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姐姐

5
    宋然升入初三后，拔苗一样开始长个子，一年长了九厘米，肉呼呼的小脸保持了没两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销尖的下巴，跟漫画里的一样，手指也是那种细长细长的，比高强这个弹钢琴的还像弹钢琴的。相比之下，高强就更有压力了，明明饭没少吃牛奶没少喝，可不仅不长肉，还被宋然拉了一头半的身高，高亦琳买了各种增高的保健品，还花了好几百买了双增高鞋，可高强的个头，还是纹丝不动，排队总是班上头几名。
    好在张鹏和李斌也没宋然高，宋诚志安慰高强，说男生发育晚，可高强还是心急，足球不踢了，开始在篮球场上跑。
    在别人都在为中考牺牲视力的时候，宋然又次轻松的获得了保送的机会，稍微练了两个月体育，体育加试混过去后就基本上不去学校了。高强却在为进初三的实验班奋斗，实验班的头三名有保送机会，只有后三名没有上重点高中的机会。
    就在那个春天将过的时候，宋然又出事了。
    宋然天天在家里研究菜谱，除了她自己，全家都见胖。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高亦琳仍旧不在家，高强在写作业，宋诚志在看电视，厨房突然传来一阵“突突”声，持续了五秒左右停止了，然后就是霹雳巴拉的锅盖声，再然后，就是哗哗的水声，高强和宋诚志都没太在意，直到宋然顶着一头油毡子似的脑袋出来，湿淋淋的滴着水，而且冒着烟。
    煤气罐插到燃气灶的管子松了，宋然正在炒菜，火柱直直的喷在了脸上，那天她还散着头发，所以头发都烧了，幸好刘海偏长，挡住了一部分脸，但是左边颧骨到眼角的地方，还是烧伤了，还有鼻梁。宋然反应快，先是关了煤气罐的总闸，又盖住了油锅上的火，才跑去冲凉水，然后就是宋诚志和高强看到的那一幕。
    宋然留了三年的头发，剃成毛寸了，眉毛也剃光了，睫毛也剪了，眼角底下那一块烧伤的最严重，抹了油状的药膏，让人都不忍心看，所以她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去钟老头那学书法，几乎足不出户。而且，宋然开始对煤气灶恐惧了，打那之后，连厨房都不敢进去了，听到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表情都会有反应，谁都没想到，因为这次意外，宋然再也没做过饭。
    因为伤口疼，宋然总是半夜惊醒，然后就抱了枕头去找高强睡，高强总是耐心的给她吹，看着她睡着才放心，高亦琳和宋诚志也发觉了，都心疼宋然，就忽略了俩人这么大还一起睡觉的事。
    一个夏天，宋然的头发倒是长上来了，可眼角下还是留了个黄豆大的浅疤，像胎记一样，鼻梁上的痕迹倒是越来越淡，很快就看不出来了。都说睫毛是越剪越长，宋然新长出来的睫毛还真就又长又翘了，眨起眼来呼哧呼哧的，小扇子一样，很容易就给人一种单纯可爱的感觉，当然，这是错觉。
    也是这个夏天，在宋然最丑的时候，高强成为男人了，第一次遗J，宋然枕着他的肩膀还在睡。
    但是高强谁都没告诉，包括一直在教导他的宋诚志，他的衣服本来就是自己在洗，所以谁都没发觉。
    心里的惶恐是不可避免的，高强跑去找王凯，小哥几个混扯了两天，就坦然了，而且高强第一次看了sq录像带。
    男生大概都是以这样的方式长大的，再开明的家长，都没哥们儿的几句话好使，一盒录像带，什么都明明白白的了。
    之后，高强开始晃悠悠的拔高了，饭量也是翻倍的长，以前两碗饭，初三后要吃四碗，而且晚上要加宵夜。
    大概是个头蹿的太快，宋然的身体又虚了，那年秋天又发烧了，差点转了肺炎，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后，宋然开始练体育，特意买了两公斤的沙袋天天带着，每天放学要在学校跑两圈才回家，晚上睡觉前还高强扶着腿做仰卧起坐。高强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每次宋然抱着脑袋运起来，俩人的脸都会贴的很近，宋然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一次，两次，高强的定力渐渐松懈了。
