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之湄

第72章


  她故意不去看他的脸,眼睛就看着他的胸前的衣服。
  林惊羽低头俯下身,与她平视。
  “金瓶儿……”他组织着语言,“魔教成名的高手,跟鬼厉和秦无炎并尊,她道行确实高深。紫芒刃是九天神兵,和她灵性相通,但寒阴之气太盛,孤阴不长。她长年修行早就阴气入体,经脉气血尽数为其所伤,妙公子一名很难名副其实。她就是知道明抢不得,所以才用合欢媚心术……”
  “哦。”她淡淡地应着,“你是说她蛊惑勾引你是吧?”
  林惊羽一顿,算是默认。
  已经解释清楚了,至少他认为他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包括之湄看到的场景,那只是时间点太凑巧,他本来就是要把那个妖女推开的。
  但是之湄好像并没有消气,他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
  郑之湄咬着自己的唇肉。
  金瓶儿,也见过好几次了,除却焚香谷那次对方狼狈异常外,其余的,都是一如初见时,那个女人美得不可思议,说是风华绝代都不为过,她要是个男人她也动心。
  “林惊羽。”
  他眉心微蹙,难得从她嘴里叫出他的全名,她的语气好像是在赌气,嘴角还耷拉着。
  “喜欢吗?”就算知道答案她也要问,“她那么漂亮,她的容色,她的身体,你喜欢吗?”没等他回答,她又自顾自地低声咕哝起来:“那么好看,那么好看,为了个什么玉佩行媚惑之举,衣服都扯那么开,主动送上门来的……”
  “蛇蝎美人而已,笑里藏刀。”他平淡地评价道。
  “所以你就承认她是个美人。”
  林惊羽被她一噎,眉心愈发紧蹙,可清峻的五官柔和下来。
  他大概知道她在使什么小性子。
  眼前突然晃过十多年前的渝都城,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小心地、似若无意地开口问他“你觉得呢”,现在却能够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把他当成她的所有物,容不得别人染指。
  这样,很好啊。
  他才不会觉得金瓶儿有多好看。
  无论是当年。
  还是现在。
  一直觉得那个女人好看的,自始至终就有只有这个傻丫头一个人,就算不止她一个,也不包括他。
  如果有些事就算明摆着在那里她也想要个说法的话,那么他愿意哄她开心,用真心真意让她开心。
  “没有。”林惊羽轻声开口,左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下去,顺着她的手臂拉住她的手,然后把按到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得很快,也很急促,耳廓微微红着,“你最好看。”
  真的。
  她最好看。
  一袭白衣,材质是绵滑的绸缎,衣襟、袖口,包括被铸犁软剑围住的腰带,上面都用极佳的银丝线绣着龙纹松针的图案,跟林惊羽身上的衣服一样。
  有光打上去的时候,银辉潋滟,泛着珍珠一样圆润的光泽。那是出自田灵儿的手,他认得出。
  如画的脸上不施任何粉黛,欺霜胜雪。她的长发青丝也束起冠来,还是用那个白玉花簪固定着,露出细白的纤脖。
  郑之湄终于开始懊恼了。
  她胡乱嫉妒什么,吃什么干醋,非得要他说出来。
  这种小女儿的情态她从前从来都没有过的,那么矫情,矫情到她自己都看不起她自己。
  所以真如了她的意后,她就不好意思起来。
  他的清冽如碎玉一样的声音她听到了,岂止是耳朵听到,心里也听到。像只小蚂蚁似的爬呀爬呀,还在心坎上挠她痒痒。
  她倒是忘了,只要他们愿意,是能够听到彼此的心声的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真真实实存在的感知,甜得像蜂蜜一样。
  想为自己的挽回点颜面,她强声道:“你说错了!”
  林惊羽黑瞳微缩,隽逸的脸上有不解,“错在哪里?”
