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颂

第10章


软软轻轻一叹,“西凉,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杀是为了不杀,今日的杀是为了后日的不杀!”我轻轻的说着,这是早就熟读了的最佳答案。
    “是的,师父说,今日的杀是为了后日的不杀,不杀不等于慈悲,杀也不等于不慈悲。”软软轻轻叹着,继续为我梳理着长发。
    “后日真的能不杀吗?”我回望着她,想要找到答案。
    “西凉……”软软轻轻一叹,“师父果然是料中了的,所以师父说,也许他错了,错在泄漏天机,错在依旧看轻了你。”
    “……”我不言,为着难以理清的混乱,为着昔日里隐隐作痛的心伤。
    “师父不是有意让你知道纳兰将军对你的设计,师父并不是有意如此伤害你!”软软叹息着说道,“师父只是知道自己错了,只是想让你留心纳兰将军,纳兰将军其实并不若表面那般疼你。”
    我微微一笑,不想多说什么,伤害早已经造成,多说又有什么意义。
    “你离开,极力斩断和我们的联系,哪怕师父死去,你也不愿以弟子的身份,以西凉的身份出席师父的葬礼,你躲入深宫,宁可被人算计,被人幽禁也不想和我们有再多的瓜葛。”软软说得轻轻的,却是极快,“我们不怪你,你不愿意成为我们的命定的主人,我们也不怪你。”
    我轻轻一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也伤害了他们。
    “我们一直在京都,远远的看着你,二师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来你的消息,选夫节的时候,大师兄也看见了你。”轻轻的,软软又说道,“我们以为没有我们,你会忘记伤痛,会过得很好,原来我们太自以为是了,也太看轻我们自己。你过得不好,而且,你需要我们,所以我们又来了。”
    我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如果早些知道他们三人一直在我身边,也许这次我根本不会出来了。
    “你刚才说这里是你们主人设计的居所,你们的主人是谁?”我追问到,总觉着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很重要。
    软软摇摇头,说道:“主人允许我们帮你,允许我们在你需要我们的时候,将你的意志放在他的意志之上,但唯一的条件是,我们不能告诉你,他是谁!”
    我微微叹息,却也不再追问,也许当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便会告诉我,只是需要时间。将我的意志放在他们主人的意志之上,也许,这是他们唯一可以给我的保证吧。至少……至少不会再有背叛。
    “西凉……”软软微微犹豫,终究还是问道,“我们虽然知道师父是错了,你也受伤了,但是以你的个性不该会一直记恨下去,甚至到师父死了,你也不原谅他。”
    “……”我沉默,对于那位国师,我不知道是不是存有恨意,他并没有错,他只是将掩盖的真相揭露在我的面前而已。
    “师父临死的时候想见你,你却拒绝了,师父说,他错了!可是为什么?若说错,纳兰将军的错远甚于师父,你原谅了纳兰将军,为什么无法原谅师父?”
    “不,我不恨国师!”我回头看向依稀还有年少时影子的软软,轻轻地说道,“我只是不再信任,不再信任而已。”
    软软看着我,不再言语。也许她明白,也许她不明白。成长的代价总是沉重的,这从来就不是可以用言语就说清楚的东西。对于那位伟大的国师,不是恨,却是不再信任。对于那位伟大的将军不是恨,也只是不再信任。对于不信任的人,我总是高筑心墙远远隔离。国师或者是将军,在我的心中恐怕永远都只能是路人甲了……
    “……”轻轻一叹,软软依旧用她软软的声音,说道,“你累了,早些睡吧,无论你是否信任,我们……不会背叛你……”
    我微笑着斜倚在床上,看着软软轻巧地离去,看着精雕的门被轻轻的掩起。微笑着闭上眼,关住有些酸涩的泪水,轻轻地问道:“我……是否还能相信?”
