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每时每刻

  苑声声分了几块给班里几个刚认识的聊得来的同学，还有一半让徐素陪着自己一起送去原来的预招班。那是徐素第一次进到周宸一的班级。周宸一一开始没发现徐素进来了，他的椅子往后晃着，比较危险的角度，手里拿着一张卷子，右手指间有一只铅笔，在指间灵活地转着。
  周宸一曾经和徐素说过，他不习惯用自动笔和圆珠笔、中性笔，所以他平时使用的都是铅笔和钢笔。徐素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字才写得这么好看的吧。
  周宸一眉头微微蹙起，五官棱角分明，侧脸的弧线漂亮到极致。
  “我靠！苑声声！还算你有点良心！”
  “声声宝贝我爱你！”
  “我女神！”
  预招班的人已经有了一年的情谊，果真是不一样的，一看到苑声声捧着蛋糕进来就开始叫嚷了。徐素特别关注了下周宸一，他依旧是没有反应。
  他考虑问题的时候特别认真、出神，有自动屏蔽周遭一切事物的能力。
  徐素叫了他一声，周宸一抬起头，看到她，愣了下，再看看周围那群狼吞虎咽的同学，问她：“你来分蛋糕？”
  “你不去吃？”
  周宸一把左手边一张草稿纸团成一团，往后仰准确地抛到了垃圾桶，然后笑了笑：“去，给爷拿一块。”
  徐素：“……”
  要是换成了别人可能会和周宸一一来二去斗两句嘴，可徐素性格就是温吞又好欺负，点了点头，就无奈地到苑声声那边拿到了最后的一块蛋糕。周宸一刚接过来，纪凡的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夺过了那块蛋糕，在一边神情自然地吃了起来。
  “纪凡，你……”
  徐素赶紧打断周宸一的话：“周宸一，如果你要吃，我的那块还没动，要不我上去拿给你，我不喜欢吃甜的。”
  “别……我就是不爽纪凡这个霸道劲。”周宸一说完，一巴掌拍在纪凡后脑勺上，纪凡差点呛到，毫不留情地抬腿踹了他一脚。
  苑声声在一旁和老同学说着话，开扒新班级里某些奇葩，这个时候，曹熠忽然从后门走进教室。周宸一和纪凡坐在最后一排，徐素一眼就看到了他。曹熠在教室见到苑声声，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但是还是直接走到了自己位置——和周宸一的隔着两个过道。
  这个时候，偏偏有没眼力的喊了声：“曹熠！快点过来吃蛋糕！你们家苑声声生日啊，我特地给你留了！”
  徐素看这个时候苑声声的表情，简直想拍死那个人。
  曹熠慵懒地抬了下眉，声音有点哑：“不用。”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本书来看。
  苑声声的脸涨得通红。
  “徐素，我们走吧，快打铃了。”苑声声说着，过来拉着徐素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蒋颐月刚好进来，看到她们呆了呆。
  “声声，徐素，你们这就走了？”
  “看到了恶心的人，呆不下去了。对了，给你的生日蛋糕在你桌上。”
  蒋颐月点了点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有点不解。
  走进教室，蒋颐月问周宸一：“声声怎么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气呼呼的样子。”
  周宸一喝着水还没回答，一旁的纪凡笑了笑，眼神示意她看那边的曹熠。
  “他们俩还没好啊？”
  纪凡耸耸肩：“我连他们怎么吵架的都不知道。”
  蒋颐月看了看专心看着书的曹熠，说：“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就是声声执意转班，曹熠觉得这样不妥，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哎要不，我去和曹熠谈谈？他可是男生！怎么这么小气……”
  “班长大人管得真宽，够尽职。”纪凡拍拍周宸一，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哪像你，懒得像条虫。我要是老班，早把你给撤了。”
  周宸一“切”了一声：“求之不得。”
  “周宸一，要不你回头和徐素说说，她现在和声声走得近，你让她也劝劝声声，两边都做做工作，这不就没事了嘛。”
  周宸一闻言皱眉：“他们俩怎么样事他们俩的私事，你别把徐素扯进去，她都不认识曹熠，对他们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蒋颐月闻言有点尴尬地说了句“好吧”，只好作罢离开。
  纪凡若有所思地盯着周宸一看了几秒，周宸一把书拍在他脸上：“你看我干吗？”
  “你对徐素保护的实在是好。”
  “嫉妒了？”
  纪凡笑了笑，没有说话。
  徐素跟在苑声声后面走，苑声声人高腿长，走得很快，徐素有点跟不上，在她身后小跑着，苑声声听到她跑步的声音，才慢下步子，转头和徐素说：“你别跑了，腿还没全好。”
  两个人的步调终于一致了。
  “徐素，陪我去操场走一圈吧。”苑声声突然开口，徐素猝不及防，还是点了点头。
  上午还满是绿色的操场，此时空无一人，苑声声坐到了主席台边，徐素挨着她坐着。一阵热风吹过，苑声声的长长的细细的马尾辫被吹起，发丝有点凌乱。她的脸上的笑容好像也被风吹碎了。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嗯，我也是。”徐素蜷起腿，学着苑声声的样子望着灰色的天。这一刻，莫名让她想到了和佟佳颜最后的那次谈话，苑声声和佟佳颜一样，那么漂亮，那么出色，却又是那么不同。
