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岩。半山腰中那幢白色的公馆。临山面水,对的是半江烟波。
陈必答在这里和她道别,为他们七年的相处。初见时是战乱中的无意擦身而过,他不曾料到日寇当道,她那样一个身份会循旧日一句话找上门来。别过时也是无意,陈教授临别的神情就好像某一日推开自己寓所的门时,仍会再次看见自己的妻子将会站在那里般,对此次离别并没有表示多少挽留,只在载着他去码头的车即将开动时,突然从茶色玻璃中露出半片脸,“你务必小心些,我在等着!”
那叮嘱也是往日熟悉的,亲切得如他们果真是一对相濡以沫了六年的夫妻。
又或者,没有付笛生这一突然的打岔,他们这一对夫妻的关系确将绵延下去,直至迎来日本人走的那一日。
绾绾望着这个平时木讷而谨慎的教授,她自从获救后与他只见上了一面,她记得中年教授初第一眼看到她当时情形时,眼中的愤怒和珍惜,她想起不过是前一夜,这一个读书人在船头的漫天星辉下对她说的那一句话,然距离当时不足二十四个小时,这个人没能和她再多说一句话,将会被他们的人沿途护送回上海。
而她自己,则因着付笛生的关系,被迫暂留重庆。
人生的际遇多么微妙,而十年之前的付笛生,何尝不是对她说过,“绾绾,我是认定了,只看你!”
十年之后,他一枪擦她耳鬓而过,她额角还有残留的血渍,半干在发丝中,枪的震动让耳廓至今轰鸣作响。——这是个多灾多难的特殊年代,但时代的滚滚潮水并没有因为日本人正在日渐蚕食着中华大地,而让卑微如他们之间那种过往的仇恨得以清算。
古将军的车也没有停下,自然还有更麻烦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两局的矛盾由来已久,引涉极广,如今付处长的这件事,不过是一个由头,如今牵出,要善罢还是恶了,都只会是一句话的事。但这一句话,说出口和不说出口的不同却必然将掀起轩然大波。
“你知道,他这样一个身姿骄傲的人,曾为一个手下的误被处决而跪诉到委座面前,但事实并不能被改变几分。时事艰难,他做缉私得罪了不少人的利益,做货运管制也被误以为获利不少,外间风言频传。要维持局内和各派之间这种面和心离的状态已是不易,更何况我们的老本行,更是让人侧目,不被喜的。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一次的处理后果,未必能给你一个公正的答复!”徐铮站在这女子身边,遥望着古将军的座车在盘山公路上间歇出现又远去,忽然提醒道。
“你觉得何为公正?”立身在徐铮旁边,同看他座车远去不见,女子不觉垂眉而笑,晨起的雾沾湿还显凌乱的发鬓,脸上血色已渐渐有些缓过来,“付家二老的枉死是公正?付笛生要找人给个交代,他找到我也是应该。”
“你这样说,好像我们天生就是愿意做这样的事。”徐铮口中不觉感慨。“且不论付笛生是因为念旧情饶你一命,还是局座的那张电文最终起了作用,你从前做的事,并不是为你自身而做,他就没有任何权利这样对待你。”
女子双手交握在胸前,将还披着的古将军的那件外衣搂在肩头更紧了些,垂下缓缓目色:“我们这样的人,大概不是为了荣誉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生的,若是真在意,当初也不肯做这一类的人!”后来徐徐转眸,去看向古将军的副官,“我知道他已经很难,所以你若当面见到他,就还告诉他,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东西,委屈了他自己!”
徐铮望着她,不觉是出神,“这句话,你为何不亲自跟他说?”
“我如今,怕不是那个身份。”女子口吻微停。
“你将自己隔得那么远,那到底还有哪些,是你如今还在意的?”
