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她永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每当他认为无法企及的时候,笑着转过身,将他拉上去,站在跟她相同的高度,一点点的为他讲解着这乱世中的陷阱。
她们有相同的姓氏,相似的容貌,但灵魂,却是天地之别。
在汪曼春身边数月,严律知道这个女人的狠毒,她是真正的刽子手,手染多少同胞的鲜血。
可是为什么,最后死的是汪以秋呢。
一步步走到汪曼春的面前,严律举高临下的看着昔日张扬女子的狼狈,不知抱着何种心态,强忍着内心的悲怆,一字一句:“她死了...汪以秋,你的妹妹,她替你去死了。”
他知道,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如果眼前这个女人不固执己见,她就不必为了救她以身涉险。
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扭断她的脖子。
可是,一切真的就是如此吗。
或许,也有他的责任吧,早在因为他的失误导致汪芙蕖身亡开始,早在他决定和明楼联手开始。她最后见过汪以秋了,他也见过,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发现她眼里必死的意志,都只是被动的接下了她的遗言。
早有预谋,她以一种不容别人拒绝的强势,掀翻了本由明楼主导的谋局。
她退场了,以死亡为开端,把剩下的一切交给了他。
所以,就算咬牙切齿,就算是违心,就算是逼迫,他也要把那个叫汪曼春的女人拉起来,让她活下去,让她活过来。
“你说...什么?”
汪曼春双目凝滞,瞳孔放大,恐怖的静默之后就是疯狂的扭曲,狂乱的静寂,以瞳孔为中心迅速晕染扩散。
她本瘫坐在地,但一瞬间就扑到了监牢的横杆前,像是要冲破这铁柱的束缚。眼角眦裂,血红的血管仿佛从眼球里暴起,憎恨与愤怒渐渐被一种死气的绝望取代。
那恐怖的气场,不过是薄冰,轻轻碾压就会碎成粉末。
“你胡说,胡说!谁死了,谁死了!闭嘴,闭嘴!”
歇斯底里的刺耳哀鸣回荡在空落落的牢房里。汪曼春被关押的地方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因为,很少有人有机会被送到这里,大多数人,在进这里之前,就死在了侦讯室,根本不必来这里。
作茧自缚,说的或许就是汪曼春。
她输了明楼,输了自己,然后,在本以为无物可失的时候,失去了汪以秋,那个唯一不会害她,会永远朝她微笑的妹妹。
“是明楼,是明楼!是不是明楼!不...是明诚,是明诚,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害死了她,一定是他们。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在骗我,以秋呢?我要见以秋,以秋呢,我要见以秋!”
语无伦次,慌乱、憎恨、迷茫、希冀,交织纠缠,交替浮现,昔日高贵张扬的汪曼春,像是一个疯子,这疯狂远比明楼的欺骗更加绝望,高声啼血,她仿佛在呼唤,仿佛在挣扎。
严律冷眼旁观,心里不知道是快,还是痛。若不是她的命令,若不是她的遗言,或许,在看到她尸体的那一刻,他就会与藤田芳政决裂,然后战死在特高课。
他笑了,嘲讽的微笑:“76号原情报处处长汪曼春,侦破中统驻我方间{谍汪以秋身份,护特高课行政长有功,官复原职,另,原罪名,经查实,实属汪以秋陷害。故无罪释放,即刻到特高课述职,禀明详情。”
一字一句,每一个断句,都让汪曼春安静些来,泪水决堤,双手扒地的她早已指缝露血,可她好像浑然不知,只是迟钝的反应着。
严律仿佛是恶鬼,不肯放过已经临近临界的汪曼春,他朝汪曼春抛过一个文件夹,露出了凉薄的笑。
汪曼春呆呆的看着地上那蓝色纹路的文件夹,很眼熟,那是汪以秋昨天让她签的。一种沉重而苦痛的不祥笼罩了她,她内心拒绝去翻开,但是,已接近麻木的神经,被动的接受了严律的指令。
“汪处长,你可以打开看看。”
指尖颤抖,鲜血沾红了蓝色的文件壳,染湿了雪白的纸页。
空气里,清脆的如同银铃的书页翻阅声,仿佛是地狱传来的魔音,让汪曼春本已麻木的心,榨的爆涌鲜血。
从怀疑到调查,从调查到取证,那些因为她想铲除异己而除掉的76号特工,全都成了这任务过程中不幸牺牲的队员,那些原本是她的罪名,一个个的转嫁到了汪以秋的身上。□□无缝,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她没有做个这样的调查,恐怕,她也会相信这文件的真实性。
笔迹是她的,文书的习惯是她的,就连那最后一页,刺眼的,断裂的签字,也是她的。
她只执行了最后一步,但,是她交出了杀害亲妹的匕首,毋庸置疑。
那因为汪以秋阻止而显得丑陋的签名,仿佛是她“大义灭亲”而纠结不已的心里,那皱皱巴巴泛有水印的文件纸,仿佛是她留着眼泪,一笔一笔写下的自白书。
那时候,那一天,她说的话快速在她耳边回过,她努力回想妹妹当时眉眼间的泪痕,才明白,原来,是她的选择,把妹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姐———— 回不了头了吗?”
