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走出公司大门后,正在与蒋蜜说笑的宋晓卿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余鹏。蒋蜜很知趣地笑了笑:“那我走啦,有人来接你了。”
宋晓卿微笑着点点头。
一辆车驶了过来,蒋迟摇下车窗看着这两个人。蒋蜜上前说道:“哥,我没开车过来,今晚搭个顺风车呗。”
蒋迟看看宋晓卿,宋晓卿礼貌地向他微微点头笑了笑,转身朝余鹏走过去。
“现在是公司门口,你上了我的车,要是让同事们看到了还得了,自己想办法回去!”蒋迟脸上有些不悦,撂下一句话,开车离去,弄得蒋蜜一头雾水,气的直跳脚:“蒋迟,你给我等着!”
宋晓卿发现这边的情况,忙回过来问:“蒋蜜,怎么了?董事长他......那你怎么回去?”
“没事儿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打车回去就是了。你忙你的去。”说着蒋蜜就把宋晓卿推走,自己也转身离去了。
“怎么了?”余鹏走了过来,看着蒋蜜远去的背影问宋晓卿。
“没事儿,小事情。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反正离得近,就过来等你一起下班吧。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去吃点?”
“好吧,咱们走吧。”
一切显得很自然,好像没有人会尴尬,好像也没有人会抗拒。
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夜色下漫步的两个人,脚步越走越慢,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抛开过去的不讲,他们也只认识了一个月而已,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一个不想指责谁,一个不想埋怨谁,即使是心里曾经有恨,也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是不能原谅,所以只好不提。
就这样,每天中午,公司门口都会出现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等待。久而久之,这个身影好像也成了这里面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的人每天必看到的风景。刘雯阴阳怪气地问宋晓卿:“哎,晓卿,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
宋晓卿有些疑惑,问:“什么喜酒啊?”
“就是每天都在楼下等你那个帅哥啊!有男朋友总得找个时间介绍给我们认识吧?”
“他......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以前的一个老同学而已。”
“行了吧,你就承认了吧。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长得也不错,看样子是个搞技术的,收入应该也不错。以你这个条件,找个这样的不错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别挑三拣四了。”刘雯的话的重点原来在后面。
宋晓卿看了她一眼,不再与她答话,坐下做自己的事了。一旁的蒋蜜却是忍不住了,斜眼看着刘雯,用响亮的声音说道:“刘大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晓卿还大两三岁吧?您都还没结婚,我们晓卿哪儿敢先结啊!要不我把楼下的门卫大叔介绍给你,以你的条件,找个这样的不错了。”
蒋蜜呛人的本事是有一套的,刘雯顿时说不上话,气得脸通红。宋晓卿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了纪玲玲,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为宋晓卿展现自己的毒舌功夫,呛得祁月说不出话来。想着想着,宋晓卿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开始怀疑她的“舍弃一切”到底值不值。
中午下班的时候,在电梯里宋晓卿问蒋蜜:“蜜蜜,你今天干嘛跟刘雯那样说话啊?把人家气成那样。”
蒋蜜脸上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说:“我的大小姐,我还不是为了你!她刘雯就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心里有些变态了,也就是你这脾气能忍她这么久!”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最好了。待会儿请你吃饭啊。”
“这还差不多。”
吃饭的时候,蒋蜜一人点了两人份,不停地吃着,看也不看宋晓卿和余鹏一眼,宋晓卿笑她胃口大,蒋蜜边吃边说:“骂人是力气活,特别是用脑子骂人,我得多吃点!”
宋晓卿:“好好好!你多吃点!还够不够啊?不够再来一份。”
“够了够了,再吃就成猪了。”
“本来就像个猪。”一旁的余鹏突然说道。
蒋蜜听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怒气冲冲地盯着余鹏说:“姓余的,你一天不跟我作对你会死啊!”
余鹏也气上心头,说:“谁有空跟你作对啊!你看你这样子,可不就像个猪!”
余鹏的变化好像也很大,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文质彬彬的“诗人”了,也许是生活把他心里那一片温柔掩盖,也许是因为这次漫长的“寻找”让他把自己的温柔全都留给了宋晓卿。事实上,宋晓卿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变化,可能是因为真的“不在乎”,也可能是因为她从没有觉得余鹏的“诗人特质”是不该改变的东西。
蒋蜜看了看宋晓卿,再看了看余鹏,计上心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晓卿啊,明天可就是十二号了,你该给我哥答案了吧?”
余鹏脸色突变,立刻问道:“什么答案?”
蒋蜜得意一笑:“就不告诉你!”
宋晓卿见着两个人斗来斗去,这次又要把自己拉进去,连忙跟余鹏说:“没事儿的,我......”说着她迟疑了片刻,说:“我可能要去一趟A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了上午的蒋蜜,也想到了多年前的纪玲玲,也许她应该回去,不管会不会被迫面对。毕竟A城那么大,世界那么大,也许根本遇不到。
余鹏听到宋晓卿说要去A城,当然惊讶不已,问:“回......回A城?怎么突然想要回A城?难道你......”
“不是!”还没等余鹏问完,宋晓卿便抢先一步说道:“只是因为公事,我是去出差。”
余鹏脸上的惊讶消失了,恢复了平静,说:“哦,原来是出差。”
蒋蜜又说道:“还是和我哥哥一起去哦!”
余鹏的脸色又突变,问:“什么?和你哥?”
宋晓卿看蒋蜜这是越玩儿越没边了,连忙说:“打住!你们俩都扯些什么啊?蒋迟是我老板,我只是随他一起去出个差而已。而且我跟你说啊余鹏,我们这次出差要找的人你猜是谁?”
