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不过一生凉

第32章


    一个荷包蛋,几叶青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谁都没心情计较,拿起筷子,哧溜溜吃。
    攀舒吃得很快,鼻头沁出细细汗珠。
    姜淳渊抽出纸巾,帮她轻轻拭掉。
    卓树声抬头看了一眼,笑道:“记得上学时,一班男生里你最受女生欢迎,却最冷情,对谁都不假辞色,我们都以为你要当和尚过一辈子了。”
    姜淳渊笑了笑。
    他那时也以为自己要孤身过一辈子的。
    那会儿,受母亲和父亲情变影响,他视感情和婚姻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下,攀舒脸颊不再苍白。
    “想问什么?”她在沙发坐下,平静地看向卓树声。
    “案发经过,以及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我都想知道。”卓树声说。
    攀舒搓了搓手臂,回忆往事,浑身发冷。
    那天的前一晚,姜淳渊第一次吻了她,她在姜淳渊的床上过了一夜,羞涩快乐,第二天起床后不敢看姜淳渊,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回家了。
    在家里坐卧不宁,总想到对门去,又害羞,不知怎么面对姜淳渊,中午时,彭于飞打来电话,约她去学校,说有事跟她说。
    从小学起一直是同班同学,她跟彭于飞关系很好,彭于飞约她,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出门前,她给姜淳渊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去学校和彭于飞见面,又难抑羞涩兴奋,说晚上在月亮湖边等他。
    在校园一角,被彭于飞表白且拱了脖子,攀舒没说。
    她觉得羞耻。
    “我在月亮湖边一直等。”她说,看向姜淳渊,“你记不记得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回的?”
    姜淳渊当时回信息,说:“好,不见不散。”
    她一直等,没等到,给姜淳渊发信息,又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
    夜里十一点,她准备回去时,恶魔出现。
    心悸惊恐,攀舒陷入黑暗中。
    姜淳渊伸手抓住她。
    他的手掌厚实温热,抓她抓得很紧,手指骨节有力,充满男性的力量力,让人感到安全。
    “淳渊哥哥,那天你为什么不来呢?”攀舒喃喃问,抓着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求生的浮木,反复追寻答案。
    那天为什么没去,为什么离开她,一走不回头……姜淳渊不愿去想!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卓树声给他拿酒。
    高醇度伏特加,没加冰,入口火辣辣疼,呛过喉咙后,像一把火烧向内脏。
    