可以的,我会回头的,只要你活过来。
“如果姐姐答应的话,就不会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答应你,所以不要代我去死,求求你,活过来。
“姐姐一向疼我,国与家之间,一定要做个选择吗?”
不用选择,姐姐答应你,只求你,活过来。
汪曼春的嘴角不断颤抖,最终,声嘶力竭:“活过来,我的以秋,姐姐求你,活过来——”
过去如同走马观花,她的笑颜,当时有多生动,现在就有多冰冷。
“姐..你是我姐姐,太好了,以秋很幸福,真的。”
为什么,她没有听出来,那是妹妹最后留给她的告白。是她错了,她知道错了,所以,让她活过来吧,爱也不爱了,恨也不恨了,她只要她的妹妹,汪以秋。
当对明楼的恨也熄灭在她的眼里的时候,严律知道,世人所熟悉的汪曼春死了。握紧手里,由许良程转交给他的任务书,严律眼里暗光不明。
汪曼春应该死的,但,就这样死了,她的命就白陪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监牢里,如同尸体的汪曼春,那相似的脸庞给严律仿佛在那里的是汪以秋的错觉。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严律开口,有了温度:“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汪曼春迟钝到几点的大脑反应了良久,她呆呆的看着房梁,脑子里不断闪过汪以秋的笑脸,小时候肉嘟嘟的娇笑,长大之后的温婉,后来的成熟冷静,她仿佛想要将自己溺毙在回忆里。
“报仇?”汪曼春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而扭曲:“对,应该报仇的,是我害死了她...”
“不!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谁?”
汪曼春如同人偶,在被摧毁了所有之后意志也变得薄弱,只能呆呆的跟随着严律的步伐。严律眯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汪曼春,不禁想到,如果是她的话就不会是这样,她永远都在他认为脆弱的时候,以任何人都无法达到的速度重新振作。
她永远坚强,永不放弃。就算她已经死了,但她托付给他的坚持,他一定要做到,就算,今后他跟随的人不在是汪以秋,而是汪曼春。
“是藤田芳政,是他杀了她,不仅如此,在场几十号人都是罪魁。她的尸体还在特高课,你不去接她吗?”
像是一豆灯火,点燃了汪曼春内心的荒原。
国与家的苦痛,是汪以秋此生最挣扎的难过,被藤田杀死,对她而言必定是一个遗憾。
“你的命是她的命换来的,你死了,她会难过,你没有资格死。”
对...她还不能死,再把害死她妹妹的人一个个的毁掉之前,她不能死。
严律看着眼里逐渐有了色彩的汪曼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牢房的门,走到里面,蹲在汪曼春面前:“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抓紧处理,任务计划我路上和你说。”
留下一包衣服,严律起身走出。
出来的时候,月明星稀,严律吐出一口气,依然不能相信,那个似乎无所不知的女人死了。
可是看着手里她留下来的任务书,他又不得不信,她以她的命,开始了一个足矣动荡上海政局的行动。
严律笑了,笑的哭了:“你真的是个可怕的人,你真的太狠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和我说就这样走了..”
手臂颓然落下,他闭上双眸,仿佛能想象到她写下这个任务计划的时候耸动的肩膀,摩擦纸的笔尖,还有她站在窗前,眺望远方时念出的这个计划的名字。
那是她的梦想,也是她的遗愿,那饱含爱与不舍的迫切托付给了他,让他舍弃“锦鲤”的身份,以严律去执行的任务,其名曰:“回春”
☆、第六十七章
爱一个人,爱到什么程度才算爱。
被日军侵占的国度..在上海这个城市里,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
血与金钱黏稠的交易,刀光剑影,泛着金属冷色。
汪曼春从严律的车上下来,看着在夜幕里掩埋着的特高课大楼,青白色的瓦砾,排得整齐,却诡异的泛着红色,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鼻腔,一种莫名的汹涌骚刮心脉,血脉膨胀,就连眼眸里的血管仿佛都会突然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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