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鲍长老他老人家要来?”方乾、牛大全等人都吃了一惊,脸上现出恭敬的神色。
徐晖但觉手背上一凉,原来是凌郁轻轻按住他手,示意他暂缓出手。
哑嗓男子压低声音:“他老人家树大招风,就不到府上来了,免得节外生枝。附近有什么可靠的地方落脚吗?”
“正是正是,”方乾忙不迭地说,生怕鲍长老登门造访一般:“斜对门有家淮南客栈,也是咱们镖局投钱开的。”
哑嗓男人说:“在你的地界,总镖头说可靠,咱就放心。鲍长老一到,可就直接奔那儿了,你几位去着也方便。”
徐晖和凌郁对视一笑,两双眼睛里交织着兴奋的光芒。他们悄然退出镖局,回到淮南客栈。二人心思一致,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等那个鲍长老现身再一网打尽。徐晖问是否征调四组弟兄前来,凌郁犹豫片刻,蹙眉说人多不便,容易给雕鹏山逮到把柄,不如冒险以寡胜多。
两人正在凌郁房间谋划,骆英睡眼惺忪地推门进来,听他们把经过讲述一遍,也乐得拍桌子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回咱们逮就逮条大鱼!”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明儿一早就回去吧。”凌郁垂下眼睑。
“好哇,用完了人家,就要赶人走了?”骆英立起弯弯柳叶眉,一脸似真似假的嗔怒。
徐晖心中寻忖,不知骆英在司徒家族里是哪一号人物,跟凌郁面前都能如此亲热且放肆。
凌郁横了骆英一眼:“可不是我叫你来的,是你说自己是淮南人,对这儿熟门熟路,非要跑来!”
“我还不是想帮你嘛!再说了,前几日那么冷清,现如今有好玩的了,做什么不让我掺和?”骆英插着腰嚷嚷开了。
“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拿命在刀口上周旋,一不留神,命就没了。别人躲还躲不及,你凑什么热闹?”凌郁话虽冷淡,却隐约含着关切。徐晖回头瞥了一眼,撞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忧虑。
“我的命啊不值钱,丢了也没什么可惜。”骆英揶揄地笑,拨弄着额前碎发,懒洋洋斜靠在榻上,仰望床顶帷帐。
凌郁不再理会骆英,别过脸去看窗外的月光。
骆英既不肯走,三人便仍是各归其位,分扮作老板娘和寻常旅客。过了数日却不见有任何动静,连那三个雕鹏山的汉子都再没露面。三人渐渐有些急躁,担心敌人突然改变部署,又恐他们隐藏得太深,难以察觉,于是对进出人等都格外留上了心,想从他们举手投足间瞧出零星端倪。
这天晌午,大伙正困乏间,一楼茶肆走进一对中年男女。他们摘下头戴斗笠,洒落一身阳光碎金,这才让人看清眉目。那男人身形颀长,面目冷峻,剑眉斜插入鬓,额头上已折有岁月痕迹,却掩不住一身俊朗飘逸。他正侧耳聆听身旁夫人说话,右手揽在夫人腰间,棱角分明的脸庞也放柔和下来。他的夫人容颜俏丽如海棠盛放,眼波灵动,流转之间充满慧智与洒脱,其间又混着一种妙龄少女般的清新甜美。这两人衣着并不如何华丽,妆束亦朴素寻常,然而周身闪动着一层江湖市井所未见的光彩。徐晖见了,便忍不住心头一紧。
这对夫妇拣了角落阴影里一张桌子坐下,中年男子张口叫店小二上茶。骆英几步迎上前,殷勤地张罗道:“两位想吃什么茶?”
中年男子侧头问夫人:“你适才不是说想喝白鹤翎吗?可不知有没有。”
夫人甜甜一笑:“一口渴就忽然想吃家乡的茶,千里迢迢的,哪里就能有?只要泡一壶清茶解解乏就好。”
中年男子低声与夫人闲话:“此番又要辛苦你了,有那许多经文要抄。”
那夫人莞尔一笑:“哪回不是你抄得更多?可莫要熬坏了眼睛。”
“不打紧,既能为他人超度,又可贴补家用,一举两得。也正该给你和孩子们置备新衣了。”
不多时,骆英托着一只大盘摇曳回来,上面放着一壶两杯,壶嘴处升起袅袅热气。刚走到这对夫妇桌旁,突然她脚下一绊:“哎哟”一声尖叫,身子打晃,托盘便斜向着那位夫人掉了下去。那对夫妇正低声细语,这一下事出意外,眼见一壶滚烫的茶水就要泼到那位夫人身上,中年男子遽然回头看见,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弧,拦住托盘去势,手掌一托,盘子便稳稳落在了桌上,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
骆英嫣红的双颊立时白了,慌忙赔着不是,连问可有伤到夫人。那位夫人倒殊无惊慌之色,冲骆英摇摇头,只轻声问丈夫说:“没烫着你吧?”中年男子握了握夫人的手,两道锐利狐疑的目光却死死扣住骆英。
分坐在茶肆深处两角的徐晖和凌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俩相互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赞叹。打从一进门,这对夫妇身上卓尔不群的神采便让他俩心中惴惴不安。骆英假意绊倒,显然就是想试他们身手。那男子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抄一托,其中实在蕴藏着非常深厚的内力和极高明的掌法。而其间他的夫人始终淡定从容,显然亦非街头巷尾的寻常妇人。
徐晖心一抓紧,难道他们就是雕鹏山派来的长老?