    屋内静悄悄的,鼻息处一抹戒草的香气轻轻掠过,冰凉的触觉微微烙在唇边,无声无息。
    我依旧轻笑着,却不愿意睁开双眼,这一刻请允许我放任自己在记忆的伤痛之中,这一刻请允许我脆弱,并且把脆弱的自己,交给那个莫名相信的男子。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我愿意就此屈服……
    那年的背叛刻骨铭心,费尽心机想留住的父爱成了一纸相隔的谎言……那痛,真不止三言两语……
    淡淡的戒草香味,熟悉中带着几番迷离,我沉沉的睡去,仿佛又梦见那个香火萦绕的山头,那个解不开的迷梦……
    ……
正文 第卅三章
    很多天,静静地呆在飘渺阁的后院,来来去去除了软软,也只有戒草的清香陪伴在侧。我算不准鬼面将军白祈捉我来的目的,却也并不过多的忧虑,可能是觞朝皇宫中五年的幽禁,使我能够在一切地方随遇而安。而就在我以为白祈打算将我一辈子囚禁在飘渺阁的时候,他居然召见了我。
    “西凉……”软软犹豫着,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我从铜镜中看着她,光洁的铜镜并不如电视上所放的将影像歪曲变形,相反,除了无法看清脸色,一切都很清晰,所以,软软那紧张起来就有的小动作,丝毫没有逃开我的眼睛。
    “软软,说吧,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西凉,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要忍住!”顿了顿,又觉着自己讲得不太明白,忙是解释道,“西凉,我知道你一直很沉稳,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失去希望……”
    “希望?”我微笑着,我的沉稳不过是因为从不抱希望而已,怎么今天软软要和我说希望了?是因为知道白祈可能的行动而给我打预防针吗?
    “软软!”我拒绝了软软往我的头发上插发簪的行动,轻轻地问道,“你知道白祈要做什么吗?”
    软软咬了咬唇,说道:“西凉,一会儿无论白祈要你做什么,你千万顺着他好吗?我怕你……怕你受伤……”
    “……”我不言地看着软软,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西凉我知道,知道你心气很高,你因为师父和纳兰将军的伤害、欺骗可以近十年的冷漠,但是……但是你别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成吗?”
    “……”我看着软软,苦笑着,我的命似乎并不由我。
    “我和大哥商量好了,我们已经拟定好了救你回觞朝的计划,虽然我们知道你并不想回帝都,但是……但是眼下的确只有……只有帝都才能保下你的命啊……”软软说得有些急切,绵绵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哭腔,“我们……我们原先打算在白祈压你去易辽帝都的路上救你的,却不想……不想白祈居然会违背皇命而……而……不过西凉,千万千万别意气用事,我们一定会救你的,你……你别拿命和白祈……”
    “我不会有事的!”我打断了有些急切的软软的话,微笑着许下承诺,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承诺有多少的重量,又有多少可信之处,但至少……至少眼下我不会死……不为轮的警告,不为命运的无奈,不为紫式隐的威胁,仅仅是觉着不该死在白祈的手上,至少不该在眼下死在白祈的手上……我的命不重,不想在别人的记忆中划下深深的烙印,哪怕这个人只是软软这个记忆中只相处了半年的女孩。
    软软看着我,确信承诺出自我的口,微微一笑,终于镇定下来。
    曲曲折折的水廊,如同一条白色的丝带横卧在池塘上,春日里恬淡的阳光,微微点缀在水面上,扯出淡淡金光。
    易辽和觞不同,每年的雨季总在四月之后,所以近几日来池塘的水势已经慢慢地上涨,虽还未没过水廊,但行走间已然沾湿了裙衫。
    今日的裙是素白的纱裙,半点沾湿于水中,却带得衣衫浸染出金色的光泽。这自然不是我的衣裳,打从封妃之后,我的裙衫无不繁复华丽,今日回归这份素雅,倒也让我有种回归单纯的心,只是水廊那头的人,令我的心情微微打下了折扣。
    白祈就站在水廊的那头,虽然褪下了战甲,但依旧身着着武将的衣衫,白底黑线刺绣的锦服衬得身形格外的挺拔,只是那银白的面具,在阳光的折射下多少显得有些晃眼。
    走过长长的水廊,我轻巧地站在他的面前,若轮辈分他自是长辈,可若论官衔,我并不适合与他见礼。我虽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可身为觞朝的后妃,有些台面上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当然,说起这份觞朝后妃的自觉,就不得不说说觞帝。说实话,对于觞帝设计娶我,作为女人的我,多少还是会有所反感的。虽不认为会爱上谁,但也不愿意如此受人摆布。但是对于一个太过了解觞帝这个敌人的我来说,我多少还是可怜这一朝的帝王的。他是可怜的,无奈的现实逼迫了他与我的对立,逼迫他与最了解他的人和他最了解的人对立,虽说这份了解原就建立在敌对基础之上。但是,和纳兰明镜不同,无论觞帝对我如何设计,都无法抹煞他对我的好,和他无奈之下对我的处境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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