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魔咒

当我们这一代人都让父亲失望之后，他仍不忘记对下一代人的学习教育，侄子夏文康是他教育的典型的与我们这一代相同的版本：在爷爷的监管之下没能学习好也没能玩耍好，甚至在他只是小学的时候已与我们的学习生活状况惊人的相似了。
    那时纹溪6岁，文康14岁，我刚买了电脑，因为我还没有房子，再加上我也常常去父亲那里，父亲也很愿意学习一些电脑知识，于是电脑就放在父亲这里了，也是后者的原因父亲才允许我买电脑。
    文康在已学会上网的基础上在这时来爷爷这里就更有电脑可玩了。但还没有几天父亲就开始向他发威了，还常常在斥责他的时候不时要把骂声指向我的打电脑。
    文康从7岁到今天就是在学习上给予极大的监管，但从小学到考大学没有一次成绩是理想的，他比我当时要差得多，我在小学初中阶段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
    父亲很关注他的学习，平常是这样，假期也不放过，他自己由于历史原因不懂英语，在现实求学中英语的地位也很重要，他便让他假期学习英语，他哭着闹着不愿意去，他就逼迫他去，自己没有时间监管的时候父亲还要二哥与我监管他，但在家人失误的时候他仍是逃学，甚至在二哥亲自送到了学习班的大门口心想是绝没问题了，但他还是在二哥走了后跑掉了，但父亲永不放弃，文康也永没有好好去听英语讲座，就这样两败俱伤：父亲为他耗费了监管的心血，也浪费了不少的费用，也没有收到好的收益，而他呢？没有在假期学习一点英语，也没有开心地玩耍，因为他尽管是一种对父亲的教育是一种逆反心理，他还是很畏惧父亲的威严的。这时候他活脱脱一个我当初学习的样板又出现了下一代人的身上，他也注定象我一样不会考上大学。在今天看来他有过之无不及的势头，他连初中就没有读完。
    在13岁时有一天文康在父亲的斥责后彻夜未归，这下可慌了全家人，尤其是父亲更是为此心神不宁，他当然是很爱自己的孙子的，他的不间断的斥责在他说来：“我批评你们是为你们好的。”
    有了一个文康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这时我才开始用刻薄的话指责父亲：“我说过你的教育模式不对，现在你看，你还要再毁一代人。”
    这样的话无疑对父亲的精神是沉重一击，“都是我错了，我是毁了两代人！”
    这时母亲也说他不对：“我叫你不要很管文康，你非要管，这回有啥事都是你的办的。”
    “好，好，以后我再也不管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话不会激起他的雷霆万丈，因为这时他的最大心愿就是自己的孙子不要出事能够安全回到家中，当然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
    第二天的中午他还是回来了，他说是去上网了，当然此时他是没有遭到父亲的批评，父亲还关心地问候一天来是否吃好睡好了。但这样的事是暂时的，父亲是不会从这一件事上得到启发的，他仍然是他，事实证明后来他还是原来的方式来监管他的孙子。一些电视节目中报道的因家长教育不当引起的诸多问题，最严重的是有的孩子自杀或毒杀家长的事件，但他从来只是以为这些东西离自己太遥远了，他不知道当事人如果要知道发生这样的惨剧，当事人会那样做吗？当然不。我一直深切地以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件不应该是作为旁观者的品评，而要作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怎么办？别人的事是应该成为我们不要重蹈覆辙的借鉴。
    文康又上初中的时候父亲仍是一如既往，他作为孙子也是一如既往地对学习反感着，父亲越发敦促他也仍是反感着叛逆着畏惧着，我一次说：“爸爸，你不要管他了，让他自然发展吧。”
    “都是跟你学了，我看以后你们没有文凭怎样生存！”
    “你不是好拿我跟别人比，单位里人家没有上大学的人家比咱过得好啊！这你没有感觉吗？”我是想让他彻底改变自己的态度，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殊不知，就象鸟笼囚禁了鸟儿，笼儿也失去了自由。
    “你没有去跟高处的比只是往低处比！你就没看见人家有的人考上了大学又考上了硕士又考博士。”这就是父亲根深蒂固的思想，没学历没文凭没技术就是没出息，但任何工作都得有人去干，不同的工作有相同的尊严，只是社会分工不同而已，这才是一种健康的好心态，但他就是不懂。他的三个儿子成了在他看来的“废人”，殊不知这个结局正是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一点也没有觉悟，即使在我的提醒下也是矢口否认。
    没有几天，文康在考初中的时候成绩出奇地坏，语文数学两门加起来也没有考100分，于是他的学习又成了当时家中最主要的事件，在讨论他的上学问题时我这个不孝之子又抖胆说：“爸爸，他上了初中后只要不学坏你放开他干脆不要管他，他也许什么时候脑筋开窍了学好了。”
    “不是神童没有百分之百的努力绝对不行！”父亲一出此话，我就立即恐惧他又要讥讽我了，这时他说：“象你一样永远也不会考上大学。”果然如此……
