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传

第158章


到沪三日,未闻消息,或有转机耶?盼去协和一问。……(人参服后见效否?)上海诸友均极怀念也。”(同上,443页)
  十天后,1月15日,徐志摩又去一信,询问“任师闻有转机,果人参有灵耶?抑天如(唐天如,梁启超好友,著名中医)之功”。(同上,444页)恰在这封信里他提到:“适之先生明日北上。”而胡适1929年1月19日的日记则记载:“夜九点多钟到北京,叔永(任鸿隽)与白敦庸来接。到了叔永家中,抬头见梁任公先生写的一副对子,我问任公病如何,叔永说,‘你也许见得着他。’殊不料任公此时已死了八点钟了!他是这一天下午两点一刻死的,叔永还不知道,我们到次日看报才知道的。”(胡适:《胡适的日记》,见《追忆梁启超》,433页)
  梁启超去世的第二天,徐志摩就给胡适写了一封长信,商量其身后事如何安排,信中说:梁先生竟已怛化,悲怆之意,如何可言。计程兄昨晚到平,已不及与先生临终一见,想亦惘惘。先生身后事,兄或可襄助一二,思成、徽音(因)想已见过,乞为转致悼意,节哀保重。先生遗稿皆由廷灿兄(梁廷灿,梁启超的侄子。)掌管,可与一谈,其未竟稿件如何处理,如《桃花扇考证》已十成八九,亟应设法续完,即由《新月》出版,如何?又《稼轩年谱》兄亦应翻阅一过,续成之责,非兄莫属,均祈留意。《新月》出专号纪念,此意前已谈过,兄亦赞成,应如何编辑亦须劳兄费心。先生各时代小影,曾嘱廷灿兄挂号寄沪,以便制版,见时并盼问及,即寄为要。今晨杨杏佛来寓,述及国府应表示哀悼意,彼明晚去宁,拟商同谭、蔡诸先生提出国府会议。沪上诸友拟在此开会追悼,今日见过百里、文岛及新六等,我意最好待兄回沪,主持其事。兄如有意见,盼先函知。又宰平先生等亦有关于梁先生文章,能否汇集一起,归兄主编,连同遗像及墨迹(十月十二日《稼轩年谱》绝笔一二页似应制版,乞商廷灿),合成纪念册,何如?蹇老亦盼与一谈。叔永、莎菲均候。(《徐志摩全集》第六卷,256页)
  隔了两天,1月23日,徐志摩再次致函胡适商谈此事:昨天与实秋、老八谈《新月》出任公先生专号事,我们想即以第二卷第一期作为纪念号,想你一定同意。你派到的工作:一是一篇梁先生学术思想的论文;二是搜集他的遗稿,检一些能印入专号的送来;三是计画别的文章。关于第三,我已有信致宰平,请他负责梁先生传记一部。在北方有的是梁先生的旧侣,例如蹇老、仲策、天如、罗孝高、李藻荪、徐君勉、周印昆等,他们各个人都知道他一生一部的事实比别人更为详尽。我的意思是想请宰平荟集他们所能想到的编制成一整文,你以为如何,请与一谈。我们又想请徽音(因)写梁先生的最后多少天,但不知她在热孝中能有此心情否,盼见时问及。专号迟至三月十日定须出版,《新月》稿件应于二月二十五日前收齐,故须从速进行。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公司京平线之济南号飞机,在济南党家庄附近遇雾失事,机毁人亡,年仅三十五岁。图为浙江海宁徐志摩墓地内其代表诗作《再别康桥》石刻。
  此外,梁先生的墨迹和肖像,我上函说及,你以为应得印入专号的,亦须从早寄来制版。在沪方,新六允作关于欧游一文,放园亦有贡献,实秋及我都有,通伯、一多处亦已去函征文。还有我们想不到的请你注意。我们想上海的追悼会即在开吊日同日举行,明日在与君劢商议,容再报。(同上,257~258页)
  为了编纂一本梁启超纪念专号,徐志摩表现出极大热情,做了大量的筹措工作,可以说尽心尽力,细心周到。但事情进行得似乎并不顺利,原定三月十日必须出版的专号,直到三月五日尚无着落。他在当天写给英国朋友恩厚之的信中还提到此事:最后我要告诉你,有两件事使我一直忙个不停的,就是梁启超在我离北京后三周,即一月十九日,逝世了,年纪不过五十六岁。这项使人伤感的消息你一定在报上读到了。他的死对我和不少的人,都是一个无可补偿的损失。他比他同辈的人伟大多了,这连孙中山先生也不例外,因为在他身上,我们不但看到一个完美学者的形象,而且也知道他是唯一无愧于中国文明伟大传统的人。他在现代中国历史上带进了一个新的时代;他以个人的力量掀起一个政治彻底的思想革命,而就是因着这项伟绩,以后接着来的革命才能马到成功。所以他在现代中国的地位的确是无与伦比的。胡适和我正在编纂一本约在五月可以面世的纪念刊,盼望对梁先生的伟大人格以及多面性的天才,能作出公正的评价。另一件就是我在筹备一个全国美术展览,约在一个月后开幕。(同上,365页)
  徐志摩为这本纪念刊费尽了心血,可惜,一直未见其顺利出刊。研究梁启超的专家学者无不为之扼腕叹息,希望发掘其中的隐情,却至今未有线索。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公司京平线之暨南号飞机,在济南党家庄附近遇雾失事,机毁人亡,年仅三十五岁,距离梁启超逝世只有一年零十个月。
  
