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情如梦

    手无寸铁的黑衣蒙面人冰声道：“起来吧！”
    众女直起身来，惶惶站着。
    手无寸铁的黑衣蒙面人就是无情门主！
    无情门主看着场中演练自己所创绝招“笔剑惊天”的胡铁花和姬冰雁，冷哼一声后，对立在身后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欢声道：“李护法，宋护法，我们让楚留香最贴心的朋友去杀他，之一招够绝吧？哈哈！楚留香做梦也想不到胡铁花和姬冰雁会对他下手！哈哈！哈哈哈！”
    无情门主笑声雷动，虽看不到其面容，但其飞扬之态，已在双眼中表露了出来。
    两护法陪着笑；无情令使和众女也陪着笑。
    “门主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查到了那贱人的踪迹？”
    无情令使待无情门主笑声平息，赶紧询问。
    “本座刚到。”无情门主说着，声音一沉，“那贱人居所隐秘，无法查到，倒是楚留香查找我们，已来东关了，本座赶在他之前先来作一下布置，我们的报复计划，成败关键在此一举，望大家众志成城，不可功亏一篑！”
    六个白衣少女毕竟年轻，听说楚留香已来东关，心情都有一些紧张。
    “不要惊慌。”无情门主打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楚留香只是一条落水狗，已经不是以前的楚留香了，怕他怎的？”
    众女点头称是。无情门主看了看场中，目光转向无情令使，说道：
    “石令使，叫他们停下！”
    无情令使放声喊：“停！”
    姬冰雁、胡铁花已经熟悉了无情令使的声音，闻言收起兵器，不再演练。
    无情令使又喊：“过来！听门主训话，对门主的指令要绝对服从！”
    姬冰雁和胡铁花垂头丧气走了过来，目光茫然地看着三个黑衣蒙面人。
    无情门主道：“胡铁花、姬冰雁，你们已成为我无情门中的一员，我无情门的宗旨是铲除天下薄情郎、花花公子，救受难女子于水火。现在要对付的敌人是十恶不赦的风流‘盗帅’楚留香，这是个很扎手的人物，为了铲除这个人，我无情门付出了血的……”
    话未说完，吴妈小跑来到，口中急嚷：“不好了，不好了，楚留香已经来到，正在茶厅等候，要小姐去见他。”
    众女一听楚留香已经来到，本来打足的气又泄了不少。
    无情门主沉声道：“石令使，带上小玉、小雪、小梅你们‘无情七仙女’先去稳住，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出手，本座和李护法、宋护法布置一下，随后就到，这次我们要楚留香死！”
    无情门主恶狠狠说到这里，把嘴凑到无情令使耳边，一阵耳语之后，无情令使点头笑着，在吴妈的陪同下，领着六女走了。
    无情令使走后，无情门主寒森森的目光在胡铁花、姬冰雁脸上一阵游动，威声道：“你们二人好好跟着我，听我命令行事！”
    胡铁花和姬冰雁再一次发出“哞！”的一声闷沉牛叫。
    
    东关。
    楚留香在城外农家寄了马，持剑进入城里。凉风扑面，将他薄薄的红衫吹得猎猎着响。
    城里高楼林立，彩旗飘扬。牵羊的、抱鸡的、挑菜的、扛粮的、耍猴唱戏的、江湖卖艺的……应有尽有，酒店、赌馆、客栈、当铺、妓院……大小店铺敞开了大门，忙忙碌碌迎来送往各色人等。
    楚留香穿过人流，离开大街，步入行人稀少的小巷，东瞄西望，又转入一条冷清的窄巷，钻进一圆拱墙门，才找到铁拐门住宅。
    楚留香站在庭院里，但见树木掩映之下，铁拐门已不是那么回事，瓦生青苔，门牌坊已不存在，门窗暗淡无泽，兽环大门上的黑漆已有少许剥落。庭院里冷清清的，不见一条人影。台阶上的石狮子缺鼻少眼……楚留香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名动江湖的铁拐门。
    楚留香摇头唏嘘了一阵，踏上石级，走到黑漆门前，犹豫片刻，伸手一拉兽环，兽环发出有节奏的碎响。
    门裂开了一道缝。
    “找谁呀？”一张脸探出，冷声冷气问道。
    这是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半老涂娘，像是个佣人的样子，看着楚留香，脸上毫无表情。
    楚留香一怔，抱拳执礼道：“请问，这里是名动江湖的铁拐门吗？”
    “这里是铁拐门，”女佣人神色一黯道，“但并不是名动江湖的铁拐门。” 
    楚留香愕然，双手放下，惊声问道：“难道……难道铁拐门的主人已不是‘铁拐婆婆’？”
    女佣人点头不语。
    楚留香促声再问：“现在铁拐门是谁执事？”
    女佣人道：“是小姐。”