“徐峥,若把心放得简单点,我们是不是都可以活得更好一些。”那女子微征,方仰起的头,这刻缓缓又垂了下去,低声说道。
“是将心放开点,还是就此放下?绾绾,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依你,你不肯,也不舍得。”徐峥却认真道。
楚绾绾蓦觉喉头一阵发紧,猛地抬头,脸上神色一时不知如何自敛,但随即明了过来,唇边续抿出缕薄笑,“我和他之间,真算算其实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你明白的,这么多年了,我总不能一直活在场梦中,既为难了自己,也去为难了他!”
“况且日本人不走,难道要他身为一局之长,出口成悔,当众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顿顿,她脸色苍白了些,“更何况,绝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她的面庞平和下来后,声音冷清得像是从来浸在一汪雪水中。
没有人想到过,一场本该迅疾了断的战争后来成了持久战。而说出的话,也已成泼出的水,封冻成眼前清晰可见的冰砺。
到底命运才是最终决定了一切的东西。
徐铮便看清这女子脸上此刻的种种神色。“陈教授当时是等在了岸上,他是在等着你的,他也知道你还在等着别人,他这一去并没有等到你的那句答复,等个便宜时机,我便同他说说,好歹也要让他心中明白一些事。”
绾绾一时心惊,脱口而出,“你要他明白什么?”
“我会同他说——”古将军的副官默默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望远山而去,嗓音低低如风如叹,“女人毕竟不如岁月这般等得起,若这回还要安排你再回上海,便破例让陈必答娶了你!”
绾绾便真个惊住:“你若如此,怕至少有两个人要死在这件事上头!”
古以谦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二人站在外间,明明是风姿都那么好的世间红男绿女,那女子搭了古将军副官的手臂,已笑得直俯下半截纤细腰身去道,“你一月的饷金如今有多少,嫁给陈必答还不如嫁给你吧,将来两个混账人横死在一处,也省得多掘了一个坑!”
徐副官的笑容却是雾拢青山,转目凝视她一张旧日面庞:
“那倒不必,虽免不了你得寒碜点跟着我,两个墓坑大概还是要得起的,只是活着对你,死后还要与你同穴而墓,古人传来是佳话,我这里想来总归后背发凉!哪有将仇恨拉得这么长久的!”
他这一番正经思量后的话便招致她一掌狠狠拍在他肩上,两人后刻见有人出来正看着他们,才迅即收了神色。徐铮换做素日严肃眉目,却还是额外叮嘱道,“我有事要忙,便不同你玩笑了。官邸这里一切都有以谦照料,你只管说于他听就是。只是一件,晚上睡觉时候留着半截魂,可千万别睡得太死,绾绾,我不想再替你收一次尸!”说罢郑重以手指指头顶。
他们的头顶,天空只见沉蓝一片,万里无云。“空袭。毕竟是蛮夷,教导了他们一千多年的礼仪至今还是没能学好,不报家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中哐哐哐的砸下一堆炸弹来。”
空袭的警报是时常响起的,不过她在成都的几天,已听到过多次。
并非每次都是真袭击,不过虚晃一枪,所以才更变幻莫测。等人群放松警惕,不幸成事实,日机则在一片哀鸿遍城中扬尘而去。虽然已尽力窥察到日本机场的起飞状况,加以电文迅即通报回重庆方面,遭受的人员损失历年递减,但,陪都的这片天空,已被占领了太久而无力抗争,已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并没有诉诸于口的长久隐痛。
徐铮交代了一些事后,匆匆仍往漱寓去了。当晚,古将军并未提及回来,以谦过来说,但凡公务忙些,古将军都是宿在漱寓后面的大院里。
傍晚时分,暮色四斜。树荫拖了最后的尾巴退守残地,余晖便穿过稀疏枝叶落下重重错影。
四月重庆的天气已见热,院子里古以谦正给几盆茉莉花浇水,虽是初夏的花,有一株的花冠却已绽开,生出一抹白色,淡淡一股清香。古以谦忽然回过头对她道,“叔父但凡得了空闲,也常喜欢坐在这把椅子上,新沏的茶,折上一两朵新花,以为要给谁的。一坐就是十几分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子点点头,目光这样投过去,四周安憩,青山碧影叠嶂。人生两重隔,一瞬间错觉,还错生倦鸟归巢的幻觉。
她知道。月中的时候,古将军尚未归,大概今夜就不会回来了。
今夜的月光出奇的好,是临望中的月,碧粼粼地一团挂在窗外。她躺在这古公馆的二楼客房内的那张大床上,因为古将军这日并未回来,所以整个古公馆似乎是连时间都停息了脚步,这与他们原先所处的那个乱世隔离的那般遥远。她想起从前的时候……那时候梦遥也在,因为练拳,梦遥的身上常是青紫不断,一挨床就直痛得跳起来,而她因为略小些,所以即便马步扎得不稳,动作做得不太好看,也是不常挨罚的。
这也或许就是,她始终输于梦遥一筹的原因。但梦遥会说:绾绾,你和我是谁动手,有区别吗?
