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殒

第33章


  伏在耳边,轻声的呢喃,温柔缱绻。
  “我答应你,一世安稳。”
  心中莫名的触动,带来一种说不清楚的疼痛,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我认命般闭上双目,唇边露出丝丝苦涩:“段君寰,其实,我……”
  身后蓦地一松,他放开我,坐回到帅座上,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意:“雪殒啊,回到天宫之后,来帝尊府吧,你那帝君府里全都是容沚的眼线,多不安全。”
  闻言,我微怔了怔,既而明了笑问道:“神尊的意思是,让我住你家?”
  “咳咳,本尊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无他意。”
  生怕我不同意,他絮絮说道:“住我家里多方便,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容沚就是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继而大方地摆摆手:“大家都是朋友,伙食费、住宿费什么的就不收你银子了,”
  “多好啊,包吃包住的,还免费带你玩,别人想来还来不……”
  “好。”一个字,言简意赅。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段君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你,不反对?”
  闻言,我冷冷白了他一眼:“我反对有用吗?”
  于是段君寰嘻嘻笑道:“是没什么用。”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可不跟茗惜殿下一同回去,人家那是天家贵胄,雪殒可高攀不起。”
  “谁要你高攀?”我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茗惜趾高气昂地走进屋来,闲闲地坐在一旁,“我要跟君寰哥哥一同回去,别指望随便安排个什么人送我就完了,我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言罢,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鬓角垂下来的流苏挂坠,叮当作响。
  段君寰拧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面,看似陷入沉思,嘴角却勾起一个讳莫难测的笑容。
  蓦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我看过去的目光,四目相对,心意相通。
  于是我会意地问了句:“神尊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丫头直接打晕了扛回去?”
  “是吗,”我浅浅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四道目光直直射向了茗惜。
  对上我们俩似笑非笑的眸色,茗惜下意识僵硬了身子:“你们想干嘛?”
  并不答话,我拨动手腕上戴着的宝通铃,却不像往常那样收到回复,蓦地想起来,刚才我已经吩咐下去,让莫安带着苏然回驭风楼了。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方才还柔软温存的心瞬间冷冻成冰。
  心里不由露出苦涩,面上却是一贯的无悲无喜,我回眸笑道:“来之前,我已经让莫安带着苏然回驭风楼了。”
  我轻声浅笑,段君寰却盯着我的眼睛,许久,才沉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只不过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苏然是来不了了,护送殿下回天宫的事神尊还是另谋高就吧。”我淡淡回道。
  闻言,段君寰简单的“哦”了一句,右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出一个剑诀,一道红光,如闪电一般,袭上了茗惜的如玉脖颈。
  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茗惜的脑袋左右晃了晃,眼神迷离,然后歪倒在座上,昏睡过去。
  一个简单的昏睡咒而已。
  安排好部下用马车将茗惜送回天宫,段君寰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于是我会意地召唤出穷奇,几声嘶吼在厅外院中响彻,这才回过头来:“坐穷奇去,要快些。”
  穷奇在云端飞驰,耳边的风声呼啸作响。
  胸口仿佛有块巨石压着,闷得我说不出话来。
  终究,还是到了。
  遥遥望着远处巍峨秀丽的天宫,突然觉得朴实无华的嘉陵疆是那样的可爱。
  城内种着稀稀疏疏、两两三三株桃树,城外是一碧无垠的草原结界,还有院内那绿了春夏的芭蕉,雨后似琥珀般澄明浓绿,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怡人春-色。
  一路上沉默,段君寰却突然开口:“金雕玉琢终非己,倒不如嘉陵疆来的惬意舒适。等回去之后,雪殒介不介意跟我在草原上比试一场,赛个马?”
  “还是算了,我不喜欢颠簸。”我淡淡回道。
  “哦。”不用回头,似乎也能看到背后他脸上的失落之情。
  穷奇稳稳地停在路边,桃花纷纷洋洋洒落下来。从背上一跃而下,段君寰落定在地,落英缤纷之间,桃红掩映之中,他温柔地笑着,对我伸出手。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所有的美好仿佛定格成一副唯美的画卷。流年涟漪,岁月空明,斑驳了许多红尘。
  对上他浓郁的眸色,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手,然而,我不能。
  于是避开他的搀扶,我从穷奇的背上跳下来,淡然自若道:“你先回帝尊府,等我把容沚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回去找你。”
  段君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潇洒从容地笑道:“不用我陪你吗?”
