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疏雨

她又去了那家琴行，她忘记了那次来的时候那家琴行叫什么名字，这次多看了几眼，牌子是翻新后的，原木色的简单格调。
    左右。
    两个字。
    读起来也是简单的轻快，却有一些故事夹杂，淡淡的。
    乔俞斌一直没有说话，鞋子踏在台阶上只有极其轻缓的脚步声。
    老板还是那个女孩，不过现在是一头大波浪卷，垂在脑后，一袭长裙下来，看到她们两个顿了一会儿，随即才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两个啊？”
    “你还记得？”叶宿雨惊讶。
    那个女孩一笑，明媚可人，又知性很多，看着乔俞斌，“我是记得他，他上一次来还是大清早上，我这儿都没开门，冬天的早上，很冷，他也没带围巾，没带手套，裹着厚重的外套，一直等，我来开门的时候他都冻的缩在那里直跺脚，我开门之后想要他进来暖和暖和，可是他进来坐了一会儿，看着满屋子的琴，我去楼上拿东西，回来发现他不见了，那天下午他就带你来了，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个女孩一口气说了很多，叶宿雨听完之后惊讶的看着李毅城，李毅城只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冲她笑了一下，便拉着她去了楼上。
    还是原来的几架钢琴，她看着那里，那些都是她的梦想，可是她的左手。
    他说，“再跟我弹一曲怎么样？”
    “我？”见乔俞斌点头，她更是不自信的摆摆手，“算了吧，上一次要是没了你我差点出丑，那么多人差点下不来台面。”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现在。”他环顾一下四周，没有一个人，那个女店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不行。”她说。
    “手上的伤怎么弄的？”他还是发现了，其实在她上台弹奏的之后他就发现了，她的左手无力并且反应慢。
    “出车祸了呗。”她说，“那车嗖的一声就贴着我的胳膊过去，我当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爸还在地上躺着呢，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然后我爸终于到了医院我才看到我的胳膊上全都是血，缝了十好几针，然后我再弹钢琴的时候就发现我左手的问题了。”
    当时她爸爸故去，手也好不了，那段时间像是人生的一个低谷，她在里面坠落坠落再坠落。没有归路，也找不见方向。
    其实他跟李毅城真的可以回去的，只要她的爸爸能够回来，他们之间的隔阂能够消除，可是不可能了，她爸爸回不来，他们之间也也是存在着芥蒂，一切能够和好的外因全都没有，所以她跟李毅城也完蛋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她的爸爸没有了，李毅城现在拼命的想找回她也不可能了，所以她跟李毅城扯平了，赔上了李毅城的感情才作罢。
    她还是跟乔俞斌合作了一曲，逝去的爱，love  is  ovor
    弹完了之后乔俞斌又带着她去了他的住处，一间琴房，很大，里面只有一台施坦威，H很大，放在中间，房间里有很大的落地窗，两边及对面林立的楼房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大片的风景尽收眼底。
    黑色的钢琴，琴身还有打散的灯光。上面铺着厚厚的欧式画布，是她梦想中的样子，她也幻想过能够在一个很大的舞台上演出，满座的观众只能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弹奏声。
    可是现在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魇。
    “送给你的。”他说。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生日那天他送给了她一条钢琴的项链。
    用很细很亮的银链子穿起来，那架钢琴很气派，在阳光下还闪闪发光。
    她忽略了那么久。
    她到最后走出来的时候天下了雨，乔俞斌说开车送她，她拒绝了，这里靠近市中心，很好打车。
    乔俞斌没再坚持。
    她坐在公交车上还在想着在乔俞斌那里自己说的一番话，就这样吧，乔俞斌，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就好了，放在心里吧，我不能因为我跟李毅城的事便伤害你，或者因为要证明自己输的没那么惨而跟你在一起，那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那么我们就像一开始那样就保持着距离，还在心里想着对方的好就够了。没必要非要跨越一步来证明可以。
    爱情本来就不需要证明，你心里的感受也没必要表达或是显现，只要自己请吃就好了。
    乔俞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样做。
    叶宿雨回家在鞋柜那里换鞋的时候才发现孙海辰的鞋也在。
    孙海辰的鞋很多，但大体都是一个样式的，他有种偏执的喜欢，相中了一个款识的鞋便将各种颜色都包起来，他的□□没密码，每次都是很酷帅夹着卡甩一甩手，“刷卡，没密码。”然后连服务员也都快要迷晕了，忍不住说一句，果然男人花钱的样子才是最帅的。
    “孙海辰。”
