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39章


  和亲的人选如同献阳所料,最终定为了那位十岁的小公主刘徵钦。
  太极殿前出宫的宫道中,献阳不尽的行走着,恍惚间她想起来之前和何靖的对话:
  “不为政治所认可的公主,不过是一枚高贵棋局中任人摆布的青玉棋子……”
  献阳抬头看着眼前与往常一模一样的宫城门,终是回头,走向了远方暗处的深宫内院。
  梧贤殿中高贤妃瘫坐在那高高的宫椅上,在献阳印象中她本应是花枝招展的、高贵的、美艳的,献阳不觉内疚的停下了脚步。
  高贤妃发觉了献阳的存在,如同玩偶一般她无神的起身行礼道了句“公主殿下”复而在宫人们的搀扶下再次坐下去,却显得慵懒。
  她抑制着自己,最后却还是抬手稳住了额间的发髻,淡淡道“公主殿下知道最让我讨厌的是什么吗?”
  献阳站在殿门处,未曾答话。
  高贤妃突兀地冷笑“明明很讨厌你,却还是要恭敬的每次都装作与你很亲近的模样,以为让徵钦多亲近你就能够让陛下因你放下能够给徵钦一个好的出路。”她抬起眼角,眼神却如鹰一般锋利“还有就是,明明你才是受恩的人,我却还要无能的在这里和你恭敬的说话,是你,让我没有办法保住我的女儿的,都是你。”高贤妃几乎是咆哮着说完了最后的话语,一旁的女官紧张的扶住了高贤妃随时有可能冲向前来的身影。
  站在献阳一旁的苏辞不觉间上前了一步。
  献阳拦住她,静静地看着眼前因愤怒而失态的高贤妃,良久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情绪“你女儿是因为你的无能而离开你的。”说完她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这个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宫殿。
  献阳一度想要去寻找徵钦,却在最后一刻听到徵钦正在甘露殿中的消息,然而当献阳回到甘露殿中时却只剩下了长姐长宣公主和一桌微凉的饭菜
  “徵钦她困了,本想和你道别,等不到你就先回去了。”皇姐这么说着。
  祥祥发出了和寻常饥饿时一样的低吟声,奔向了献阳,在献阳的脚尖不停打转,献阳看了时辰,还是抱起了祥祥走向饭桌,祥祥却反常的继续低吟地叫着。
  献阳方才同长宣坐在饭桌旁,祥祥反常地下跳,奔向了那碗绿豆饼并将其打翻在了地上,开始吃起来,献阳讶异的起身,却在撇眼不经意中看见了对面皇姐微皱的眉头。
  暮色将近,奔走了一日的献阳终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的晨光和寻常一般升起,献阳清醒是在宫中一片的嘈杂声中,献阳迷糊着用手摸向四周想要寻找祥祥的存在,却没有任何身影,她起身拉开了殿门,一脸慌张的奉茶却跪倒在脚下“公主,祥祥它不见了。”
  献阳心中踊跃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却强忍着向外走去,不顾身后宫人们的叫喊。
  就这样献阳整整寻找了一日,她不记得身上凌乱的衣物是在什么时候被宫女们套上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在每个清晨叫醒自己的祥祥,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
  整整一日的寻找,献阳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直到一旁同样焦急的兄长对着面前的德安说道“宫中都找遍了,只剩下了那个地方。”
  德安深深地皱起眉头,却还是对着一旁的小太监吩咐着。
  恍惚间献阳似乎在那一瞬恢复了一丝的感知,累得瘫倒下去,被一旁的苏辞托住了身影,献王连忙赶来接过了献阳的手臂,他心疼的看着胞妹苍白的面色“只有母后的宫殿没有找过了,爰爰你已经这样一天了,有兄长在,你先回去休息等兄长消息好么?”
  献阳坚毅地摇了摇头,那是一种执念,支撑着献阳脑中最后的一丝清明,直到她感受到风声中似乎传来了祥祥的低吟,她挣脱开兄长的手,踉跄着向前挪动着步伐,眼神却定格在来处太监手中那团依旧好看的白毛上染红的鲜血,献阳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雪地中。
  为什么所有的不好的事情总是发生在一起
  在母后宫墙边有棵很高很高的大树,那是唯一一次自己抱着祥祥逃过宫人们的视线来到那里“喂,祥祥,你别出声哦,父皇都不准我来这里的,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汪、汪、”
  “嘘——”小女孩做出了嘘声的姿势,看了看四周,“你别出声啊,被宫女姐姐们发现了我们会被抓回去的,给你说哦,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母后了,她们都说母后在睡觉,我只是来看看的。”
  “唔~”
  “呐,祥祥,就算母后不在了,父皇兄长也不要我了你还是会陪在我身边的吧?”