    “那么，”楚留香再次拱手，施礼道，“麻烦通报一下你们小姐，就说楚留香求见。”
    女佣人惊得身子一抖，双目放光道：“原来是楚大侠。楚大侠请在茶厅稍候，我去通报小姐。”
    女佣人将大门打开，将楚留香引到茶厅坐下，顾不上先给客人倒茶，便掀帘进内屋去了。
    楚留香坐在茶椅上，环顾了一下茶厅，只见地板由一块块的石板拼凑而成，墙上贴了些字画，墙壁已呈灰色，但窗明几净，桌椅安置，井然有序，杯盏排列，整整齐齐――还有些样子。
    楚留香眉峰一蹙，陷入了沉思：铁拐门换了新主人……“铁拐婆婆”已不再理事……江湖中有人冒充“铁拐婆婆”，铁拐门却不过问……女佣人待客举止的反常……
    诸多事情透着蹊跷，楚留香愈想愈觉得铁拐门真的有些问题。
    楚留香又想起了高亚男、店伙计、华真真、黑珍珠、宫南燕、小青等人的惨死，又想起了姬冰雁、胡铁花二人的失踪……
    心念间，一阵脚步声碎响，女佣人陪着七个白衣剑女掀帘而出。七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就像仙女临风，一身窄窄的白衣，衬得她们苗条的身子婀娜动人。
    当先一女风华绝代，蟠桃脸，细柳眉，大杏眼，悬胆鼻，莲步轻移，风姿绰约，娇艳欲滴，忽闪忽闪的美目媚而含威，显得气质不凡。漂亮的脸蛋，饱满的胸脯，纤细的柳腰，修长的玉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动人，只有见到这种美女，才会使人想起什么叫做青春。
    楚留香双目一亮，心道：这大概就是铁拐门的新主人了。
    女佣人介绍道：“楚大侠，这位就是我们小姐。”
    楚留香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楚留香见过姑娘。”
    美女玉首轻点，微微一笑，吐气如兰启唇道：“楚香帅不必多礼，请坐，请坐。” 
    嗓音悦耳，极其妩媚，犹如黄莺出林，又似珠走玉盘。
    楚留香的心底突地闪过一阵激灵，记起了前晚望月坪上华真真的话：那七个白衣剑女年龄都不大，个个长得俊秀，为首一个特别美丽，嗓音也特别好。
    楚留香意识到这铁拐门必定与无情门有关，他不动声色的依言坐了下来。
    美女在对边椅上坐下。另六女婷婷悄立其后，六双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楚留香。
    美女侧头，笑对女佣人道：“吴妈，上茶。”
    女佣人不敢怠慢，端起茶壶，分别给楚留香和那美女各倒了一杯茶，置放于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楚留香举杯抿了一口，满嘴茶香，知道是用上好的香茗泡的。
    美女却没饮茶，挥手退了女佣人，目注楚留香道：“不知香帅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倒不敢。”楚留香笑看美女，开门见山说道，“姑娘和‘铁拐婆婆’如何称呼？”
    美女肃容道：“那是先母。”
    楚留香沉默，暗忖道：瞧这姑娘年纪，顶多二十一二，据说“铁拐婆婆”六旬有余，膝下只有一女，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儿，莫非传言不实，这姑娘上边还有兄姊？
    楚留香双目一闪，又问道：“令堂身体康健否？”
    美女奇怪地看着楚留香，不知他问这个干么？
    美女一愣之际，心中一阵酸楚，红了眼圈，垂泪道：“先母两月前，便已病故。”
    “唉！”楚留香叹息一声，默默地呷了一口茶，一口下肚，心中又生疑窦：奇怪？“铁拐婆婆”已死，难道铁拐门封锁消息，没有公开，不让武林中知道？江湖中若知晓，那么，又出现一个“铁拐婆婆”，怎会不引起哗然？另外，铁拐门下，为什么个个用的兵器都是剑呢？
    想到这里，楚留香已敢断定：这美女绝不是“铁拐婆婆”的女儿！
    楚留香不动声色的饮着茶，暗中观察过去，见对方的悲痛并非故意做作，心里又是一愣，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暗暗冷笑，漫不经心地，口中话音又起：“两天前，我在金坪又见到了令堂。”
    “啊？”七声惊呼，美女和她身后的六女都变了脸色。
    美女愤然站起，切齿恨声道：“什么人竟敢冒充先母？这真是我铁拐门的奇耻大辱。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美女说到这里，脸色不再激动，瞟了楚留香一眼，话锋一转，道，“楚香帅，听说你在武林中的名声已经不好了……”
    好熟悉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