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记事

29 第 29 章


其后几日,大夫诊完脉倒没再和林韶琉璃说悄悄话,颇欣慰的抚着胡子与我言道,“此番将军病得凶险,现下总算养回点精神,以后不可再费思劳神,凡事当放开些。”
    我再三谢过,让林韶包了银子送大夫出府。
    大病初愈,正常去早朝。
    陛下该是这些日子闲的无聊了,想在入冬前去西郊围场狩猎,便在朝上问大家的意见,苏王爷忙接过话头说这是绝佳的主意,非陛下旁人万不能想出,百官相继附庸,陛下很是欣慰,但又言道:“朝中事宜太多,朕怎么离得开身,还是罢了。”
    我也顺应大流,出列道:“陛下操劳国事难得休憩,如今晋王与襄王殿下协办国事已有了些日子,不如从二位殿下当中挑一位为陛下分忧。”
    陛下把目光转到了姜守和姜礼身上,半晌道:“皇后埋怨天气太冷,此次就让礼儿陪朕去狩猎,给他母后带一件狐裘披风回来。”
    姜礼抬袖领命,朝中便又开始为陛下筹划出行事宜,一溜的规划下来大约到了午时才下早朝,我和上官并肩出大殿,没走两步便听见常公公唤我留步。
    他手里捧着托盘,上面覆着黄绫缎子,此刻追上来,笑意盈盈的道:“昨日高月使臣来访,进贡来一些玛瑙手串,公主王爷们都得了一条,陛下说这串缠丝红的最好看,便赏给将军。”
    我忙拜谢皇恩晃荡,将托盘接过手,待到常公公走了,我掀开黄布端视那串珠子,上官在旁言道:“玛瑙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是辟邪护身的宝物,必能保佑将军,陛下爱惜将军,由此可见一斑。”
    其实我觉得陛下应该不是想把珠串给我,他可能是看见玛瑙串时想起了我爹。
    我记得家里没怎么住过人的那间金碧辉煌的厢房里,有件跟这个颜色式样差不多的玛瑙串,是他在漠北战场的战利品。
    上官看我得了赏要我请他喝酒,我们两在明月楼吃了午饭,便各回各家。
    到了府里,我让管家取钥匙把西北角那间最大的客房打开,我循着记忆找,在帷帐上找到了玛瑙串,我托着两串珠子看了会儿,便把陛下赏的那串系到另一边的帷帐上。
    也算配成对了。
    陛下这几年难得出宫,此次秋狝声势当浩大些。
    但我没想到一路望过来近处几座山全都封山了,禁卫军站的比比皆是,声势是很不小的样子。
    入了围场,姜礼一身赭色的骑马装坐在陛下右手边第一位,我与苏裕文坐在一处,季太傅和高相坐一桌,皇子公主和驸马们各自坐在一起,大家闲聊了会儿,陛下道:“这次狩猎谁打到的猎物最多,朕赏他一个心愿,若有人一只活物都没打到便不要吃晚饭了。”
    退了席,本来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进了山林便散成零星,我听见安平的声音,蓦地回头望去,安平骑着红棕色的小马驹策马过来,到了我跟前,直埋怨起驸马来:“是谁说有了老婆忘了娘的,驸马去找苏王爷把我丢下了,别人都成双成对,偏他是个没良心的。”
    “照公主这么说我应当感谢驸马。”
    安平粲然一笑,眉间不快扫了去,“有我在,你可要看紧猎物,我发起狠来可是不认人的。”
    她果真如她说的不认人,拉开弓箭一瞄一个准,我可算是晓得驸马为何不跟她组队了,她这样不放过一个手法准头,跟她在一块,我连只兔子都捞不到。
    正看着她把满腔对驸马的怨愤发泄到无辜生灵上,我听见姜礼在唤着安平。
    晋王今日大丰收,马背上驮着只鹿和几只红皮狐狸,此刻牵着马慢悠悠的走过来,顿在我的马边,唤着安平却望着我的马背:“连只耗子都没逮到?”
    安平马背上的猎物他应是半盲了才没看见。
    安平骑着马过来,绕着晋王的马转了一圈,大约估量了下姜礼打得不如她多,甚是得意:“晋王很喜欢狐狸?狐狸肉不好吃。”
    “既然如此,孤分给魏将军一只,免得她晚上饿肚子。”姜礼从马上揪了只火红的狐狸递到我跟前,“将军不必言谢。”
    我尴尬接过,然而没想到它是活的,我刚接过手它一蹦跶就给跑了,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狐狸又望着手,正要和姜礼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安平眼疾手快搭弓射箭,一举射死了狐狸,去拾之前还甚叹息的和姜礼道:“晋王什么不好送,偏偏送只狐狸,此物阴险狡诈还爱咬人,如魏将军这般明明喜欢的是温顺纯良小白兔。”
    姜礼闻言望着我,跃上马,牵起我的缰绳道:“孤跟你一起去打兔子。”
    我并不想跟他一起去打兔子,虽然和安平一起打不到猎物但是看着她打猎物还挺有满足感,与姜礼一路的话,我跟他半天说不到一句话闷也会把我闷死,我宁愿晚上饿肚子也比当半天哑巴好。
    我匆忙去扯缰绳,姜礼却淡淡看着我手:“魏将军不愿意?”