到了晚间,她和梦遥挨挤在那一张床上,一张硬木板的床,一翻身,咯吱地响,不像现在睡的这张舒畅,她和梦遥一商量,两个人将席子从硬木板上撤了,直接铺地上睡了,第二天被他发现了,便又引来一顿狠骂。——地上凉,他怕他们受了冷。
他处事极为严厉,容不得一点马虎眼,但对他们,却并不算是坏的。只是后来事情在变。——事情在变,事情能改变人,而人不能改变既成之事。
太多的人在被改变,连那个年轻的申报记者,原本处身在事件之外的,也终于被改变。……她不知今夜如何想得这般多,甚至想到十年前就死去的梦遥,在人的一生中,很多的事是得不到被选择的机会的。一旦开始的顷刻,也就注定最终结束时候的那一段。
她再不能跟梦遥挤在同一张床上,古将军早已过不惑之年,而她,也已流风残韵,谁能想过,梦遥没有见到她做女人最好看的时候,她做女人最好看的时候,古将军也连一眼都未曾看到过。
时变境迁,到如今,她即便短暂又重回到了这个人的身边,但这样的短暂,相胜于岁月,单薄得连想都最好不要去想。
然她此刻却在想,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月光下的嘴角甚至一直都噙着丝淡淡的笑意,但不属于她的泪水,属于那个和最平凡的任何一个女子相同的叫楚绾绾的、另一个女子的泪水终于从那粒褐色的泪痣旁渗出,倏忽渗过整张脸庞……她于是翻身站起,走过去,隔着窗玻璃,去看月下那口搁在花圃尽头的石缸,看那里又新发出的几枝芙蕖。目光稍抬远些,看到一条山木、林间、月下的路。
那条路上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车的影子。
晚间的天空跟白日一样,四处被月光照得清澈见影,那芙蕖的影子,远看,却仍是墨色的影子。那路的终端,隐在墨一般的林荫中……那一段路上,会不会有梦遥?