    我心想既然我发表了意见就把话说完吧，于是我针锋相对地指出：“你从他小学一年级开始作为爷爷什么时候放松过他的学习？但6年过去了现实是他没有学好。”
    这一句话击中他的要害，真的是这样，6年来，父亲是不断逼迫着他去学习，而每一次都是在他拒绝后哭闹，哭闹后在父亲的监视下去学习，父亲让他的学习的目的是得到了但他没有一次是自愿自由快乐地思想去学习的，自然没有收效是意料之中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就不学怎么能学好。”
    “我敢肯定你要再管下去，他绝对学不好，当然你不管了他也未必能学好，结局相同但过程不同：前者是你也费劲了，他也是很不开心地学习着，后者是你也不费劲了他也开心了。毫无疑问我们要选择后者。”
    “我只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你就光知道享受开心，你就没看到你现在混成啥样！”他说这样的话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他是从来没有错误的，不是他知错不改而是他就从来没有意识到有社会经验的他还会有过错。
    这一事件大约有一年产光景，文康又一次夜里上网而彻夜未归，这一次还是刚刚考试一周而得知他分数都是不及格的分数的当儿，这无疑让父亲痛心不已，那天夜里，他来到我的卧室又一次沉痛地叹气：“再想不通，这孩子怎么成这样。”
    我说：“他来到你这里，我妈动不动就是在文康面前标榜自己对孙子的恩情，动不动就是尖刻地指责他‘不想来现在就走，我伺候你时间不少了’，我知道她未必是自己的真实意图，但这话已深深地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我听了就是悲愤不已，一个人的功劳有这样去以伤害他人的情感来抬高的吗？还有你对他呢，只是不停地逼迫他学习学习再学习，他如果星期天来这里不就没有这样夜不归宿吗？”
    “你只会说我的教育不对，你只要不是天才，你只有百分之百地努力才能学好。”这样一句话瞬间就让我们的谈话陷入了僵局，这样一句话就是他所有的教育理念，这样一句话就是他60多年来所有的人生经验。
    于是我不敢再跟父亲说他教育侄子的不对，我怕他会再次教训我，我就有这种害怕的心理也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下一代人也一步步成为他爱的教育的牺牲品。
    那么父亲对我的女儿的教育思想是什么呢？他当然也没有忘记要他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的，记得在纹溪还是6岁上学前班的时候放了暑假的时候就不断要求我要叫她去上暑期补习班学英语，但纹溪对此很不积极，于是我认为不过是一个6岁的孩子不需要这样了，我没意她去学习英语除了这个我顺其自然的教育方式与父亲不同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认为一个小孩子就去学习外语就象是对母语的不敬，都德的《最后一课》不时提醒我要尊重母语，于是我不能接受一个6岁的孩子尤其是我的孩子学习英语，她的拼音还不怎么熟悉呢，她更是没有认识几个汉字呢？但在一次吃饭时我以玩笑的口吻来说我的这个想法时，父亲却讥讽了我：“有这种思想你永远学不好外语，你考不上大学就是这样只以自己的思想来行事。”我的一次思想的倾诉再一次成了他抨击我学习不好的把柄，我的不愿提及的痛苦往事又一次让他提到了台面上，我的心又一次受伤了，我当然知道我与父亲应多多沟通，但这样子还能怎样让我去主动沟通？只有一天我的父亲自己觉悟了，才有沟通的可能，我盼望这个日子的到来，但这一天又在哪里？
    只是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有我与父亲思想的分歧，虽然我与父亲不断地见面却总是匆匆相别，这样的模式使得父亲没有太多以他教育的模式来教育我的女儿，当然父亲是不断地询问着自己宝贝孙女的学习成绩。我坚信的宗旨是：我的痛苦不能再成为我的女儿的痛苦。
    真的是这样，就是自己这个在爷爷心中是个宝贝的孙女最主要的是自己要学习好，而在自己在爷爷那里谈得最多的也是学习的好坏，爸爸显然不同，爸爸从来是把注重自己心理的健康与快乐作为教育的第一要著，从来不要求自己在学习上有一个多大的目标。她正想到这里，爸爸又补充到：“纹溪，我还是要重审，我今天又说到我与你哥文康在爷爷的监管下的精神上的痛苦，但这绝不意味着只是有着我与你哥哥的委曲，爷爷也是多么痛苦，他也为我们的学习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但是他的三个儿子让他失望还有他的孙子也让他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又给爷爷造成多大的痛苦，只是爷爷为此而得到的痛苦是可以通过改变自己对学习的认识还有对人生的态度来完全避免自己的痛苦的，因此我不仅仅是为爷爷施于我的痛苦而痛苦，我也为你爷爷的痛苦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