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魔咒

我忍耐忍耐再忍耐，但痛苦还是引爆了压抑在心中的倾诉，我向爸爸写了信：
    现在，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是极大的精神束缚，每上一天班对我来说都是一天的压力负担、一天的挑战，我不能从这工作中得到任何乐趣，我把生命中许多光阴都耗在了没有价值的工作中，我不能调整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来适应环境，我不能静下心来去生活，所以我一直生活在焦虑、躁动、烦恼、郁闷、压抑之中，这当然是您我都不愿面对的现实，但又不得不面对。该是我大胆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辞去这个给了我太多痛苦的工作，还自己平和和愉悦的心情。
    您当然会说现在还有几百元的收入，不工作可一分钱都没有了，但您知道吗？如果一份工作给人带来的是痛苦的煎熬、挣扎，那么几百元能弥补精神上的摧残吗?这几百元意义何在？您应当见到我每天都是一副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样子，何况我现在已是亚健康人群了：失眠、抑郁、有身体上的稍微不适即怀疑自己得了大病。即使在我一再提醒下您仍然是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您总是揪心般关注我的工作、学习，但从来就是懈怠我工作、学习时的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理活动。所有这些本应您体察到的，由我说出来自己是该感到惭愧的，但又是医生又是父亲的您却毫未察觉，更别说帮我走出心灵的困顿了，这使我深感痛心。为什么非要等到你的孩子的身心健康遭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才知道悔恨呢?
    当我说自己痛苦时，您不但不能理解，还要以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自己多么辛苦劳累，以此来嘲弄我挖苦我鄙视我，爸，你知道你的不屑的态度对我是多么大的伤害吗？爸爸，您是一个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人，但您不但不能理解我的痛苦还要奚落我的痛苦的处境，您的痛苦应该是免除您的孩子痛苦的借鉴啊，否则您的痛苦是白受的！您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角度考虑问题，什么时候能站在我的立场、角度上给予我哪怕是一点点的理解安慰。爸爸，我知道您对我成见的根本原因何在，就是因为我当年没有考上大学，没有实现您多年对我的期望，您便耿耿于怀，您的这一直到今天都放不开的心结也成为我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何苦呢？兄弟几个都没能达到你的要求，我又让您的最后一次寄托烟消云散，您痛心不已，我是很理解的，但您在一有不顺心的事便一次次往事重提伤害我本已受伤的心灵……
    人这一辈子，最高的目标不就是要心情好吗？成就不就是“成就感”吗？个人主观感受而已。只要不学坏，父亲对孩子应该有纵容的成分，最真的爱就是最大限度地给心灵松绑。但偏偏我不快乐，当您囚禁子女的同时，您也失去了自由，您也很不快乐，是吧？您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健康的身体和健康的心理。爸，您总认为我是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拿我与您认为的好孩子相比，您知道我是多么心酸！其实我一直默默地努力着，只不过我的努力被我的高考落榜让您永远定格在无能的位置，只不过我的努力还没有结出果实，因此我有口难辩……
    这些年来，我盲从、麻木、妥协地做人是我最大的悲哀，因为我总是顾忌家庭感受和劳苦的您受到伤害而压制自己，我不能坦白我想说地话，不敢做我想做的事，在您面前不能做真实的自我，这是我的家啊？您是我最亲近的人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拘束？而作为父亲的您身临其中而执迷不悟是您最大的悲哀，因为您在我心灵磨难时不能给我倾注一点点的精神滋养。
    我已是这么大了，我的这一举措是经过二三年的深思熟虑的，决不冲动，决不后悔。这份工作对有的人来说可能不错，但对我来说已是一天天的精神摧残，难道非要等到让它吸干我的最后一滴血才罢休吗？话说到这个地步还能怎样？
    我给父亲的信是如此坚决，但回到现实，我的坚决常常是被父亲的痛斥与威严击倒，他要我立即找到一个其他的工作然后辞去这份工作。他是在为难我，我是一个无能的人已在他的脑海中定性，他相信凭我自己是不会有能力找到工作的，这样我就只好放弃辞去工作的念头。
    我也只有挑战一下自己常久以来依附他人才能生存的模式了，我只有靠自己来为自己找一个出路了，我痛苦地思索着……