    这件事成了高强心头的死结，自从宋然烧伤脸后，他看着宋然的脸总会有些心虚，那个黄豆大的痕迹让他心疼，卷翘的睫毛又让他心动，殷红的小嘴让他心慌。
    随着遗j次数的增多，高强再也不敢跑去和宋然睡了，即使宋然自己跑过来，也是压着床沿心惊胆战的一宿。
    简直是罪恶的。
    破天荒的，轮到高强发烧了。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早，高强放学后训练，图省事就穿着短裤骑车回家了，结果晚上就烧糊涂了，心里苦闷，胡话表达出来却是一声声“奶奶”，而且一直在流眼泪，就像他奶奶下葬那天一样。
    遗j的事就没法隐藏了，那天的床单是宋然帮她塞到洗衣机里的。高亦琳以为他想家了，承诺来年清明带他去给他奶奶上坟，宋然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也不知道她打哪找来的那么专业的书，十六开，整页是男性生zhi器官的放大图，一手拿着宋诚志的教鞭，就是那种伸缩的金属小棍，似笑非笑的看着高强，让他脱裤子。
    好像第一天也有这么个戏码。高强脸红的不行，脑门都是汗，却死死拽着自己的裤带，打定决心，死也不脱。
    “你脱不脱！”宋然的二郎腿换了一条腿搭着。
    高强的视线从被她压着的钢琴，艰难的移到窗帘上：“你，别闹了，姐。”
    宋然突然笑了，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不脱？当真不脱？”
    高强扭过身体，给了个背影。
    就听门锁嘎登一声，宋然拉开门就喊：“爸，爸，您快过来——”
    高强本能的就跑过去把门拍上了，双腿都开始抖了。宋然无声的仰头大笑。
    门外还是传来了脚步声，宋诚志很快就敲响了门，高强都快哭了，使劲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
    “怎么了？然然你怎么还不去睡？”宋诚志跨进来了一步，“这么晚了闹什么呢？”
    “还不是高强，他！”宋然几步走过去掐住了高强的胳膊，“他不肯吃药。”
    高强抬头看着宋然，泪汪汪的。
    “怎么不吃药呢小强？生病了就应该吃药啊，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烧了？”宋诚志担心的摸了摸高强的脑门，只摸下来了一层汗。“等一下，我去拿温度计吧，好像真有点烧。”
    高亦琳也被惊动了，一起过来看，直到温度计显示36.5，才都放心的回去睡觉。
    高强把门锁上了，可这拦不住宋然，估摸着宋诚志和高亦琳又都睡了，宋然又来挠门了，实际是动静很小，可在高强听来，炸弹一样，听得心肝脾肺肾一起颤，不敢再把人都惊动，他只能开门。
    可想而知，宋然笑的多得意。
    “脱吧，弟弟，让我来看看小小强！”宋然兴冲冲的就上床了。
    “姐……我求你了……”高强裹紧了被子负隅顽抗，抖的可以筛糠了。
    “别不好意思嘛，又不是没看过，快点儿快点儿。”宋然动手扒被子。
    “姐，你别闹了，都不是小孩了。”高强使劲的抓着被角，鸵鸟一样撅着屁股躲藏在被子里。
    宋然朝他屁股踹了一脚：“甭给我废话！”
    听语气，要爆发了，高强只好哆哆嗦嗦的钻出来，委屈的看了宋然一眼，果然，宋然的眉毛都连成一条线了，好好的杏仁眼愣是瞪成了三角形。
    “没你这样的！”高强赌气站了起来，一把就把睡裤和裤衩都拉下去了。
    宋然乐了，美颠颠的翻开了书，也不用小棍了，直接用手指扒拉：“这颜色真怪……这是yj，这是gw……你会zw吗？”
    高强蹭就把裤衩拉上去了，蒙着被子强忍着眼泪，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书页哗哗翻了两下，宋然很认真的说：“zw正常，但过于频繁有碍健康，今天就到这里，睡吧。”
    今天就到这里……意味着还没结束。
