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殒

第45章


  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随着心里的感觉走,等我反应过来时,入目的,便是满天桃夭。
  允诺崖。
  明明是严冬季节,明明是肃杀萧条之景,这棵桃树却来得别样繁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跳下天玹剑,一步一步向这棵桃树走近。
  落英缤纷,桃雨纷飞,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落在了这个最苍凉的季节。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日嘉陵城楼上,他对我说的话,他说等到开花的时候还要好久,他问我能不能用法术把花催开……
  猛地站住脚步。
  一只白色贝壳挂在了一枝桃枝上,自然地垂下,在风中轻轻摇晃。
  我紧紧捂住嘴巴,堵住喉咙深处的那声呜咽。
  他终究还是来了。
  然而,下一秒,却是莫名的心慌,我猛地冲到桃树后面,整个人像疯子一样趴在树干上,仔细地搜寻那个痕迹。
  指尖猛地一顿。
  刻着两个人名字的那个地方,明显被人用刀切掉了。
  手指无力垂落。
  我闭上眼睛,轻轻吐出四个字:“这样也好。”
  从允诺崖回去的时候,已是夜深。
  本以为所有人都睡去了,然而我居住的后院却是出乎意料的灯火通明。
  莫安一脸焦急地在院外来回踱步,看到我过来,慌忙奔了过来,开口便是石破惊天的一句话:
  “楼主,仓玠帝尊来了。”
  