骆英被那中年男子瞧得浑身不自在,情知对方已一眼看穿自己耍的把戏,脸上一阵臊热,低头便往后面去。那男人审视的目光却仍罩在她身上不放松,严厉如冰锋利刃。骆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也受不住这样的审视,心中惊惶,不留神绊在桌腿间,脚下一个踉跄竟真地要失足跌倒。这一切都在将发而未发之际,中年男人瞧在眼里,顺手捞起骆英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然而在徐晖和凌郁看来,却是那中年男子突然出手,骆英瞬间受制于人。凌郁眉头紧锁,狠狠盯死那对夫妇,猝然一振衣衫,从椅座上弹起,朝着他们直扑过去。徐晖得了凌郁示意,便也提一口气,从另一侧包抄过去。骆英则反手一掀托盘,将整壶热茶泼向中年男子。他三人仓促间认定敌人已然发难,于是从三个角度、以三种方式同时反击,算准了定要一发得中。
这只是一刹那的事。徐晖眼看自己就要抓到那男子肩头,凌郁洞箫距那男子咽喉只一寸之遥,同时左手暗器已勾到他夫人发稍,骆英的茶壶也已擦上那男子衣襟,而那对夫妇还端坐桌旁,几乎毫无回手的余地。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徐晖突觉手腕一阵剧痛,接着就摔了出去。他本想手先着地、就势蹿起,谁想竟然借不到力,右手一触地便软软垂下,原来不知觉间已然脱臼,于是后背就重重拍在地上。这恍惚的瞬间,他好像看到那男子宽袖飞舞。
凌郁和骆英几乎与徐晖同时倒地。望着端然稳坐的那对夫妇,他们心头都涌上隐隐恐惧。
那中年男人冷眼睨视他三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凌郁铁青着脸冷笑道:“没想到哇,没想到雕鹏山竟还有这么深藏不露的人物!”
那位夫人原本一直神色恬淡,闻言却变了脸色。她身子晃了晃,袖口微颤,仿佛要起身给凌郁一记耳光,却被丈夫的手轻轻按了下去。
“小波,别急,让我来。”那男子温柔地对妻子说,转向凌郁便换了一副冰冷的口吻:“这么说,你们以为我们是雕鹏山的?”
凌郁一怔:“难道不是?”
那男子冷冷地说:“你们也太瞧得起那帮畜生了。”
凌郁调头看了看徐晖,徐晖也正向他望来。听那男子这般口气,两人便知他必定不是雕鹏山来人,不禁为适才的莽撞暗觉懊悔。
“尚未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来历,下手未免过于轻率狠辣了吧!”那男子的声音峻厉起来。
凌郁眼中冒出凶光,举起手来仿佛便要发作,却又缓缓垂了下来,旁边骆英也低头捂着右臂。徐晖心中惊骇,原来人家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己方三人一一放倒,若想取他们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到了此时,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这时那位夫人却对丈夫说:“他们跟我们并没仇怨,只是认错了人,现下也吃了苦头,就算了吧。”
那中年男子对夫人微微一笑,转向凌郁三人说:“你们的伤都不重,过上几日便好。”
说罢他揽着夫人起身,缓步走出客栈,隐约听见那夫人轻声低语:“湛哥,以后你不要轻易显露功夫了,免得当真引来仇家。”
屋里三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觑。骆英突然大笑道:“咱们可真是自不量力,还想制住人家呢!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功夫真真了不起!那个男的光拿眼角瞟我两下,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里,险些个没蹦出来。”
徐晖点头说:“他们不但武功高强,人也不寻常,可把世上千千万万的夫妇都给比下去了。”
“他们究竟是谁呢?”凌郁若有所思地望向大门口,突然皱眉低声说:“不好!”
“怎么?”徐晖问。
“既然他们俩不是雕鹏山派来的,那雕鹏山的人随时都可能会到,也许就在下个时辰,也许就在下一刻。”
凌郁这样一说,徐晖和骆英神情也都凝重起来。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伤势,徐晖伤在手腕,凌郁在肩膀,骆英在小臂。那个中年男人显然是手下留情,伤得确都不重,几乎不影响日常走动,但若是和敌人交手,恐怕就要吃亏。
凌郁默默为徐晖接好断腕,一言不发,目光冷峭。徐晖看出他其实是在为适才判断失准而自责。这是个为人严苛的少年,不恕人,亦不恕己。
骆英捂着伤臂,仍嘻嘻哈哈:“嗳,别老苦着一张脸了!打不赢,便认输呗。这场架我输得可是心服口服。见识了这样的高人,也算没白走这一趟!”
“可一会儿要是雕鹏山的人真来了,咱们带着伤,未必打得过他们。”
就像是应答徐晖这句话般,客栈门口传来马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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