    我有着痛苦的经历，我还有读书后而超出心灵阴影的经验，我想我可以作一个热线服务为有着痛苦的出口，于是我在多方联系后得知我就去找到市里的信息中心联系此业务，在我去了那里与他们说了我的意图后，他们说要我写一个关于这个热线的材料。第二天我就把我写的材料递了上去：我想办此热线的原因。他们主管看了我的东西后比较赞赏说：“我从你写的看来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按说办理一条热线电话的要交1000元的，我们就免了这个钱了。”
    我激动万分，我是一个多年是总受到冷落的人，从来就没有人这样赞赏过我说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士，说她当初办理自己的一个关于聊天的热线时还是找了局长才免了那1000元的费用，她不相信我是一个人办得此事，她说我也有一定的关系来与信息中心疏通的。我更加振奋了，这真的是靠我个人的努力来办此事，我不认识他们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与他们交涉着。我想我的能力还是可以的，我想着我的成功指日可待了，我立刻回去着手我这条热线的广告宣传：“朋友，也许你正纠缠在人生学习工作生活中的困惑迷茫的苦苦寻觅挣扎之中，这些问题没能得到疏通，你便一直生活在烦恼郁闷的阴影中，极端者还要把自己推向自杀的边缘。我们用个人的经验感受，来疏导你困顿的心灵，希望你能在我们的启发下使迷惑的心灵豁然开朗，让你能寻找到自己的生活乐趣，创造健康心态。你能早一点清醒明白过来便少走一些晚路，在你明天回忆起来就不再有那么多的遗憾悔恨。比如你在求学工作爱情婚姻中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该如何取舍？当父母老师朋友同事不能理解你甚至伤害你时，该怎样调整心态？以怎样的心态学习才不会被学习所拖累？……”
    我印制了宣传单子来宣传。我又打听到广告也可以在网上的论坛上作宣传，这种宣传是免费的，我当时还没有电脑，我对电脑也是一个完全的外行，但我的二嫂懂电脑，她也买了电脑，我就向她求救，请她帮忙把我写好的广告词在网上论坛公布一下。在我的内心中也有一个虚荣心的驱使，我想她一定会惊讶于我还有这样的办热线的能耐，我起初是有十足的把握来让她赞赏我的，我多么希望有人能欣赏我，我是一个压抑太久的人了。我在当时说：“人家说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才没有让我交纳1000元的费用。”
    她当头一棒：“人家有痛苦，你能给人家解决，你咋那么能了！”
    我想我一定有幸得到二嫂的观摩与肯定，但我的热情一下子被她的嘲讽打得一无是处，但我还是说：“那你帮我下把我写的东西在网上发一下不行吗？”
    “我不管，我没有空。”她就这样连我手里拿的我自认为写的漂亮的广告语连看一眼也没有就一句话把我的期望打入了冷宫，二嫂的话也象一把尖刀插入我心底，我当初的希望烟消云散了，感情上更是留下了痛苦的伤痕。
    我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我感到屈辱，我哆嗦起来，阵阵眩晕向我的脑际袭来，当一个人的希望被他人肆无忌惮地击得粉碎的时候，那种失落感真是让他一下子又跌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我是多么想有朝一日能证明我的能力，这能给我一点点心灵安慰的，但后来我的这一工作付诸失败，没有多少人打我的热线，当然这也有客观原因的存在，我宣传力度的不足，我上班的大量时间也影响我的热线的正常运转，这个结局正迎合了他们的看法：你就不行！此刻没有一个人为了我的成功而努力，我的失败就象是他们共同期待的结果，而我真的就没能逃脱他们的咒语……
    我在这一次事件的过去，我是常常去二哥二嫂那里，纹溪，在你还只有三四岁的时候，我就刻意拿你想去二伯家玩的理由去二哥家里，我总是以为我们兄弟亲情是多么真挚，我在二哥二嫂心中的地位是多么得高，但这一事件的发生让我不能再常常去二嫂那里了，我不得不承认，二哥二嫂始终是认为我不值一提的。就连你如雨也讥讽我：“你嫂不是对你可好的吗？”我从此去二嫂家少之又少了，因为我怕自尊心的创伤再次受到刺痛，我得急忙避开……
    爸爸对新工作的激情的帷幕才刚刚拉开就又残忍地落下……
    爸爸是多么想在找寻工作的道路上初试锋芒，但夭折得如此之惨。
    从前几乎害死人的顽固得要命的冰一样的冷漠再次摧残着多情的爸爸，爸爸的努力横遭扼杀，苦不堪言，失败的结果并不可怕，那失败前遭遇的嘲弄更是让爸爸的伤口涔涔流血……
    纹溪的眼睛又湿润了，这个家是很让自己无限爱恋的，从各方面来说也是善意的，可是实际上家人对与爸爸的共同的处境却是惊人得无知，这很少改变，甚至对爸爸是一种无法容忍的不安与为难。爸爸的热情与活力总是被沉闷的空气阻塞着，也是这个缘故，爸爸所干的每一件事多半是无效的。这也许是这个家的本能：不给你自由，也不承认你需要自由与明白的真理。爸爸现在是没有成就，这是事实，但他是多么希望重新获得一个正常立足点的执着思想，多么想证明自己真挚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