  苑声声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直到消失：“和曹熠闹成那样，其实我很难过的。”
  苑声声的声音很低，样子有点落寞，完全没有平时那副御姐的霸气样。
  徐素“嗯”了声，等着她继续说。
  “我们父母是同事，两家关系不错，我和曹熠从小就玩在一起，虽然他性格比较内向，朋友也不多，不过我够外向，所以两个人总是有话聊的。从小到大，我们一直是同班同学，我们也说好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学同一个专业。他想学对中文文学，我就和他说我也想学，但是其实他不知道，我对英语和语文一点兴趣都没有，更没法想象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所以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迎合他。”
  “他的心思比我细，我很多事情上都怕惹他不高兴。他喜欢文学的东西，身上也有文人孤高的气质，两个人如果有小矛盾他从不会低头。你知道我的性格的，稍微忍让一下可以，可是太过分的时候，我也会受不了。转班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在预招班的压力实在是很大，里面厉害的人，像纪凡、周宸一这样顶尖的，或者蒋颐月那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四平八稳的，实在太多了。我和爸爸妈妈谈过，他们也支持我。可是曹熠不那么想。”
  “他总是质疑我的每一个决定，觉得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错的，是幼稚的，欠考虑的。他觉得我就是不想踏实的去努力。徐素，我和曹熠，根本谈不拢。我和他相处的越久，就觉得距离越大。”
  徐素静静听着苑声声的话，她本想告诉苑声声，自己和周宸一也曾经因为中考的学校这件事而争吵过，可最后还是走过了那一关。可是，徐素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说了。因为她发现，其实苑声声说的那些问题，在自己和周宸一身上也并非隐形的。
  曹熠和苑声声的差距大，那么，徐素和周宸一的差距，只会更大。
  他是那种在人群中永远光芒四射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而她，只能在漫长的道路中，一点点寻找自己的方向和位置，一不小心，就会迷失。
  徐素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幸运，在人生每一个关键的路口都有周宸一拉自己一把。
  那么他们，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走到苑声声和曹熠那一步？
  她根本不敢想。
  
☆、军训（九）
  明天就是军训汇报演出了，所以今天的训练特别的紧凑，陈教官一刻不放地抓他们训练，说最后一次彩排一定不能像上次那样丢脸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息，陈教官自己也累了，和他们一起坐在了树荫下，开始聊自己的事情。听说其他班的教官们很早就开始和学生聊天说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他们九班的很多人都私下抱怨过自家的教官一点都不亲民。
  乐天扬把这些话泄露给了陈教官，陈教官笑了笑，摘下自己的帽子用力拍了拍乐天扬的头：“对你们这群猴子！我摆个大笑脸能行吗？”
  大家闻言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一阵安静，再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女生的悄悄红了眼圈。
  “哭个屁啊！”乐天扬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和陈教官嚷，“你快管管你的孩儿们啊！”
  陈教官蹲在地上，习惯性地想起摸口袋里的烟，只做了个动作，然后自嘲地笑笑：“孩儿们，老孙怎么说来着？流血流汗不流泪啊！”
  可这句话说完，哭的女生越来越多了，甚至有几个男生的面部表情都有可疑的迹象。
  徐素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也看着这个刚认识不到十天的教官。健壮的东北汉子，大嗓门，人黑脸圆，一点都不帅，但是脾气耿直，总是会时不时蹦出一两句冷笑话。徐素腿伤一个人在一旁看着同学站军姿的时候，陈教官曾经过来和她聊天，那时候，他已经和她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无非就是家里穷，教育条件差，读书也不好，就去当兵了，陈教官说起部队的生活，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说苦是苦，但是挺好的，挺充实。
  陈教官和徐素说过：“你们走得读书的路是路，我走得也是路。每条路总会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