    那天之后，高强第一次跟宋然耍了脾气，不仅不去她房间写作业了，吃过晚饭基本上就不出来了，还好宋然没再半夜挠门，可有个风吹草动高强立刻就会惊醒，这日子过的，都快神经衰弱了。
    其实人家宋然真的很坦然，跟钟老头学书法，耳濡目染学了人体几十大穴，对人身体的构造早就门清儿了。当然，利害都是相互的，因为过早的了解了人的身体，直接就把害羞的阶段跨越了。
    于是又有了这么一码戏就理所当然了。
    那时寒假还没放几天，趁着家里没人，宋然把张鹏李斌都叫来了，俩人也是是常客了，高强习以为常的准备好游戏机，准备玩手柄，结果宋然把VCD开了，高强被张鹏和李斌一边一个挟持在沙发上，宋然退后，画面出现了一连串的WARNING……
    高强脸红了，不是因为没看过，而是太小儿科了，他早在王凯那日系欧美港台浏览个遍了，可宋然放的这个，还是国产的……还带着点教育性质。
    估计是张鹏和李斌忽悠宋然这种没看过的，不敢拿口味重的，装纯呢。宋然却看的津津有味，真是好学生，手里还拿着那本专业书籍呢。
    尴尬的是仨各怀鬼胎的男生。
    “你俩怎么回事啊？拿这种东西给她看！”高强看不下去了。
    “这是给你看的，我是捎带着学习的。”宋然毫无愧色。
    “瞧你姐，多疼你，认真点儿，好好看。”李斌捅了高强一下。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害臊的，想去厕所就去啊。”张鹏阴笑。
    电视里出现一个yj变大的特写，宋然明显往前探出了脖子，高强吓的气都不敢出了，果然，镜头过去后，宋然沉思着转身，目光在仨人身上滴溜转了一圈，问：“真的是这样？撸两下就大成那样了？”
    高强狠狠的瞪着她，不说话。张鹏干笑，不自在的把二郎腿翘上了：“恩恩，基本属实。”
    宋然将信将疑的又看了看三人，什么都没说回头继续看了。高强一边给了一个大白眼。
    谁都没去厕所，可张鹏和李斌看完就拿着盘跑了，剩下高强一个人，又成了案板上的羔羊。
    “你是流氓还是我姐啊，有你这样的么！”高强提着裤子躲。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去看张鹏或者李斌的吧？”宋然又找来了那个金属小棍，一步步的朝钢琴边的高强走去。
    “看什么看！你是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过来啊，我急了啊！”高强是真慌了，宋然磕一下就有淤青，万一自己失手给碰出个好歹，那更没跑了。
    宋然在原地抱胸，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屁股坐床上了：“行，你自己来，就跟录像里演的，给我弄大了就行了。”
    高强气的直哆嗦，士可杀不可辱，钢琴扣着盖都给拍响了：“你有病！”
    没想到宋然只是疲惫的翻了个白眼，啧了两声，仰头就倒床上了：“是啊，我有病……都他妈的来月经了，我这什么反应都没有呢……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啊？”高强也给吓住了。
    宋然翻了个身，又翻了一下，盯着高强瞅了几秒，猛的跳起来出去了，然后叮当一阵响，旋风一样就出门了。
    高强提心吊胆的等，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人还是没消息，高强给张鹏和李斌打电话，都说不知道，宋诚志也担心了，给钟老头那去了电话，结果人还真在那呢，死缠烂打跟老头要药方呢。
    宋然这一走，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还回来，又被老头拐着去了趟井冈山，除了那一堆特产和瓷器，还带回来了一张药方。
    宋诚志不想让宋然吃太多药，是药三分毒，可宋然说的振振有词：再不来月经，就没机会早恋了。
    于是宋家开始常年飘着中药香，宋然气色见好，眉目愈加清秀，可她盼望的，还是迟迟不来。
    暴跳如雷的等啊。
    高亦琳称之为少女正常的叛逆期，想早点长大成人，可以理解，还带着宋然去买内衣，结果派不上用场，宋然个子是蹿出来了，可身体要多单薄有多单薄，一米七的个子，体重还不到九十斤，谈什么身材啊。