第28章 chapter28
“我也要喝。”攀舒抓住他的手,要酒杯。
    “小舒……”姜淳渊捉住她的手,卓树声打断他,“她受的惊吓太大,就给她喝点酒壮胆吧。”
    酒液倾进嘴里,攀舒蹙眉,迷糊了,怔忡看着姜淳渊,恍惚中又回到月亮湖边。
    再次经历漫长时间的折磨,再次经历那一个恐怖的夜晚。
    那个男人一直想达到强-暴目的,她和那个男人对伺了几个小时,直到警局警员到来。
    “我肚皮磨得好疼,疼死我了,我的手快被扯断了。”她的声音沙沙的,吐字越来越费力,提不起力气。
    被定性为卖-淫案,从警局出来后,她爸把她带回家,她去拍对门姜淳渊的房门,没人开门,她拍了很久,后来,累了,想回家休息,才注意到,她爸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那个时候,我没想到你抛弃我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攀舒起身,走到窗前。
    窗户大敞,雨丝随风飘了进来,她静静站在那里,身体在阴暗里瘦削荏弱。
    “我爸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他回来后进了屋,拿了什么东西又匆匆出去了,再回来时是那天傍晚……”
    他拿了一本存折给攀舒,存折是攀舒的名字,上面有二十万元。
    他说攀舒让他们太丢人了,他和她妈没她这个女儿,她妈出国去了,让她好自为之。
    “我爸的最后一句话是。”攀舒回头,望姜淳渊,苦涩地笑,“他说,姜淳渊那么疼你,你的日子苦不了。”
    姜淳渊羞愧地低下头。
    “你出事后没见过你妈,她出国了的事,也只是听你爸说的?”卓树声沉声问道。
    攀舒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爸那句话,当时听来觉得是推卸责任,嫌她丢了他们的脸不要她了,现在回想,根本就是遗言。
    她那时被姜淳渊的不告而别击溃了,也没有静下来想一想。
    卓树声拿过纸和笔,画简图。
    白纸,黑字,纷乱的线团理成直线。
    强-暴未遂——蒋谊死了——攀永坐牢——攀舒被流言诽语逼迫,差点发疯。
    从已知情况看,有人花钱雇蒋谊强-暴攀舒,事发后,攀永气愤不过,赶去蒋家杀了蒋谊,坐牢服刑。
    攀永不知姜淳渊会离开攀舒,以为女儿有姜淳渊护着不需担心,怕攀舒承受不住父亲杀人入狱一事,于是没有告诉她实话,假装抛弃她,把存款给她后,去警局自首了。
    蒋谊父母搬家,那个负责问案结案的警员的调动出国,都是那个幕后黑手在操纵,目的是让攀舒不知有人雇凶强-暴她。
    然而,有几个疑问说不通。
    攀永既然坐牢服刑,证明蒋谊的父母报案了,为什么他杀人一事没传开?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攀舒的母亲去了哪儿?
    为什么有人在攀永坐牢这么多年后,发动狱中斗殴事件要置他于死地?
    这些疑问,见过攀永也许就都知道了。
    “你找找关系,尽快让攀舒跟她爸见面,我这边从绑架事件入手,加紧查贺美娜,将她绳之以法。”卓树声沉声说。
    “拜托你了。”姜淳渊说,站了起来,两人紧紧握手。
    黄昏,雨势分毫没有减弱,夜的暗黑里肆虐着风声雨声。
    姜淳渊一个接一个打电话。
    确认下来,青山监狱的01749号就是攀永。
    说了许多的话,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攀舒倒了杯水,默默递过去。
    姜淳渊接过,大口喝了,接着再打电话。
    探监必须递申请,监狱每月有固定的探望时间,不在规定时间内申请探监,很难得到批准。
    攀舒听他反复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说她爸病重,等不得,后来,又退而求其次,请人打听她爸的伤情,托人保护她爸。
    “小舒,这事急不来。”所有能请托的关系都找了,他的眉间隐着失望,勉强控制住,反过来安慰攀舒。
    “我知道,不急。”攀舒轻轻握住他的手。
    真的不急,眼下比六年前的情况好太多,他挡在她面前,拦住暴风急雨,为她努力开劈坦途。
    已经晚上九点,姜淳渊给方清打电话,听说姜守恒病情稳定,也便决定不去医院了。
    两人随便炒了两个菜,草草吃过饭,手牵着手上楼。
    跟以前每一次上楼的姿态都不同,身体紧贴着,步履很慢,脚步声咚咚一下一下极有节奏,身后两个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把攀舒送到房门口,姜淳渊小声问:“我洗了澡过来行不行?”
    房间里的灯还没开,起居厅离得远,背着光,他的脸庞轮廓有些刚硬,不同平时的温雅,彰显着强势的掠夺欲-望。
    攀舒静静看着,他在等她回馈,眼神暗示,或言语明示,她想摇头,又想点头。
    雨很大,雨声喧嚣,吵得人血液奔突,躁动难耐。
    沉默了许久,攀舒说:“你那边没按摩浴缸吧?”
    姜淳渊低嗯了一声,眼睛遽然爆亮,像饿极的恶狼发现食物,荧荧如火。
    他拥着她进了浴室。
    按摩浴缸很大,两人坐进去不会挤,洁白的缸壁反射着如玉的莹光,充满诱惑。
    姜淳渊没有马上往里面注水,他抱着攀舒在缸沿坐下,挑散开她的头发,打开花洒,淋湿了关上,挤了洗发水打上,手指插-了进-去,揉按,搓摩,给她洗头。
    六年前,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他也经常这样帮她洗头发。
    他待她,很有耐心,手指在她头皮上轻挠,每一寸都挠到,接着是轻按,揉压,帮她放松。
    恰到好处的力道,很舒服。
    攀舒忽然哭了。
    颤抖着抱住他的腰,默默流泪。
    哭声压抑,却又有着卸下重负的轻松。
    “淳渊哥哥,你下次要离开我,能不能当面辞别?不要一声不响离开。”她哽咽着,睫毛眨动,泪水挂在脸颊上。
    “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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