☆、仓玠来访
  遣退所有人,我们面对面地坐在案牍两侧,谁都没有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略有些紧张地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啜一口清茶,然后放下。
  结果手里的茶杯还没落地,便听到仓玠帝尊的轻笑声:“怎么这样拘谨?这可是驭风楼,是你的地盘,怎么比我还要紧张?”
  “有吗?”我略有些尴尬地笑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在嘉陵疆见到帝尊的时候尚且能够谈笑自若,这会儿子总是有种莫名的别扭之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
  沉吟良久,我斟酌着开口:“不知帝尊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仓玠帝尊笑道:“不必唤我帝尊,按照辈分来算,你理应唤我一声伯父。”
  “帝尊说笑了,”我微微笑道,“帝尊乃是天界栋梁之臣、上古神族苍龙后裔,雪殒不过是人界一个普通的布衣草民,怎敢高攀?”
  闻言,帝尊只是摇了摇头,回道:“我既与你父母是平辈,那么,你理应唤我一声伯父。”
  身子猛地一震,我登时愣在原地。
  只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却犹如石破静水,激起阵阵波澜。
  不动声色地敛去面上惊惧之色,我淡淡道:“哦,这样巧,帝尊竟认得雪殒双亲?”
  闻言,仓玠帝尊没有说话,他挽起袖子,伸手蘸了些茶水,在案牍上写起字来。
  水渍蜿蜒。
  我的目光不由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移动,却在最后一个笔画勾勒完毕的时候,心里紧紧一颤。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我平静开口:“帝尊深夜来访,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我伸手过去,不动声色地擦掉他刚才书写的痕迹,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笑意:“过几日便是神尊的大喜之日,帝尊该不会是想要在这个时候与我为敌吧?”
  闻言,仓玠帝尊慢慢偏过头去,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脸上露出了父辈的慈祥:“是啊,过几日便是君寰的大喜之日。做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终于盼到他长大成人。我也算是对得起他早逝的娘亲。”
  转过头来,仓玠帝尊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意,他笑道:“君寰的大喜之日,我这做父亲的怎能不送他一记大礼?”
  “所以呢,要拿我驭风楼开刀吗?”我平静地看着仓玠帝尊,语气却因为他提到的那个人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许多,不再那样生硬。
  毕竟,他是他的父亲。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事,仓玠帝尊只是摇摇头,他缓缓说道:“我并非是要与你为敌。相反,我希望你能做我最后的屏障。”
  屏障?什么意思?心里不由感到些许困惑,然而下一秒脑海中却突然电光闪过,心里一片清明。
  清明过后,便是悲凉。
  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都读懂了彼此的心意。仓玠帝尊幽幽说道:“我会尽我全力去保全君寰,但终究是不太放心让他一人留在这世上。”他看着我,笑道,“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好好照顾君寰。”
  “是吗?”我轻笑回道,“帝尊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话音刚落,我淡笑着拂袖离去。
  然而背后仓玠帝尊却突然开口:“雪殒。”
  脚步停下,我转过身来,正对上仓玠帝尊平静无波的目光。
  他突然双手拱拳,俯下身去,对着我遥遥一拜。
  “日后,君寰便交由楼主照顾了。”
  次日,天明。
  站在楼顶,看着远山风景,浩淼如烟,我缓缓地把仓玠帝尊的话告诉莫安,而后者听完我所有的话之后,沉默着没有说话。
  于是我继续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在此时驭风楼稳住阵脚,保持中立,然后再适时而动,见机行事,定能一举成功。”
  然而,这也就意味着我要袖手旁观。
  真的能袖手旁观吗?对那个人不管不问?
  莫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声问道:“楼主答应了吗?”
  “帝尊并没有让我出力,只是说若是日后神尊有难,还望我能出手相救。”我回道。
  我转过身来,淡淡吩咐道:“吩咐下去,神尊大喜之日,驭风楼不用置办贺礼,更不许楼中任何人前去贺喜。”
  莫安点点头,继而问道:“楼主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神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告诉他反而会坏了事,倒不如瞒着他好。”我淡淡解释道,“帝尊谋划多年,便是为了今日。在那样一个大喜之日,任何人都会掉以轻心,即便容沚是个例外,然而若是要找个比这次更好的时机,却是难上加难。”
  我轻笑道:“谁会想到,做父亲的会在自己亲儿子的婚礼上进行兵变?大喜之日,却血溅华堂,哪个父亲会给自己的儿子讨这样的不吉利?。”
  “出其不意方能制胜。不得不说,仓玠帝尊筹划得很好。”我点点头,眸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闻言,莫安却摇了摇头,他开口问道:“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
  “即便有这样的万一,”我冷冷打断莫安的说,蓦地勾唇一笑,“也跟驭风楼无关。”
  莫安蓦地睁大眼睛,眸色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楼主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我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三个字:“也许吧。”
  正与莫安说着话,界湖的一个守卫却恭敬地走了过来:“启禀楼主,界湖有客来访。”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拜帖,恭敬地呈递上来。
  我疑惑地接过信笺,把它拆开,入目的只有娟秀毓敏的八个大字:“十里桃林,故友来访。”
  “十里桃林,故友来访?”莫安凑过来,照着信笺上的字又念了一遍,口中喃喃道,“十里桃林是什么地方?是指种有桃树的十里方地吗?这故友又是谁呢?楼主可认得?这般故弄玄虚,想必是来者不善啊!”
  我不由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辨认这信笺上的字迹,只觉得这字迹十分陌生。又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阵关于桃林的记忆,却还是毫无头绪。
  “十里桃林,桃林……”口中喃喃自语,脚下不由得来回踱步,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淡淡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不必派人跟着了。”
  莫安大概也晓得了我已经想起来是哪位故友,并且猜到我要去会一会这位“故友”,当下也没有表露出阻拦的意思,所以他只是随口应和下来,并问了一句:“要不要让苏然跟着?”
  “不必了。”话音刚落,我召唤出天玹剑,御剑飞行而去。
  三月的十里桃林缤纷如雨,而这隆冬季节的十里桃林,却只剩下枯枝败叶,甚显荒凉。
  往里走了几步,软绒棉鞋踩在枯败的几截桃枝上,发出轻微的“咔吱“声响,惊扰了前方茕茕孑立的蓝衣女子。
  闻声,她转过头来,遥遥地对我勾唇浅笑:“我就知道,楼主能够找过来。”
  看着她略显沧桑的容颜,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怀中抱着的婴儿,于是我微微颔首道:“恭喜兰夫人喜得贵子。”
  闻言,兰千鹤的脸上露出母性的慈爱,她轻轻拍着怀中的婴儿,然后又细心地帮孩子裹紧身上的小棉被,轻轻道:“他叫段天。”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问道:“兰夫人诞下幼儿不足一月,却这样不辞辛苦来界湖找我,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些?”
  闻言,兰千鹤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她惊讶道:“你怎知我诞下幼儿不足一月?”
  然而话一说出口,她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轻笑道:“是我糊涂了,驭风楼的眼线遍布整个人界,哪有什么事是楼主不知道的?”
  然而,我却摇摇头:“夫人误会了,驭风楼的眼线虽然遍布整个人界,但是,”顿了顿,我笑道,“我对夫人何时诞下贵子的事情可不感兴趣。”
  看出她眼中的迷茫之色,我继续解释道:“这件事情,是仓玠帝尊告诉我的。帝尊说,他不想让那件事情牵连到夫人,故而把夫人诞下幼子的事情瞒了下来,并且已经为夫人安排好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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