  闻言,我歪着头,认真思量道:“我怎么觉得,神尊陪我去,反而会添乱呢?”
  他嘟着嘴,一脸哀怨:“我有这么差劲儿吗?”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露出一脸的高深莫测。
  收起玩笑话,段君寰严肃道:“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要小心,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记得及时用‘半缘’通知我。”
  段君寰不是傻子,我这青胤帝君的称号是容沚亲自敕封的,这还未到一年,容沚自然不会自打脸地对我施以毒手,反倒是段君寰在嘉陵疆一面独大,自然更让容沚忌惮,所以还是跟容沚少些接触的好。对于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于是我轻轻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转身离去的一刹那,我突然叫住他:“段君寰!”
  狐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恍然失神,信步向前,停下。
  静谧祥和之中,轻抬素手,帮他拂去他肩上飘落的桃花瓣,我咬紧下唇,鼓足极大的勇气,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声音低哑,微不可闻,然而他却听清了。
  无助地闭上双眼,根本就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自我们相识以来,我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软话,这样的一句“谢谢”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本来……本来打算什么都不说的,然而毕竟是我亏欠他。
  明知道,没有以后,然而,段君寰,我终究还是想要你知道,沐雪殒真的很感激你。
  喉咙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段君寰喑哑着嗓子,回道:“我知道了。”
  身前突然清风一动,我睁开眼睛,却早已寻不到他的踪迹。
  空留落花缱绻,似水柔情。
  有着上一次清华仙君的引路,我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到容沚的所在。
  推开帘幕,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把我从嘉陵叫回来,有什么事吗?”
  素锦长袍斜斜地披在身上,沿着肩头滑至手肘,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身上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清香。魔力四散,容沚的脚底蜿蜒了一路的洁白雪莲。
  一室的春-色旖旎,我厌恶地挪开目光,容沚却恍不在意地继续挥毫磨墨,他轻笑道:“怎么,和朕之间,还要避嫌?这世间,还能有人比朕跟你更亲近吗?”
  无视他语气中的嘲讽,我冷冷道:“若是无事,雪殒就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直接扭头就走。
  “放肆!”一声怒斥,紧接着一枝毛笔砸在脚边。
  笔尖浓黑的墨汁染在我的素白衣角上,彷如肆意挥洒出的一副水墨画,但却肮脏的让我作呕。
  毫不掩饰住我心里的恶心,我直接抬脚把笔踢到一边。
  下一秒,喉咙却让人紧紧抓住,整个人猛地一下被撞到墙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然而这口凉气还没吸完,握着我喉咙的手却突然用力,窒息之感呼啸而至。
  容沚的眸中激迸出我从未见过的愤怒,他一点点加重手上的力度,声音冷冽如冰:
  “别逼朕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觉得容沚还蛮帅的。。。。。。
☆、醉酒之言
  闻言,我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轻蔑,仿佛忘记了喉咙那种发紧的疼痛感。
  我冷冷地看着他,用一种看着疯狗的眼神看着他。
  杀我?
  可笑!
  以前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不想,
  现在你不杀我,是因为你不能!
  驭风楼、青胤帝君的身份、嘉陵疆……哪一样不让人心生敬服?
  还有孤身远赴嘉陵、以十万天兵抵挡住近五十万妖兵的入侵、守住天界的西北屏障,这等无限荣光的军功,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轻易抹去的。
  想杀我?除非你疯了,才会挑在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机。
  仿佛看出我嘴角的讥讽,容沚恼羞成怒,扣住喉咙的手指关节分明,猛地一用劲,我似乎听到了骨头被捏断的声音。
  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头脑中一阵眩晕,我仿佛看见一道白光萦绕眼前。
  然而,却依旧用残留的意识做出一个讥讽的表情。
  容沚蹙着眉头,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增加……
  “父君!”一声清脆的喊声突然在帘外响起,打破这一刻的对峙。
  茗惜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看着容沚放开对我的桎梏,看着我软软地靠在墙上狼狈地喘着气。
  慢慢的,呼吸渐趋于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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