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疏雨

李云莫看着李毅城，一如往日，但是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她知道，但是她输不起了，李毅城不可以从她手中走掉，也不可能。既然之前他爱她，那么现在她依然有信心要他再爱上她。
    “你之前不是最喜欢这里的葡萄酒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李毅城带她来的，她之前只是一味的崇拜李毅城，没想过他会约她。那个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她记着很清楚，她精心打扮穿了一件针织的开衫外套跟短裙，很冷，她表面镇定心里其实很忐忑，早来了半个小时在门口等他，冷的在门口直跺脚，李毅城来的时候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给她，很暖和，她穿着很大，像是套在里面一样，还有清淡的薄荷烟草味道，很淡很淡，在冬日的阳光下暖暖的消散。葡萄酒是这家店主自酿的，柔和、平顺，饱满。这都是李毅城告诉她的，她根本就不会品尝。之后他们约会也会换地方，去别的地方，但是最经常来的还是这里。她给他倒上了一杯，他却迟迟没有动，只是斜看着她的身后。
    “毅城？”
    “毅城？”
    她顺着他的目光转身，一男一女挽着胳膊朝这边走过来，那女的很眼熟，她忘了在哪儿见过，又分外熟悉，一个念头没转完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她约李毅城出来。李毅城迟到了。那是她跟他认识相处了那么久第一次迟到。
    他很疲惫，他疲惫的时候不愿意多说话，他的习性她都记得。
    那天她点的菜都凉了。他大概也饿极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他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没有拿，有人给他打电话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又了解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干脆就作罢，看着那通电话灭掉，他的屏幕亮了两秒钟。
    只是恍惚的两秒钟，她便印在了心里。
    只是两秒钟，便要她有了足够的危机意识。
    叶宿雨也看到了李毅城，同样看到了她对面的女孩子。
    李云莫。
    五官本来不甚出众，偏偏要人觉得她有种脱俗的魅力，可能李毅城就是喜欢她那一点。
    她轻笑，别过脸去。
    孙海辰却不肯走，跟李毅城打招呼，叶宿雨想把胳膊从孙海辰那里抽出来，偏偏孙海辰把她的胳膊夹的紧紧的，她动弹不得。
    “真巧啊，李总，你女朋友长的那么漂亮啊。”孙海辰笑得春光灿烂，看着李云莫便是一番夸赞。
    李毅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叶宿雨，叶宿雨被他看的发毛，又想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事是对不起他的，现在他跟李云莫在一起了不是皆大欢喜吗，还在乎她干什么，自己做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便把孙海辰的胳膊挽的紧了一些，昂起头来看着他。
    一顿饭吃的并不顺利，叶宿雨一直恍惚，孙海辰也没去打断她。
    送她回公寓的时候天色已经是漆黑了，透过车窗看不见一点星星。她下车问他要不要去楼上坐坐，孙海辰像是很疲惫的样子摇摇头。叶宿雨没有推辞，想着他的身体状况，提醒他回去就要休息。
    孙海辰笑，弄得他跟个小孩子一样。
    她看着孙海辰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上楼。一步一台阶的踏上去，只有她的脚步声步步单音。
    走到三楼的时候她拿出钥匙开门，绕过李毅城去，他就站在拐角的地方，吸着烟，地下都是细碎的烟屑。
    她要尽快的开门，越想快就越慌乱，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有□□去。
    他说，“叶宿雨，咱俩非得这个样子吗？”
    他的声音压着一股气，竟然有些示弱。
    她回头把钥匙扔在他脸上，他也没躲，要是就真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所有的钥匙都挂在了上面，好大一串，冰凉的铁就落在他的脸上，一声然后又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声控灯也亮了起来，通透的刺的眼疼。
    她突然蹲在地上哭出了声，“李毅城，死的是我爸，不是你爸，单凭这一点，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就像我可以说服我自己在心里不怪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他没走，蹲在她的面前，去伸手剥开她环抱的双臂，抬起她的脸来，她死撑着不抬起来，他就用力被迫她抬起来。
    然后他盯着她。看她哭花了的眼线，还有憋红的脸颊。
    她看他的脸上刚刚钥匙扔中划下的划痕，那么明显。
    她告诉自己时光会冲淡很多，可是今天所有的东西全都回来了，全都还回来了。那些想念，那些委屈，那些不能言说的痛楚，今天全都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铺天盖地的朝你涌过来，然后高高在上的告诉你，所有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你不去碰触，不代表你忘记了。
    她说，“李毅城，我们别在一起了。真的。”
    “一开始我那么拼命的喜欢着你，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不可以，也不能。李毅城，我知道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如果是你，你也会跟我选择的一样的。我们不可以在一起，或许到现在我的心里装的还是你，可是我会假装，假装我不喜欢你了，然后你也装的跟平时一样，装的我没那么重要，那就好了。”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你想我回到你身边，若是你一直假装你很讨厌我，若是你一直假装你完全不在乎我，你就假装我们现在依旧像之前一样，都是我一厢情愿多么好，可是为什么现在要来告诉我这些。”
    “李毅城，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现在我在练习着怎样才能不在乎，然后永远笑着面对你。我们不能这个样子了。”
    “我不会要你为难了。”他终于开口，“是我对不起你，如今这样也是我自找的。但是叶臻叔叔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你不应把它的发生强加在你身上。叶宿雨，叶宿雨。。。”他叫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舍不得住口。
    她过了很久才不甘心的说，“李毅城，你还是要我输了。”
    吐尽了所有的不甘心，却是难得的释怀。
    她说，李毅城，你要我输了。其实谁又是赢家呢。
    只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她终于站起来，面带微笑，他也陪她站起来，他身上的烟草气味那么浓，她说，“以后别喝酒抽烟了。”
    他点头应下。
    她说，“李毅城，你不能忘了我，不能忘了我陪你走过路。”
    他点头。
    她说，看着他，“李毅城，我不后悔。”
    虽然没有运气走到最后，可是我真的真的不后悔，还有我在真的真的爱着你。
    他点头，“我也是。”
    她笑了，他也笑。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就留了下去。
    这不管他们，怪天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