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闲庭

“咱们此战的胜负就靠各位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如松和宋应昌站在大营大帐内，对着百余个黑衣劲装的将士们道。
    “誓死完成任务！”众人齐齐压低声音道，在这漆黑的夜中听起来尤其沉闷有力。因为是秘密潜入，所以他们此去除李如松和宋应昌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抽调人手也是以其他名义，现在他们即将踏入死地，而他们甚至无法和亲人好友做一次话别。
    “好！我和经略大人在这里等着为众位兄弟摆酒庆功！”李如松起身道：“时辰已到，出发！”
    在查大受的指挥带领下，所有人悄悄地离开了大营，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已经易容成“胡仁义”的李云聪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宋应昌，宋应昌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又望了一眼李如松，李如松难得地笑了笑，眼中满是复杂。骑上预先准备好的快马，一行人朝着他们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此次前去的人全是从各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骑术、箭术、刀法、应变能力全是上佳，为了隐秘起见，他们连火把都没有点一根，但凭着对声音敏锐的辨别和对马匹精湛的控制技术，一行人的速度几乎赶得上白日急行军了。他们并没有一直骑马到龙山，而是在距离龙山最近的明军据点留下马匹，然后步行潜入，现在，他们正在明军据点做最后的准备。
    “老骆，你见着胡氏兄弟了吗？”查大受对刚从马圈回来的骆尚志问道，因为“胡氏兄弟”身份特殊，李如松和宋应昌又特别关照，所以他对两人的安全十分留意，刚才去查房的时候没有见到二人、一问之下又无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便有些担心。
    “哦，小胡说还要准备些装扮的材料，大胡陪他去准备了，我刚才还见着他们呢。”骆尚志答道：“不是晚上才出发？”
    “是，但是他们现在不休息，晚上能行吗？”查大受有些担心，对于这两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人，他实在是有些心里没底。
    “我刚才也问小胡来着，他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他累点儿没事，让众兄弟安全潜入龙山粮仓才是最重要的事。你放心，提督挑人还能有错，让他们跟来肯定不会拖了咱们后腿。”骆尚志看出查大受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出于对李如松的信任，查大受也没再过多纠结两人的去向：“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去休息一下，你也睡会儿吧，晚上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这正打算喂完马就去睡呢，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走了，回见。”骆尚志一摆手，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见。”查大受也回了房间。
    晚上集合的时候，“胡氏兄弟”果然按时出现，所有人套上预先准备好的倭寇衣服后，开始在“胡仁和”的帮助下打扮成倭寇的模样，但他们之间又保持着一个共同的用以辨认同伙的特点，不过从表面上乍看起来，他们和守卫龙山粮仓的倭寇并无不同。日落西山之时，一群倭寇打扮的人出现在前往龙山的小道上，随着日光渐暗，宽大的袖袍为他们带在身上的硫磺火硝提供了绝好的掩饰。
    这是一个无月大风的夜晚，漆黑的环境隐藏的潜入者的身形，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他们行动发出的细微声音，提前派来的探哨早已经摸清了倭寇换防的规律，趁着夜晚两批倭寇交班的短暂松懈，前来的死士分成七个小队，分别潜入龙山粮仓的不同区域。为了万全起见，李云聪跟着查大受从最容易遇到倭寇的一条路进入，舒落庭则跟着骆尚志、带着武艺最好的几人前去烧最大的粮仓，其他人则分别去烧其他的粮仓。
    潜入行动比预想中的顺利，或许是没想到明军会盯上这里，倭寇巡查虽勤，却并不仔细，所有人都顺利地避开了这一拨巡查的倭寇，来到目标地点。每个粮仓都有专门看守的士兵，要想烧掉粮仓，势必要先杀死这些倭寇，这是所有环节里最关键的一步，七个小队必须无声无息地杀掉看守的人，并且在倭寇发现之前，要尽量在同一时间布置好燃烧物并点燃，否则一旦有人先点火，火光势必会吸引大量倭寇前来并使其他人加强戒备，那时，其他人的任务就不容易完成了。冬天已经过去，随着春日渐深，夜晚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查大受取出怀中的沙漏，距离约定的点火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