血还是撑得住的,更何况我每日不都在喝补药吗?”
    他撇过头,面色有些郁郁:“我是说,你不要他的命了吗?”
    孟夕芜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摸了摸肚子,静静道:“你知道了。”
    “我不想细问此事缘由,只是你应当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是什么后果。”
    她思索了一瞬,摸了摸肚子道:“老头儿,我很爱我的孩子,如果可以,就算失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护他无虞,可是如今,有人需要他娘亲的血,我也答应过玉瑟,要好好看着哥哥,如果非要选一个,我选我哥哥,选玉瑟生前唯一牵挂之人,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说:“丫头,你这一生,太过重诺重情,于你自己,未尝是件好事。”
    “老头儿,我希望你帮我,帮我保住他,好不好?”
    韦苍终究还是应下了,他们一同去了后厨,亲自监看放血熬药。
    其实韦苍也觉得甚是奇怪,为何会无用?他心内已经有了打算,若是今日再无起色,便需要查证查证了。
    孟夕芜一如既往拿出玉碗和小刀,挽起袖子,只见手臂上已经有了好几道伤口,让人看来甚是不忍。
    正当她要下手之际,一颗石子儿突然飞来,打翻了她手下的碗。
    孟夕芜有些惊诧,朝源处看去,却见年宁站在门口,她有些愠怒:“年庄主,为何有此举动?”
    “夕芜,别割血了。”
    却是韦苍接口道:“为何?”
    年宁神色有些复杂,支支吾吾许久才道:“没有用的,别割了,你……你不是……不是风氏皇族,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孟夕芜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不似前几次那般惊惶愤怒,她好像已经习惯被骗被利用一般。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刀,看也不看他一眼道:“原来又在骗我,年庄主利用我真是得心应手,三番两次把我耍得团团转,这次更好,干脆捏造身份让我和洗云国去作对了,年庄主可真是陷我于无情无义啊。”
    “夕芜……”
    “别喊我了,说说吧,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年庄主这次,还是不要再骗我的好。”
    年宁下定决心,缓缓开口:“我是璎珞公主的侍卫没错,可是璎珞公主当年便已经辞世了,我与你娘是正经的师兄妹,你娘岁安只是洗云国的一个普通弃婴。你知道的,有了你,涤风国在对战洗云国的过程之中,才有更大的胜算,还有就是,我确实不愿意那人的儿子有如此美好的姻缘。”
    “年庄主真是自私,不过年庄主手段倒也高明,竟然连滴血验亲都可以瞒天过海,庄主这次犯下的,可是欺君大罪。”
    “夕芜,是师父对不起你,待殿下醒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笑了笑稳稳道:“我没有师父。”
    韦苍在一旁哼了一声:“天山老儿一世英明,想不到眼这么瞎!要是他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徒儿这么祸害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孙女儿,不知作何感想?”
    “老先生,年小子让你见笑了。”
    孟夕芜走到年宁面前,自袖中抽出一封信给他,那是那日去菪城求药慕沉衍要她带给年宁的,当日她心里有所顾忌,便没有给他,如今,又关她什么事呢?
    之后她便走了,韦苍跟上去,拍了拍她的肩道:“丫头,别看得太重。”
    孟夕芜笑笑:“老头儿,这种结果,应当算是我的福分吧。”
    心下却是觉得,此前因着自己的身份,对洗云国、自己的母国做了那么些事,如今恐怕也再没脸回去了吧。
    她未等他回话又道:“无论如何,我依旧把他当兄长看待,老头儿,求你救救他。”
    “这几日他虽未有醒转,可是却并未恶化,想来那药还是有所效果,这毒并不如纯粹的无常之毒一般无药可救,我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丫头你放心,我在此向你立下承诺,一定把那小子救活。”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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