  “汪,汪”
  “哎呀,都叫你小声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明日正常更新,补上昨日的一更~
☆、第八章:若离不弃
  宫中的人都知道在献阳公主在遗传了皇后的性情下同时也遗传着皇后所留下的毛病,太医们都管那叫做气疾,这气疾在公主身上原本没有太大体现,却自殿下掉入太掖池后忽然发作得厉害,自此之后公主的身子便每况愈下,受些风寒都有可能引发气疾,算得上是顽疾,为此皇帝甚至请来了药王谷谷主,而这谷主都尚且束手无策,只说要靠养。
  自太掖池一事后,公主的气疾再次发作,一时间皇帝与献王将所有擅长此类不擅长此类的皇城大夫太医全都召到了甘露殿中,一时间颇有几分沉重的热闹。
  进京贺寿的来使们大多都带着随行的商队逐渐远离这个繁华的大国都城,长安城门前,公主出嫁的队伍浩浩汤汤,无比隆重。
  宫中送亲的队伍停滞在宫门处,那位即将出嫁的公主投过车链缝隙向外探去,见到的却只有澹台太尉一人,她垂下眼眸静坐在金鸾中,自五日前和亲的旨意下达开始,所有的不幸仿佛在一夕之间忽然降临,先是母妃被拘禁,随后又是自己,最低规格的嫁妆,还有父皇迟迟都未曾下达的封召,一切仿佛就是一场笑话,而起因……那位尊贵的嫡出的公主殿下,现如今依旧缠绵病榻,三日来未曾觉醒。
  “就这样吧,就这样下去。”刘徵钦默念着,即便没有封号,没有父母相送远嫁他国,只要刘元明一个人,只要她死了就好。
  门外涌过一丝的嘈杂,下一刻,刘徵钦眼前的珠帘一阵攒动,前方传来一丝明亮的光,空气中传来一丝凛冽的寒风,刘徵钦微微睁开眼,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张既熟悉又厌恶的脸。
  那个人依旧端庄地站在寒风那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苏辞的搀扶,她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她的身后却有澹台太尉和前几日那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国公府公子钰臣为她不着声迹的档过风。
  就是这种令人窒息嫉妒到极点的感觉,刘徵钦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冷声道“献阳公主麻烦离我远些,我是要远嫁的人,当心把病气过给了我,若是我撑不过北狄大婚不准您又得嫁过去。”
  刘元明眉头紧锁,心中沉淀了许久,终是开口问道“那药……”
  话音未落,耳畔自刘徵钦口中传来那心中不忍听闻的回答“是我,可没曾想那畜生救了你一命,是你害死的它不是吗?因为你这种主人。”
  献阳眼中氤氲着泪光,心中沉重而又悲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从前”刘徵钦眼中透着讽刺“就是你说过那个不争的女人,我的母亲天真的以为只要能够讨好你我就能够好好的过下去,谁让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呢。”
  献阳眼中逐渐浮现出淡淡嘲讽“你以为我可以左右一个天下圣人的思想?刘徵钦,如果你一直这样以为,那我希望未来的你,也能够依靠着这样的思维好好的活下去。”
  刘徵钦含着冷冷的笑意答道“谢谢你的提示,我当然会好好活着,毕竟活着才有希望能够看见你倒下,刘元明,尊贵的公主殿下没有任何人会一直好运加身的,杀害你的那个人就算不是我,也总归还有别人。”
  献阳一嗔,侧头低下了眉角,却在那一瞬触及到了左侧钰臣别在腰际的羊脂玉,还未有所反应负责礼嫁的公公却已来到跟前行礼。
  “徵钦公主殿下时候到了。”话虽是对着刘徵钦说的,礼说的方向却是朝向献阳。
  献阳看向徵钦,从对方的眼中仿佛读出了那丝丝的嘲讽,其中内容献阳不想再去理会,挥手让一旁的公公推开后,伸手处从苏辞的手中接过了一道暗黄色的卷轴,递给了刘徵钦。
  “这世间想要害我的人,我不管她是谁,可我不希望你们这类人伤害的是我身边的任何人,是的,祥祥不是人,在你们的眼中他只是一只狗而已,可对于我来说它却比任何人都要亲切,刘徵钦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情。”
  前方送亲的队伍开始移动,刘徵钦接过了献阳手中的卷轴,鸾轿开始移动,她清晰的听见刘元明口中传来的诗句“野旷天低树”,而下一句“江清月近人”却被改作了“江月无故人”
  护送刘徵钦的队伍永久的消失在远方,直到许久之后是空中的冷意唤醒了杵在原地许久的献阳,是时钰臣褪下了身上的大撇搭在了献阳身上。
  感受到了那残留的余温,献阳回过头看了看对方随后点头致谢。
  钰臣依照宫礼退至一方开口提醒“公主该回去了。”在那一瞬她看见公主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她扶过苏辞的手缓缓走回了车碾中。
  一周的沉寂与波澜后,祥祥安葬在了献王府后院的大树下。而这一周中却发生了献阳公主殿下与皇帝陛下多年来的头一次争执,只因公主殿下想要想要将祥祥埋入皇陵,而这不符合规则的提议却被皇帝陛下一口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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