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暗语

第116章


这样的悲伤是无止境的,就像是奔流的河水,生生不息。
  千万不要说为了一个人,把自己的眼泪流干净了。眼泪永远流不完,只要这个人心中还有爱,还充满希望的活着,眼泪就永远流不完。因为生活带给我们的种种,需要我们骄傲而坚强的挺起胸膛去承受。也许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可与人言不足二三”吧。
  ☆、践诺
  虞镜从悲伤中晃过神来,还是护士把一个婴儿放到雷蒙的怀里。婴儿嘹亮的哭声回荡在原本安静的走廊里,一声一声,嘹亮而清脆。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初来到这个世界,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存在?还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的母亲离开了,他用这种方式送他母亲的灵魂升入天堂?
  雷蒙小心地抚摸着孩子的脸庞,良久又把他抱在怀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在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忍不住了,男人呢,也是感情动物,在情绪宣泄的过程中,眼泪也是最好的选择。
  虞镜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雷蒙身边,俯身看那孩子,眉目清秀,简直和林梦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虞镜这个时候才知道在雷蒙进入手术室的时候,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哭声并非是幻觉,林梦的孩子果然出生了,现在也平安无事。
  孩子的哭声和雷蒙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充斥着安静的走廊。一个声音清亮,一个声音苍老,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父与子这一辈子的血缘亲情也便融合在了一起。这若是放在平时,周围的人应该是笑的,此刻,周围的人都眼含泪水,轻叹一声然后低头默默走开。
  人们叹气是可怜雷蒙呢?还是可怜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雷蒙失去了此生挚爱,确实令人叹息。但是,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从出生起就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日后等他长大了,脑中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这于他,该是多么大的残忍!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是自我们懂事起会经常听到的一句话,足可见母亲在我们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作用,真的是无可替代。虞镜又看了一眼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悲伤便再也无法抑制。她也嚎啕大哭起来,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现在,雷蒙、虞镜还有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三个人的哭声装满了整个走廊,一声一声凄厉而悲伤,为这个医院的这间走廊平添了几分惊骇。这样的哭声在医院很是抢耳,尤其是在张贴着“安静”标语的走廊中,“安静”显得单薄和无助。
  在虞镜的老家,常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刚出生的孩子不能久哭,哭多了不好。虞镜叹了一口气,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明白留给雷蒙悲伤的时间到了,以后他于人前再也不能像这样放肆的哭了。男人呢,终究还是要挺起胸膛,笑对生活的所有磨难,把眼泪都留到夜半无人时。
  虞镜拍了拍雷蒙的肩膀,又指指孩子,说:“他饿了,雷蒙,他饿了。”也只有这一句“他饿了”,别无它言。此时若要说“节哀顺变”,也说不出来。尸骨未寒,如何节哀!生者唯有带着对死者的悲伤苟延残喘得活着。幸好雷蒙这苟延残喘中有林梦留给他的希望。
  雷蒙看看怀中的婴儿,擦擦眼泪,茫然地看着虞镜。他一个在军营中生活多年的人,何时接触过这么柔软的生命,好像稍一用力他就要被折断了。虞镜把孩子从雷蒙手中接过来,她也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女性生来的母性本能,还是让她轻轻拍打孩子,温柔地哄他,渐渐地,孩子不哭了,砸吧着小嘴。
  他是真的饿了。
  虞镜和雷蒙看看彼此,他们都需要开始学着照顾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还好,奶粉、奶瓶之类的必备品雷蒙和林梦之前都已经买好了,现在他们只用学着冲奶粉就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一学就会。比这更困难的事情有的是,比如日后当别的孩子吵着找妈妈的时候,应该如何向他解释他的妈妈去哪里了呢?
  怀抱着林梦的孩子,虞镜脑中浮现出那一次在病房里,林梦请她帮忙照顾孩子的场景。虽然那次虞镜并没有答应,但是此刻虞镜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完成对林梦的嘱托。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林梦的灵魂无牵无挂的离开。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林梦的母爱没有付之东流。想到这,虞镜轻轻拍了拍怀抱中的孩子。
  “雷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帮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虞镜一脸平静地对雷蒙道。
  闻听此言,雷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虞镜,发现虞镜的眼神充满真诚时,说:“当然可以。其实刚才在病房里,林梦对我说要是将来有一天,你想抚养这个孩子,让我一定答应。她说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会让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虞镜笑了,只是笑容中伴随着肆意横流的眼泪。林梦在临终前还想着她,这怎能不让她感动。有知己如此,别说照顾她的孩子到童年了,就是一直照顾到他成年,也是心甘情愿的吧。虞镜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仿佛看到了记忆中的林梦。
  因为孩子先天不足,所以还要在医院多观察两天。正好雷蒙还有林梦的后事要处理,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孩子。虞镜呢,也是诸多麻烦未除不可能专心照顾孩子。所以,让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暂时留在医院,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安排吧!
