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魔咒

纹溪知道了爸爸辛酸的童年，苦命的亲奶奶，眼里噙着泪水，自己不由想到如果她老人家今天还健在看到自己上了一个好大学该是多么幸福。但是她老人家走的时候太仓促了，大伯都还没成家，不要说是自己这个小孙女了，她的长媳长孙都没见过啊……
    父亲夏致昂说：“纹溪，你给爷爷打过电话了，你再亲自去爷爷那里一次，爷爷最宠你了，你去的时候要问他一些怎样学好医学的问题，他一定高兴，在爷爷心中只有医生的职业最伟大的。”
    “爸爸，你总爱敦促我去看爷爷，愉悦爷爷的身心，我知道你是爱着爷爷的，你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起去给爷爷报喜呢？”纹溪在家中是一个活泼的女孩于是拉着爸爸的手撒娇说：“现在我要读医学了，爷爷高兴，你就不能在爷爷面前也高兴点吗，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夏致昂解释说：“爸爸不去，爷爷可以很放松地为自己的孙女高兴啊！我怕影响家庭愉快的氛围。”
    “那不行，爸爸，我知道你们有隔阂，但有女儿在，你就不要怕活跃不了气氛！”最近这几年纹溪懂事以来就感到爷爷与爸爸间的那种微妙的隔阂。
    致昂答应了，其实在致昂的心中是矛盾的，去？还是不去？他在心中为自己的教育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而幸福着，只不过自己由来已久的性格是从来不会喜形于色的。女儿上了医学院校，还是名牌大学，他知道父亲该是多么高兴，他也太想看看父亲的那股高兴劲了。当然他在潜意识中也是想让父亲能感受到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面的缺陷，因为他教育纹溪完全抛弃了父亲教育自己的一套。
    纹溪挽着爸爸的胳膊散步般就去了爷爷那里，不远的，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但夏致昂与父亲的心灵却总是那么遥远……
    到了爷爷家，纹溪首先是抱住爷爷，爷爷高兴地合不拢嘴：“真是我们家的好闺女，咱们家是人丁兴旺但没有争气的人，只有我们的纹溪改变了历史。”在夏学辰的内心里一直有一个医学之梦，他的三个儿子让他失望了，他的两个孙子让他再次失望，但在他的心中无形中又对小孙女抱了极大的希望，只不过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与儿子夏致昂间有太多的伤害与纠缠，他不能再去教育儿子的女儿了。
    致昂看到女儿与父亲那亲热的一幕总不由想到自己儿时的时候总是盼望父亲早点下班与父亲亲热，那时候父亲在心目中是最亲爱、最神圣、最伟大的人物，怎么长大了，这些东西都去哪里了，他不禁感叹于人世的沧桑变换，还好欣慰的是现在有自己的女儿延续着与父亲的亲近。
    纹溪没有忘记爸爸的建议问爷爷：“我再有一个月就要上学了，爷爷认为我应该怎样学习医学，您一定有很好的意见。”
    爷爷退休后一直在医院聘请着，只是最近四五年不上班了，但是他最留恋自己的上班，自然听到宝贝孙女问关于医学的问题是激情万丈：“开始要好好学习基础知识，比如生理、解剖等，不要认为那些基础看病相距很远，只有学好了基础才能更好的进步。”
    纹溪又问：“爷爷，您当年是如何走向求医的道路的？”
    “爷爷小时候也是很苦的，你的老奶奶也是爷爷的妈妈眼睛生病而眼睛瞎了，家里却没有一点办法，她就那样痛苦地生活着。后来你的二爷爷腿被感染了，没有办法医治，你的老奶就很怕自己的二儿子腿坏掉，爷爷安慰你老奶不要害怕，一定要给你的二爷爷看好腿。那时看病很难的，我为了看好弟弟的病就向亲戚借了一些钱，我背着你二爷爷去了市医院，我整整用了三个小时才到了医院。于是我从那时发誓要当一名医生，为了自家亲人的生命健康，也想为了那些看病难的人减轻一些困难。”
    这样的故事致昂是听父亲讲过的，但这话就不免又让自己想到自己的母亲的病逝，致昂的心不时受到很大的触动。尽管是要女儿多问一些关于医学的话题，但只要听到医学二字也在自己的心灵上是一次重创。因为他没有实现父亲多年对自己的夙愿，自己对医学的看法尤其在父亲面前故意表现不感兴趣，其实由于家庭的影响还有对父亲的愧疚之情也对医学有一种隐晦着的深刻的情结。
    现在致昂有点事要走了，他给女儿说：“你就给爷爷多谈谈吧，我有点事还得去办了。”
    “那您去办吧，晚上别等我了，我不回去了，我今晚在爷爷这里睡，我要给爷爷、奶奶说会话。”
    致昂听了说：“好吧！”这其实是常有的事，纹溪从小就经常在爷爷这里，这也是致昂的心思，因为自己在父亲面前太过压抑了，作为老人更需要子女的亲情，自己不能给劳苦的父亲那种天伦之乐，女儿对爷爷的亲近也算是自己对父亲亲情伤害的补偿。
    第二天纹溪吃过早饭后回来了，他很愿意了解父亲痛苦的过去，父亲夏致昂又说了起来——
    母亲去世后，对父亲来说家庭重担可想而知，当时兄长参加工作不久，我与二哥还在读书，父亲为了很好地照顾我们准备把我们转入城里上学。
    在这里我讲一个凄婉的插曲，我们在进城之前在老家附近的一个照像馆合了一张影，这张照片现在我保存着，我可以让你一看——你看，孤零零的父子四个，每个人的面容总显得瘦削、干瘪，是多么的单薄多么的无助，再加上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更显萧瑟，我每看到这张死气沉沉的照片就感到是一阵寒意袭来，这也是那个时候留在我们心中永难抺去的印记……
    来到城里只有两间很旧的房子，父亲单位的家属房，我的两个哥哥在一间住，我与父亲一张床，那时我最小也只有我陪着父亲、活跃着爸爸的心情。
    一年后，有一个阿姨来我家做饭，我们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一段时间后，我姑姑来到这里，在午饭时分，姑姑单独给我们说：“你看，人家来给咱家做饭好不好？”我们没有说话，这时她又说：“她以后就是你妈妈了。”
    就这么简单，姑姑也是农村的没有一点文化，当然没有什么恰当的说话技巧，我一时不知感到非常突然，我丢下午饭，我吃不下去了。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就让亲戚朋友来当说客，他不是一个能与我们谈心的人，我知道那也真是父亲的苦衷，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当然，现在我是懂得了很多的人情世故，那时在我的经验里是听说过后娘的字眼的，我不敢相信这也会成为我的一个事实。很多事就是这样，你看它离我们很远其实就在咫尺之间。
    我们兄弟三个开始都不习惯新的母爱的存在，当然时间能溶化一切，我们在心中还是接受了继母的事实。
    那时候由于我最小，她有意无意间是给我倾注更多关心的，她对我真的很好，比如我当时最不爱吃面条，只是爱吃米饭，她尽量满足我的喜好。其实真的在当时是很困难的，经济上只有父亲的一点工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也是在那时生母病逝后知道了忧伤的滋味。从此我们很少欢笑，用餐时总是一声不吭。在我成人后，父亲单位的同事回忆那时的情景总是说那时的父亲是多么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