    于是继续锻炼，不留长发囤积营养，还把学生会主席给辞了，班长虽然还挂着，可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了，以前都是坐着看书，现在一边转呼啦圈一边看，看着看着就没呼啦圈声音了，相当于站着看。
    发展到后来，宋然自学中医了，她怀疑老头给她开的方子是假的。
    自从宋然不进厨房后，高强就被轰了进去，因为宋诚志不是每天都能赶回来做饭，外边的饭，宋然吃不上口。高强不像她那么有天赋，勉强能做熟，最拿手的就是扬州炒饭，黄瓜丁火腿丁胡萝卜丁都是宋然切的，下锅是他的事。
    虽然不是保送，高强还是自己考上了宋然的高中，其实他之前犹豫过，不想再承受宋然带给他的压力，可宋诚志无心的一句话就把他的犹豫打散了，宋诚志说，有他在旁边照看着，放心。
    是啊，如果自己不在旁边照看着，难道真让她去找人早恋？
    宋然提出早恋宣言后，宋诚志就把李斌当年送给宋然八音盒表白的事说了，让他重点盯防李斌。虽然那时候都还是毛孩子，可三人小学初中高中一直在一起，防患于未然吧。
    可真的进入那所高中，高强就发现对宋然关于早恋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如果说以前宋然还随和过一段时间，那么现在是变本加厉的孤傲了，而且是学校有名的火药桶，无论是谁，说翻脸就翻脸，围在她身边的那几个男生，都带着点巴结的意味，除了李斌和张鹏，还有花钱进入这所高中的王志远。
    王志远算是发小了，知根知底，对宋然的脾气早就免疫了，据说刚上高一时体重还是一百六的，让宋然祸害了一年，掉了五十斤肉。
    可有种人，天生就有种让人想宠的冲动，为什么想宠想往跟前凑？掰着手指头一条都说不出来，缺点倒是六七□□脚趾头都得搭上，遇见这种人，只能认命。宋然大概就是这种人。
    历史老师想让宋然去参加一个比赛，宋然不给面子，辗转求到了高强这，表面上说的客客气气的，什么也算是给考大学拿个筹码，高强问宋然为什么不去，宋然阴测测的掏出了一本招生简章，指着医大中医系说，就这个了，清华来请都不去。
    都说学什么缺什么，比如数学家很可能是小时候数学总不及格，心理医生多数都是心理有病，宋然就因为跟自己的身体较劲，还真就去学医了。
    高强的生日是七月底，作为学生，只能赶在暑假，本来已经习惯了没有同学的礼物，可高一这年，从学期末一直到生日当天，给他送礼物的人还真不少。宋然气的不得了，因为多数都是女生送的。宋诚志也后知后觉，担心这小子早恋才是正经的。
    为了验证那个药方，宋然把熬中药的砂锅都搬钟老头那去了，天天在那住着，宋诚志要是不说想的不行了，压根就不回来，高强去探望过两次，老头看来也被宋然祸害的够呛，原本还挺茂密的头发，就剩下一圈了，这才几年啊。
    虽然学校不让用手机，高亦琳还是给俩孩子买了手机，那时还都是单色的，短信一毛五，高强和宋然一晚上就能发十块钱的。对于高强六年级就收到情书这件事，宋然一直耿耿于怀，香水准备了好几年，都过期当厕所的空气清新剂用了，还是没派上用场，时代发展，更是没人写情书了，都直接发短信了。于是宋然就逼高强给她写表白短信，她留着早恋用。
    这对高强倒不是什么难事，直接把女生给他发的短信转发就行了，宋然一直被蒙在骨里，手机内存不够，都抄小本上了。
    高强还真有早恋的机会，而且非常多。自从初一时被谢荣摆了一道，高强对女生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彬彬有礼，如非必要，从不主动招惹。可就像宋然执着于自己的月经，高强只在乎自己的身高，别人称呼他帅哥都当做客套一听一过，其实他长的真不错，尤其是几年体育练下来，连脸上的肌肉都练的结结实实，挺挺的鼻梁，威风的剑眉，略厚的嘴唇，腮骨咬起来一动动的，甭提多英俊了。而且被宋然欺负了这么多年，锻炼出来了一双精光烁烁的眼睛，就好像水底的鹅卵石似的，什么时候都水汪汪的，稍微的涟漪，让人只有心醉的份儿了。
    这小伙，长相太坏了，诚心给人家面临高考的小女生下白日梦的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