  只是在虞镜和雷蒙的心里,都对林梦充满了愧歉,也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充满了愧歉!
  临分别的时候,虞镜告诉雷蒙,自己要去医院另外的病房看望一位朋友。雷蒙张了几次嘴也没有发出声音,只能点了点头。虞镜便转身离开了,不管雷蒙要跟她说些什么,她都觉得是多余的,此刻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去往雪荷病房的时候,虞镜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千斤般重,不管怎么使劲就是一次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想要走快一步都是不能。也不是虞镜想要赶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而是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雪荷的病房,才能向张德晖说清楚高铭的事情,这样他们兄弟之间的误会才能解开。
  环绕在虞镜面前的难题太多了,她只是一个人,一双手,让她如何处理好这所有的事情?奈何她偏偏又想解决好所有的困难,让身边的人都生活的开心。
  谁曾想事与愿违,想要快走两步的想法根本就实现不了。有时候我们的身体反应实在是比大脑要诚实的许多,刚刚经历过林梦的离开,虞镜的身体还没有办法从悲伤中调整过来。她还没有办法调动全身的细胞,她的大脑暂时休息了。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挪,终于算是挪到了雪荷的病房。虞镜推门而进的时候,看见张德晖、张冬孝、赵梓汐、赵子谦都在,一屋子的人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看到这番景象,虞镜知道自己应该调整神情了,否则破坏了这些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轻松气氛就不好了。她连忙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早有赵梓汐眼明嘴快的说话了:“虞镜,你来了,快进来。”虞镜便笑着进去了,迎着赵梓汐说得话,接着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这么热闹?”赵梓汐道:“我们啊,在听张伯伯讲他当兵那会的趣事呢,正好,虞镜,你也来听听,特逗。”
  虞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德晖,只见张德晖的脸上是少有的兴奋神情,她忽然之间有所触动。不过那也只是一秒的时间而已,她很快就把自己的视线从张德晖的脸上转移开了,而接着看向赵梓汐,并接着说:“好啊。平日里看惯了张大哥公司老总的样子,还真想象不出他当兵会是什么模样。”
  “逗死了,他们全班战友联合起来欺骗班长,还去偷隔壁先进班的流动红旗,半夜想方设法的想溜出营门,反正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虞镜,你能想象吗?他们可比我们淘气多了。”赵梓汐道。
  “啊,真的呀?我以为他们脑子里除了训练就没有别的念头呢,看来真是高估他们了。”虞镜笑着说。
  “好了,好了,梓汐,你要是再说下去,我们在虞镜心里的好印象就都没了。”张德晖笑着对梓汐道。
  众人这时都哈哈大笑,算是对这一话题做了一个完美的总结。
  最先从大笑中转换神情的是雪荷,她许久不曾这样开心了,都笑岔了气,不停地咳嗽。张德晖忙上前帮她顺气,张冬孝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两个人忙乎了好久雪荷才缓过劲来,她对着众人抱以歉意的一笑。
  赵子谦紧张地说:“雪荷,你没事了吧?好好休息,别说话。”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雪荷虽如此说,但是众人依然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气息不稳,她说的很吃力。只说了这么几个字,雪荷竟然都要这么费力,虞镜有些吃惊雪荷的病,她到底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多久?
  张德晖看着雪荷,满脸宠溺,他轻轻地将雪荷侧脸边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说:“雪荷,休息会吧,他们都不是外人。”雪荷点了点点头。张德晖转身对其他人道:“雪荷该休息了,你们该忙自己的都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看着雪荷,好像这个屋里只有雪荷一个人一样。
  张冬孝耸了耸肩,走到赵子谦面前,说:“赵伯伯,我请您吃饭吧,您来南吟市我还没有拜访您呢。我跟梓汐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同意呢。”赵子谦闻听此言,才把从雪荷身上紧张地神情转移到张冬孝身上,他换上一副父亲不舍女儿的面容,道:“梓汐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还希望她在我身边多留两年呢……”
  “爸,爸,多留两年的话,你前年都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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