  她的手握成一个拳头轻轻抵住他的胸腔,抬起眼帘看他:“在你心里怎么可以这样认为,我不是最好看,应该是娘亲最好看。”
  他错愕了,但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她说的“娘亲”指的是谁,他又笑了。
  是那种没有任何顾忌的、又不带任何抑制的。
  他好像从未笑得这般开心。
  如同华茂春松,一点一点吐出新叶来,眼睛里藏着的是太阳、星星还是月亮,亮晶晶映着宝石的光泽。
  郑之湄有点看呆。
  林惊羽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吻她的指关节和手背,又长臂一揽把人搂在怀里,吻上她束冠的玉簪,穿男装还用花簪束发,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女子,是有多么不想把它摘下来。
  她善良、贴心,总是那么的,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让他的肺腑柔软得一塌糊涂。
  滚烫的灼热感似水流,浸润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
  大抵得到了全天下最难得的珍宝也不过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充斥着要溢不溢。
  “对,娘亲最好看。”
  对任何一个子女来说,母亲都该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林惊羽吻着她的乌发,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他想,爹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会跟他一样,那么那么地喜欢她。
  郑之湄安心地被他抱着,所有的不舒坦都一扫而空。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她忘却在了脑后。
  两个人静静地拥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独处的时光,空气总会慢慢地暧昧缱绻了起来。
  “以后,别穿男装了。”
  “为什么?”她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这是她刻意换上的,“灵儿师姐给我紧赶出来的,她担心我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方便,说是换上男装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你确定能省麻烦,而不是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意思?她皱着秀眉。
  她赶路匆忙,倒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
  林惊羽松开她,清越的眼神里有什么波澜微漾着。
  根本不会有人真的认为她是一个男人,一举一动的身段婀娜,是藏不住的。男装没有罗裙,没有繁复的装饰,没有那么多丝绦、扭绊,愈是简单至极,就愈显得她昳丽清婉,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田师姐、还有小竹峰的师姐妹们,肯定自己也没有穿过男装,所以才想当然地认为,她这么穿并无不妥。
  可实际上,是不妥的,真的还不如女装。
  一想到之湄这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林惊羽清晰感觉到自己有点点的不适弥漫开来,有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连带看着这件衣服出自未来师嫂之手的衣服都不那么顺眼。
  “明天换身衣服。”
  “嗯。”她点着头,反正包袱里有衣服的,但惊羽的态度简直莫名其妙,他穿着灵儿师姐亲手做的衣服她还没说什么呢。
  虽然……
  但是……
  她攥上他的衣服,脸颊有些烫,“以后你的衣服我包了,不必劳烦师姐。”
  林惊羽嘴角染起淡淡笑意,“好。”但下一秒他又补充说:“可其他师兄你就别插手了。”
  郑之湄不好意思,猛摇头。
  不插手,她才不插手。
  她没有师姐那样厉害的本事,可操心不过来那么多人。
  她脸上有红晕,似彩霞。
  乌发红颜,俏生生,一颦一笑都生动起来。
  真好,他想,即便遭遇诸多坎坷,可有她在身侧,说是他最大的安慰都不为过。
  林惊羽吻上她的眉心,顺着她鼻梁的弧度擦下又吻上她的鼻尖,最后吻上她柔软的唇瓣,相思若渴。 
  郑之湄环住他的腰身,任他吻着。
  他的这一吻,很轻,动作轻得像是嘴唇根本没有碰上,这种若有似无的亲吻让她浑身都开始酥麻。
  干净的气息被她悉数呼入,却不自觉想要印证一下到底碰到了没有。
  往回收了微寸的唇瓣,伸出舌尖来,轻触到他的嘴唇。
  双方的身体同时一颤。
  郑之湄前一秒还傻愣地想,确实是碰着没错,但后一秒差点连呼吸都透不过来,胸腔里的每一分空气都被他长驱直入地摄走。
  一记绵长而深切的吻停下,两个人都气息不匀地互抵着额头,鼻子碰着鼻子,也分不清楚是谁的呼吸。
  “你真的……”林惊羽喘着气,“别勾引我……”
  别勾引他啊。
  她是唯一的那一个能够勾走他心魄的人。
  多么坚韧的定力都会在她面前尽数化解。
  郑之湄有点发晕,眼前一阵一阵黑,舌头被他缠绕吮吸得发麻到了舌根,根本说不出话来。
  可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有想要勾引他,那只是下意识地反应而已。
  胡乱摇着头,却觉得头更加晕。
  看到她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他将人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她未必是故意,他知道的。
  可有些时候就是她本能的一些小动作才能击溃他的所有。
  等郑之湄看到床帐的时候,抓着他的衣袖,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别……”
  林惊羽贴了贴她的脸,抱着她坐在床沿上,轻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知道不可以的。”
  他知道不可以。
  他们都知道。
  尚在孝期还未满一年,还不能够行房的。
  若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岂非不孝?
  郑之湄搂上他的脖子,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脸红得埋在他胸前梳理着自己的气息,同时在他大腿上调整坐姿,有些难为情。
  不料这个举动更是换来他的低声警告,“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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