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美人儿-胭脂虎

第60章


  春申集的客堂内,五官中郎将宁绝召集各部心腹官员见礼。
  众官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司隶阮山虎、五官中郎将陈超、羽林中郎将霍明冲亦列其中。
  宁绝身穿将军铠甲,按剑而立,满目肃杀之气:
  “今夜请诸位前来,乃是奉圣旨清君侧,也是会商一件报国除恶的义举。明日皇上要出宫前往相国寺祈福,此乃剪除外戚祸乱之源薛氏的良机。绝请来各位大人,正是希望一同为皇上分忧解难。现在,我请阮司隶明日负责诛杀钱焕,接管北军军印;林大人负责接管宫城禁军,派吴刚领三千勇士看守阊阖门,绝和陈超将军及霍明冲将军去接应圣驾,冲解除薛氏一党的兵力。其余各部官员,各领亲兵在府中候命,见叛乱者杀。今夜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府,违者立斩。”
  他一席话,使得在场诸官心潮起伏,热血沸腾。这里的人都是拥护皇帝,对薛氏专权早有不满的人,听到如此周密安排的一场行动,人人精神亢奋,摩拳擦掌。
  暗夜里,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烁着荧荧的光亮。每个人的心中,都企盼着一个清平时代的到来。
  众官员各自领命回去。
  此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但宁绝毫无倦意,他仰望东方的天空,在那里现在还是阴霾一片,但很快,太阳将会从那里升起。
  该安排的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一切都要看天意了。
  他来到后院,睡眼惺忪的鹦鹉看见主人,兴奋地叫起来:“心尖子!绾绾的心尖子!”
  他出手如电,一道掌风挥出宛如一环刀光,鹦鹉惨叫一声跌将下来,只余两片斑斓的羽毛从空中飘落。
  这是他隐忍蛰伏了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父母的亡魂,兄弟族人的音容,一张张远去的面孔在天空中隐现,是他一生为之流干的血和泪,虽九死而不悔。
  下雪了。
  他仰起头,鹅毛大雪从天空中飘落。
  他转过身,白绸斗篷从他肩上坠下,高大颀长的背影在皑皑风雪中远去。
  虽千万人,而吾往矣。
  ……
  旭日初升,孝太后薛氏仍在沉梦之中。
  那是她的少女时代最美好的一个梦,那时候她还不曾入宫,寄居在表哥杨清宁家中,她听他弹琴、吟诗,读他写的文章,充满了少女的遐想。
  他的琴声如流水,缓缓动人……
  她沉醉在杨清宁的琴声之中,忽然被低沉的声响惊醒,她睁开眼睛,周身仍是冰冷的鸾床,她起身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那种沉闷的,轰鸣的声音,仿佛号角吹出来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她叫了几声,宫女们全然不见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匆赶来,满头是血:“娘娘,不好了,外面都是人……”
  孝太后意识到事情不对:“你快说来!”
  “奴婢也不知,外面好多兵……”
  孝太后大吃一惊,顾不得穿袜屡,光脚来到太辰殿的台阶上来看,只见殿外一片黑压压的士兵,禁军和屯兵交战在一起,相互见人就杀,一时间皇宫已成炼狱。
  此刻,皇宫的宫苑中,杀伐声震天动地,响彻洛阳上空。
  各个宫殿中,卫兵刀出鞘,弓上弦,□□闪光,坚守城防;而冲击宫城的屯兵队伍,则开出虎战车,移动箭弩台,投石器,殊死搏斗。
  阮山虎在指挥攻城的北军队伍中。他已经奉旨拿下了钱焕,而校尉顾群因为和钱焕有嫌隙,很快也倒向他,他掌握了北军兵力,立刻进军攻城。
  卫尉范友通在城头严阵以待,他不停阮山虎的喊话,也不信阮山虎清君侧,只当他欲造反逼宫——
  阮山虎不得不让北军加入血战,加速冲击城防。“给我撞开!”
  北军将士用攻城器械强行撞门,范友通在城头下令:“放箭!”
  万矢齐发,箭如雨下。
  阮山虎仍然大呼:“进攻,进攻,不准后退!”一批批将士冲击上去,一批批倒下。
  他必须争抢时间,防止薛氏一党得到喘息的机会,集结更多兵力反扑。
  攻城的士兵们用战车装上巨木,五十人一车推动巨木,撞击在钢铁浇筑的城门上,发出巨大的轰响——
  “一、二、三!”
  城门嗡嗡作响。
  阮山虎高举霸王枪,疾声大吼:“再用力!”
  “一、二、三!”
  城门出现了摇晃。
  “一、二、三!”
  偌大的城门开始摇摇欲坠,城墙上砖粉簌簌落下,出现裂痕。
  “这帮乱逆!”卫尉范友通心急如焚,命令部下:“投石!放火弩!”