她不觉将脸更贴近玻璃些,仿佛是想看得更仔细些,却也知道想看的,从来就不是能真正看到的……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人的名字。她以为一定不会忘的,但也会悄然不知所觉的也就输掉了。
有轰隆隆的声音正从头顶一掠而过……她是本能抬起眉梢往上掠,眼角便现出一丝浅浅细纹,是同被这流淌过去的岁月打上她的痕迹,这一抬头,便看见窗玻璃的右上方,仿佛是一个蚊蝇似的小黑点飞过,那个小黑点飞过前面那座小山峦的时候,空袭的警报声才尖锐地响起,她听到匆乱的声音随即杂沓传出:这些声音有来自公馆外的盘山道路上,也有来自公馆各处楼道和楼梯拖踏而起的脚步声……
这些接踵的声音杂沓成一片的时候,那个已飞远了的黑点仿佛是被惊动了,重新振翅,转回往这边飞来,飞得更低,可以看见铁灰色的双翼切割断月光,从头顶掠过的时候,投下一片浓灰的影子,那是灾难来临的时刻——
她听到机体呼啸撞向大清山的声音。
仿佛是近在眼前,大簇金红的光芒坠地,如被神灵遗弃的陨日,正好落在眼前。
地摇山动,光芒瞬间刺痛任何一双眼睛,短时不能视物,只感觉气浪扑着整座古公馆而来,震裂房子的骨架,面向江水的一面墙,玻璃被气流挟持碎裂,往房间里席卷冲击而来——她尽快的往后退去,仍能感觉尖锐的疼痛洗过周身。
那陨日的光芒后一刻在眼前消失了,只剩下黑沉沉的一团烟尘。
她人在上海时,到底已有很长一段年月没有再经历这种真正的战争状况,此刻才明白,即便是在最为安全的陪都重庆,人的性命也是悬于一线,顷刻被吞没。这一刻才真实领悟他所处的环境,一分都不容得喘息机会。灰蒙蒙的暗影这刻笼罩上整座山脉,连唯一的月色也遮断了,她蜷曲在墙角,将整张脸都埋藏其间,只露出一段背颈在空气中,出神的等待着,等待着撞击的余劫过尽,因为只需等待,眼前昏暗如堕狱,她已本能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听到有人的脚步正在往这边靠近,恍惚要踩断楼梯的那种声音……“绾绾!”还在急促地正喊着她的名字。
那声声唤,声声仿佛她真得已堕入阿鼻地狱,如要催醒人的魂魄来。
她等了一刻,真地听清了是在唤她,就妄图从地上爬起来,向外爬到一半,被道上倒下来的橱和柜给绊挡,结实地磕到满身,那呼唤声又靠近了些,又严厉迫切了许多,她只觉不但伤处仍在疼,心中也被那一声声急促的唤给唤得愈加的心慌意乱、疼痛难捱,胡乱伸手就朝外侧摸去……便摸了一手又一手的玻璃渣。
她想她独自生活七年,到如今仍这般没出息,他一定失望。“你在这里!”那个略带焦急的声音,忽从她的身后传来,她还在四处摸索着的手便呆呆停了一停,也忘了抬头去看看是不是真是他,只半跪在狼藉的地上,一片昏暗中,逐渐认清来人的身形所在,就叠在自己跌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子上,就失神更愣住了。
那人骤然伸出两条臂膀来,轻而易举将她连人带影一并大力拖了过去,填进他自己的怀中,他的急促呼吸忽然就一波波撞到她的后颈。在她还在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宽大的掌已先她一步,将她重重攥住。已将她的手心重重攥住。
这种滋味——
等月光重新投进面前这道再没有玻璃遮挡的窗棂中,墨绿的窗帘被尚带着余热的风刮在半空中群魔乱舞,她微微仰头去看他,眼中泪水到底没有再度剥落。“有没有受伤?”古将军浓重的呼吸声已真切滚滚而来,他的手摸到她的手心,是一手的悉数温热湿滑的血,是被碎玻璃划破的。“绾绾!”他摸到她的脸,脸上也有血,却是他的五指才带上去的,她的脖子上的血也是。
不过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她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经历过两场生死起伏,与命相搏——他不知她受伤在何处,心海间陡然成灾,“绾绾!”古将军猛然严厉唤出一声。
她原本不知所处,这才仿佛被他唤醒了似地,回过神来,紧紧地盯着面前几乎是要撞上鼻子的另一张脸,她的瞳孔中倒映出另一对瞳孔,也倒映出另一对瞳孔中的慌颜,她忽然想,他恐慌的时候,原来也是会有的,是这样一幅样子呢。——她这样近的靠近着他,她张唇,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时——她的眼睛,还在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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