    没人应，她又叫了一声，“孙海辰。”这次孙海辰才慢悠悠的从厨房出来，脸上身上都是面粉。
    “你干吗呀！”叶宿雨绕过他，转进厨房，看到毡板上的面粉跟桌子上的面粉一片狼藉，转过身来看着孙海辰，“你没事儿吧你，要做实验你回你家去做去，我们这儿真不行，要是烧了我也没钱再装修一遍啊哥。”
    孙海辰听了她的话脸色涨红，难堪到了极点，但还是强硬了语气，“叶宿雨，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不就是想给你跟阿似包一顿水饺吗，那天你跟那个男的出去，阿似告诉我他想吃，你都没时间给他做，再说了，这房子还是我给你找的，别说是烧了厨房，就算这房子烧了也算不到你头上 。”
    叶宿雨听孙海辰说是给阿似做的，关键是他说厨房烧掉不算她的钱她才放低语气，“行了行了，真看出这不是你住的地儿来，你咋不再家里做完了再送来？”
    “我要是在家做完了你就看不到我中间的过程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孙海辰一本正经的说。
    叶宿雨白了他一眼，“或许看不到你做的过程有心情吃一点儿。”
    孙海辰吃气的抓了一点面粉扬在了叶宿雨的脸上，迷了眼镜，叶宿雨伸出手来擦，摊开手，“看你自娱自乐的这么高兴，快点给赏钱。”
    他满脸都是面粉印，给了她一个爆栗，“叶宿雨，你是不是掉在钱眼里了。”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还是自己有钱比较踏实一点。”她说的这句话是实话，她一开始很困难的那会儿觉得有了钱就是一切，钱是万能的。
    叶宿雨洗了手，在孙海辰和面的盆子里又加了一点面粉，“你放的水那么多，确定不是要面糊吗？”
    “吃面糊也不错。”孙海辰接话，在接到叶宿雨的白眼之后乖乖闭嘴。
    “要多揉几遍才劲道。”她熟练的把面团切成几部分，然后每一部分越切越长，又切成一小块，揉成团，赶皮，包上馅。
    叶宿雨包的水饺很好看，皮薄馅多，圆滚滚的，看起来很喜人。
    “还不快去烧水？”
    孙海辰这才反应过来，给她打下手，茴香馅的跟韭菜馅的。
    叶宿雨跟阿似吃茴香的，李毅城吃韭菜馅的，阿似不满意，闻着味道装模作样，“谁口味这么重！一会儿真是要浪费空气清新剂。”
    孙海辰啪的一声拍在阿似的背上，听着吓人，可是手劲小，阿似却哇哇大叫，跟叶宿雨求救，“妈，你看看他打我，看看我的背红没红？”
    孙海辰也不吃哑巴亏，“我打你还把我的手给打红了呢，叶宿雨，你看看，我手心是不是红了？”
    叶宿雨左右为难，只是一直低着头吃水饺，不住的说，“我的手艺真心不错吧。”然后把盘子的水饺长的“畸形”的都挑出来放在孙海辰的碗里，“这是你包的，全都吃掉。”
    阿似也在一旁附和，“吃掉！”
    “你们两个就这么对我啊，我可是这次的大功臣，阿似，没有我你以为你这次吃得上水饺？你要是这样以后你就只有吃速冻水饺的命了。”
    阿似一筷子敲在了碗沿上，“你还敢威胁我，吃，你包多少就得吃多少！”
    孙海辰怒瞪了一会儿阿似，败下阵来，瞧瞧盘里的水饺，又瞧了瞧自己碗里的，“这不都是一样的吗，一个盆子里和的面，用得一样的馅，真是，吃什么不一样。”
    之后用了半个小时才把自己碗里的破皮的水饺吃掉，每次他的筷子伸到盘子里，都被阿似敲回去。
    吃完饭孙海辰去收拾厨房，叶宿雨跟阿似在沙发上看电视，为了一个电视节目争执不休，孙海辰出来的时候端着切好的水果，一个盘子里，切的七歪八扭，甚是别扭。
    叶宿雨盘着腿往嘴里塞水果，嘴里还嘟囔着，“孙海辰，别这样，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你突然这么热情挺不适应的，今天你又是下厨又是切水果的，我可没钱给你。”
    孙海辰皱的眉头死死的，终于忍不住发作，“叶宿雨，你是不是猪啊，就知道吃，也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了，能不能不提钱啊，弄得你的档次下了好几个。”
    “那怎么了？本来我就不是那么高档的人，如果每天不向钱看的话活的就更累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这句话她都不知道跟孙海辰说了多少遍了，她与富家少爷的差距真不是一两点。
    她本来就不高尚，也没必要装的那么高尚，为了钱奔波，也是一身铜臭。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孙海辰看了一眼表，告辞。他走叶宿雨也从来不送他，似乎是习惯，也是那么的自然，像是早就知道她不会追出来可是还有希翼。
    叶宿雨看着孙海辰离开，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觉得孙海辰还是不要那样操心才好，他突然操心起来，确实让她觉得无从招架。
    晚上陪阿似睡觉，阿似今天晚上非要让她讲故事，她坐在床头给阿似读着一千零一夜，阿似闭着眼镜，她以为阿似睡着了刚准备走，阿似就睁开眼睛叫住了她，“妈，明天学校要校庆，还要家长一块儿去。”
    他说的声音很小，唯唯诺诺的，他是怕她拒绝。
    她回过头来笑，“好啊，那妈妈一会儿就请假，明天跟你一块儿去。”
    “还有游戏，都要参加。”阿似的眼镜在夜里分外的明亮，她看着心悸。
    她走到床边抚摸着他的头发，刺刺的，“好，你先睡吧，明天我肯定会去。”
    阿似点点头，看着她，她心疼的抚摸他，“快睡吧，天色这么晚，你要是现在不睡明天万一迟到了怎么办？”
    阿似点点头，乖乖闭上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