    他若不盲也该看的出我不乐意。
    他果然半盲的,扯着缰绳的手忒紧了些,我没能扯开,抬眸去看姜礼,他却指着远处一片密林道:“方才孤看见那边有许多兔子。”
    他讥讽我连只耗子都没逮到,其实耗子目标小明明很难打中,犹如此刻的兔子,蹦跶的忒快。
    姜礼把马拴在一边,靠着树看我打兔子,若是打中了他便去捡,这样分工起来效果不错,姜礼把兔子装进袋,大约装到半口袋了,晋王叹道:“这块山头的兔子一家老小估计全在这儿。”
    他此刻惺惺作态给兔子哭丧,我也是搞不懂他,搭着箭的手不由松了下,继而想到他可不就是只兔爷,可能是怜悯同类也未可知。
    我把弓箭放下,下马休整,姜礼从马背上取下水囊,也坐了过来,把水囊递到我手边,我言了声,打开塞子喝了两口,袖子蹭了脸把水囊递回去。
    望着姜礼若有所思的目光,我猛然想起他并不是我麾下的将士,不仅身份尊贵没共人用过东西,且是个事儿精。
    我蓦地收回手,姜礼堪堪拽住了水囊抽了回去,道:“孤也渴了。”
    他倒没嫌弃,一气喝完,倒没有找我茬,其实不能怪我,他大可以先喝,我渴得厉害又不会嫌他。
    天□□晚,禁卫军点了火把,我休息了会儿便驾马回营地,姜礼把那袋兔子扔给我,道:“魏将军的箭术不错。”
    不用他讲我也知道,只得谦虚道:“殿下见笑,与殿下相比微不足道。”
    互相恭维了番,慢腾腾到了营地,人已经回的差不多了。
    安平是最大赢家,讨的赏赐却是让驸马明天狩猎时陪在她身边捡猎物,陛下因长公主给自己长了脸,欣然应允。
    驸马哭笑不得看着公主,附身拜道:“臣遵旨。”
    用了晚饭我回营帐休息,安平路过我的帐篷过来与我聊了会天,一天之间惨遭两人抛弃,公主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我与她谈了半天人生和理想,安平道:“你和子陵这样就很好,我从没见你们吵过架。我和驸马常有口角,他都不曾让过我。”
    她只知道我没和子陵吵过架,未必知道子陵和我冷战,相比冷战我倒觉得吵架还好一些。
    “我以前觉得是驸马和我性格不合,然而合适我的又找不到便一直将就到现在,我虽中意他却不中意他这样的性情,可若不是这样的性情,他也就不是苏珏了。日子久了,先喜欢上他,再渐渐接受他的性格,才发现,原来的性格不合应是我不够爱他,爱极了,也愿意把自己的性子磨光去适应他。”
    我对她的伟大情操表示钦佩:“驸马知道公主的深情如许定会很感动。”
    安平聊完人生打着哈欠出去,倒让我有点睡不着。
    我不擅长处理家务事,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若说让她看开点我自己就不是能看得开的人,即使想和她统一战线炮轰驸马不解风情,也不知该怎么开火。
    我消化完公主的人生哲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外间大亮,我习惯去唤琉璃,却是个模样陌生的小宫女端了水进帐篷,我洗漱了出去,绕着几顶帐篷转了圈,蓦地看到上官。
    他站在帐篷外面吹风,回首望见我,慢步走了过来,眉眼弯弯的道:“听说将军昨天打了十几只兔子,未能一观实在遗憾。”
    昨日上官都没进山,与言官一窝蜂的吟诗作对去了,恐怕是对打猎没什么兴趣,现在说这话来恭维我,很不走心。我看他装的很遗憾的样子,便做出慷慨姿态:“今日你和我一起去狩猎,我帮你打几只。”
    上官忙摆手道:“不必,不必。”
    “要的、要的。”
    陛下赐宴,用完早饭,大家又陆陆续续的去围场,我拽上上官跟我一起,我们骑马走到一半,上官搭弓射獐子,策马过去,没想到他运气不错,竟然打中了。
    我拎起獐子搭在马背上牵回去,上官也下了马,一路和他走走停停倒是收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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