  第十九章 寂寞身后事
  
  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告别了这个曾给他带来许多烦恼,又让他恋恋不舍的世界,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享年五十六岁。
  2月17日,北平、上海同时举行公祭活动,以纪念这位为中华民族的复兴贡献了全部心血的伟大人物。北平的活动安排在广惠寺内,天津《益世报》为此出版了梁任公先生纪念专号,其中有《北平公祭梁任公先生情状志略》一文,记载了当时的情形:广惠寺内佛堂均为祭联、哀章所布满,约有三千余件。据闻梁氏讣闻,仅择其素昔有关系者而送之。冯玉祥、丁春膏、商震、芳泽谦吉、籍忠寅、曹纕蘅、刘淑湘、丁文江等均送祭幛。男女公子思成、思礼、思懿、思达、思宁与林徽音(因)女士等均麻衣草履,俯伏灵帏内,稽颡叩谢,泣不可仰。全场均为喑呜之声笼罩,咸为所黯然。
  是日到者甚众,除尚志学会、时务学会、清华大学研究院、香山慈幼院、松坡图书馆、司法储才馆、广东旅平同乡会等团体外,有熊希龄、丁文江、胡适、钱玄同、朱希祖、张贻惠、林砺儒、瞿世英、杨树达、熊佛西、余上沅、蓝志先、任鸿隽、陈衡哲女士、沈性仁女士、江瀚、王文豹、钱稻孙、袁同礼等,门人中有杨鸿烈、汪震、蹇先艾、吴其昌、侯锷、谢国桢等约五百余人。(《梁启超年谱长编》,1206页)
  《申报》也报道了上海追悼会的情形:
  新会梁任公氏逝世后,已于前日(二月十七日)在北平广惠寺开吊,上海方面亦于同日假静安寺设席公祭,由诗人陈散原(三立)先生及张菊生(元济)先生等主持其事。昨日上午九时后吊客纷临,有孙慕韩、蔡元培、姚子让、唐蟒、叶誉虎、刘文岛、高梦旦等,不下百余人。学生及商界中人来者甚众。南京指导部某君与梁素昧生平,亦专来吊祭,并在礼场上声言:“论私益则知识及立志悉仰新会之启迪感化,论国事则振发聋聩为革命造基业,新会之功不亚孙、黄,故虽绝无交谊,特来致敬。”(梁启超在北平大殓时,有法界名人在广惠寺抚棺恸哭,言先知先觉,人人得而哭之,如梁新会者可谓不负中华民国矣。)(同上,1208页)
  古人云,盖棺论定,入土为安。但梁启超却只能说是例外。
  1929年9月9日,梁启超的遗体悄悄安葬于北平香山卧佛寺之东坡,其门生张其昀就显得有些不安,他注意到:“自梁先生之殁,舆论界似甚为冷淡。”(《追忆梁启超》,120页)他还担心:“梁先生与国民党政见不同,恐于近代历史不能为公平之纪载。”所以,他“北望西山,不禁为之泫然者矣”。(同上,125页)
  张其昀的忧虑不是无缘无故的。对此,梁启超于生前便有预感和先见。他在1927年岁末写给女儿思顺的信中就曾提到:“几日来颇想移家大连,将天津新旧房舍都售去,在大连叫思成造一所理想的养老房子。”他甚至担心北洋政府的倒台,可能影响到女婿周希哲加拿大总领事的职位,安慰他官做不成也不要紧,还可以做生意。(《梁启超年谱长编》,1167页)
  1928年6月10日,他写信给尚在欧洲旅行的梁思成,告诉他“北京局而(面)已翻新”,所以,先前所说他去清华任教的计划只好作罢,“该校为党人所必争,不久必将全体改组,你安能插足其间”?他劝思成到东北去,“东北大学交涉已渐成熟。我觉得为你前途立身计,东北确比清华好(所差者只是参考书不如北京之多),况且东北相需甚殷,而清华实带勉强”。(同上,1179页)
  6月23日,他又写信给女儿思顺,报告北京政局发生变化,北洋政府已被南京政府所取代,“北京一万多灾官,连着家眷不下十万人,饭碗一齐打破,神号鬼哭,惨不忍闻。别人且不管,你们两位叔叔、两位舅舅、一位姑丈都陷在同一境遇之下(除七叔外,七叔比较的容易另想办法),个个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全家十几口,嗷嗷待哺,真是焦急煞人。现在只好仍拼着我的老面子去碰碰看,可以保全得三两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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