“谁?”
“是大猫!”
“大猫?就是和你很要好的那个室友陈梦?”
“对啊对啊!她竟然就是我们要合作的那个公司的老总千金,咱们的合作出了点岔子,我们董事长知道我和大猫这层关系,所以才让我跟他去A城,看能不能搞定这个案子。”
余鹏松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只是心里还有有些疙瘩。六年前也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他才失去了机会,才让自己苦守了六年。也许,就算是果断决绝的余鹏,也不会被晓卿接受。
回公司的时候蒋蜜问宋晓卿:“晓卿,你是什么时候想通的?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
“就突然想通的啊,不就是去A城嘛,没什么的。”她突然觉得,逃避也许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只能让自己被困在原地出不来。
蒋蜜看见宋晓卿强装镇定的表情,想了想,说:“其实你不去,我哥也不会太为难你了......”
宋晓卿这才突然想起那天蒋迟跟她说这事儿的时候,蒋蜜在蒋迟耳边说了什么,于是问道:“对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天你在董事长耳边说什么了?怎么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没什么啦,我就简单的说了一句,说A城是你的伤心之地,我保证,其他的我一概没说。”
“这还叫没说啊?别把我传得那么矫情好不好......”
两人打闹了一阵,蒋蜜突然说:“其实这事儿我得说你了晓卿,就这件事来说,你还没我哥洒脱,对于A城,他心里的防线可一点不比你少。”
宋晓卿也停下来,问:“怎么?”
蒋蜜叹了口气说:“知道我哥为什么现在都单身么?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六根清净像个不近女色的出家人一样么?”
“为什么?”宋晓卿有点来了兴趣。
蒋蜜的脸上突然挂上有点悲哀的表情:“因为他把心留在了A城。”蒋蜜很少有这么煽情的时候,宋晓卿突然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也就没有再说下去,转身进了大楼。
下午,宋晓卿来到蒋迟的办公室,敲响办公室的门。
“请进!”蒋迟很干脆地说道。
宋晓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蒋迟正坐在电脑面前,埋头在繁重的文件中,隐隐可见他微蹙的眉头。蒋迟头也没抬,问:“什么事?”
宋晓卿轻轻搓着衣角,有些尴尬,说:“那个......董事长,您不是说最近要出差么?我来问一下是什么时候。”
听到是宋晓卿的声音,蒋迟猛地一下将头抬起来,眼角露出微微笑意,说:“你要去了?”
“嗯。”
蒋迟想了想,说:“那就十九号吧,你准备一下。”
“好的,那我走了。”
“等等!”刚走到门口的宋晓卿被蒋迟叫住了。宋晓卿转过身,问:“董事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蒋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顿了片刻,说:“放下最好的办法是面对,不是逃避。”
宋晓卿一愣:“嗯......谢谢董事长。”
出发的那天早上,因害怕蒋迟等,宋晓卿匆匆忙忙起床,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往公司赶。刚走下楼就看见蒋迟的车停在下面,车窗并未关上。宋晓卿轻轻走过去,蒋迟已经睡着了。宋晓卿这才注意到蒋迟的脸是多么精致,皮肤并不是特别白,但是光滑得看不见一个毛孔,眼睛紧闭,修长的睫毛拉拢下来,只是眉头还是微微蹙着。她无法想象这个三十不到的男人,是怎样扛起这样大一家公司,是怎么面对那些“刁钻”的前辈,并成为公司的一把手,还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也许,这无法舒展的眉头就是理由。
宋晓卿轻轻叩响了车门:“董事长,您醒醒!”
蒋迟被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宋晓卿:“把东西放在后面吧。”声音还是那么冷漠。
“哼,一说话就露出本性了!”宋晓卿心里暗暗想着,一面走过去把后备箱打开,把东西放进去。打开车门时才发现后备箱里面有一大堆吃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药箱。
宋晓卿坐到车里去,说:“董事长,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过来接我,我还准备去公司等您。”
“没事儿,就顺路。”
“您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算了算了,肯定是蜜蜜说的。不过我看您后备箱有食物有药箱,您该不会是要开车去A城吧?”
“你可以选择一个人乘飞机过去。”蒋迟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前方,并未回头看宋晓卿一眼。听蒋迟这么说,宋晓卿只好不再说什么。
C城到A城有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到了A城,天已经黑了。蒋迟驱车到了一家酒店前面停下,到柜台前开好房间,转身将宋晓卿的行李提出来,提着跟着前面的服务员走到电梯去。
宋晓卿不知道蒋迟是怎么开的房间,看多了职场上的各种“规则”,宋晓卿不免有些担心,但是事情没有定论,她也只能先跟着上去。服务员先将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里面,说:“先生,小姐,到了。”
蒋迟把行李递给宋晓卿,宋晓卿接过行李,心里有一丝不安,想了会儿说:“要不......要不董事长您吧陈梦的电话给我,我去找她。”
蒋迟看了她一眼,说:“工作的事明天再谈,先休息一晚再说。”
“不是,我不是说工作,只是想......”
话未说完,那个服务员又说:“先生,现在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宋晓卿一愣,有些尴尬,蒋迟看着她笑得意味声长,宋晓卿脸更红了。
“一会儿送点吃的到这个房间。”蒋迟跟服务员说道。
宋晓卿连忙说:“不用了,这地儿我还挺熟的,一会儿我自己出去吃。”
蒋迟想了想,说:“那一会儿一起出去吃。”
“啊......”宋晓卿还没说完,蒋迟已经跟着服务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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