  铺天盖地的火矢和巨石如同下雨,伴着鹅毛大雪纷纷落下,北军伤亡惨重。
  阮山虎身中数箭,他的裨将惊呼:“将军!”
  阮山虎一抹唇角的血,呲牙露出一个豪情的笑容,战斗点燃了他的血液,对,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在东莱的水寨里,他站在船头,头扎布巾扯起忠义大旗的那时候。也是这样,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吾为忠义生,虽九死而不悔!
  轰然一声巨响,城门破裂,士兵们踏着前一阵士兵们的尸体,潮水一般涌入宫城,杀声大作。
  阮山虎用尽毕生气力,举起了霸王枪:“冲啊!”
  风雪怒号,刀一般割过每个人的脸。
  天地一片混沌。
  孝太后薛绾仓皇跑出侧门,却见后面的台阶上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长弓银铠,秀美出尘,正是羽林中郎将霍明冲;一个浓眉大眼,魁梧勇猛,正是虎贲中郎将陈超。
  陈超大喝:“妖后,我等奉旨捉拿你,还不速速就擒?”
  孝太后玉容一寒,厉声喝道:“乱臣贼子,竟敢假传圣旨,行逼宫谋反之实!你二人若敢动本宫一根寒毛,哀家亲族府兵数万,必将你二族尽诛!”
  她说得不错,即使她死了,薛氏的党羽中手握数万精兵,必定会在洛阳城中殊死反抗,做最后的一搏。
  孝太后趁着机会想要逃跑,陈超挥臂厉声喝道:“与我拿下。” 
  宁绝率领郎中署的骑兵队伍护驾归来,积雪深厚,马蹄打滑,一行人下马进入宫城。
  辉煌的宫城一片死寂,满地都是尸体,堆积成山,活着的士兵们有的人成了功臣,在道路两旁巍然侍立,有的人成了俘虏,跪在远处的刀剑之下。
  宁绝一步步在雪里行走,他在寻找着什么。
  “中郎将,在那边!”尉官跑来,急切地替他指路。宁绝跟了几步,只见成堆的尸体里,阮山虎坐在一颗树下,垂着头,腿下满是血迹,染红了白雪。
  宁绝快步走去,在他身边蹲下。
  他托起阮山虎的头:“阮啸天。”
  阮山虎的胸口铠甲被数十支箭射穿,打得如同一个刺猬,血流干被寒风凝结,呈现暗红的颜色,他的头盖骨被砸凹陷了一半,洞里汩汩还流着血,样子可怖。
  阮山虎撑着最后一口气,抓住了宁绝的手,他的手心还有一丝余温:
  “去东莱……”
  他手慢慢滑了下去,宁绝一颤,去抓他粗粝的手,抓到的却是冰冷。
  他掌心的余温消失了。
  ……
  当皇帝走过章华门,走过金水桥,走上丹犀,他的鞋底已经沾满了鲜血。
  年轻的武帝站在殿前回头,他眼前一片金碧辉煌的广场,如今已成雪白和血红。在大雪的清晨,他最忠心的臣子,多年以来患难与共隐忍蛰伏的朋友,宁绝,独自一人披着染满鲜血的斗篷,跪在尸海中迎接了他。
  皇帝闭上眼睛,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郁结多年,终得扬眉。
  宁绝叩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身后的远处,黑压压的,成千上万的北军士兵、郎中骑兵、禁军卫兵齐齐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把声音吹遍,回响在宫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片雪花擦着屋檐落下,打旋儿飞了开去。
  ……
  阮鲤急急奔向宫门,清扫战场的士兵将她拦在门外:“不得进入!”
  洛阳戒严了,她这样走出来,已经违反禁令,有士兵过来要拿下她,却也有人认出,小声道:“是阮司隶的女儿。”
  这样一说,没人动了,只是不让阮鲤进去。
  她孤零零地站在风雪里,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出宫门,每一具都去看一眼,都不是父亲。
  尸体太多了,有的她追不上,双脚发软,打滑,跪倒在雪地里。
  她绝望极了,哀声恸哭:“爹……”
  有父亲的旧部经过,劝慰她:“阮姑娘,别担心,司隶英勇善战,见过多少阵仗,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倒在雪地里,脸贴在地上,抓到的是冰冷的雪,她害怕极了。。
  直到有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垂着头,被扳住脸,拖到他跟前。
  雪幕之中她看清了他的脸,是宁绝。
  “你还有我。”他说。
  她眼神死寂地看看他。
  他咬了咬唇,漆黑的眸子一瞬间苍白无力:“你爹没死。”
  她的眼泪迅速涌出,在脸庞上凝成了冰渣,她用力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拥抱。
  他按着她贴近自己的身体,那里有两颗仍然在跳动的心脏,让它们紧紧相依。
  对不起,小鲤。他的心在说。
  天和地一片昏暗,让所有的秘密被风雪掩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还有62章,明天停一天有事,就提前把明天的份儿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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