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姐姐

6 6


6
    升入高二,高强的身高终于突破一米七了,可宋然在钟老头那耗了一暑假,长到一米七四了,还是比他高。
    那两年正赶上热热闹闹的素质教育,高三不许补课,宋然开始逃课。
    还没上大学呢,宋然就跑去医大旁听了,钟老头算是中医界有些分量的人物,跟他来往的自然不是教授就是专家,宋然就因为啃那些药理书,终于鼻梁上架眼镜了,不严重,主要是左眼,近视一百五十度。
    学校是彻底管不了宋然了,只盼着不回来祸害备考的其他人了,每次她来上学,安在图书馆后边的摄像头肯定能拍到她带着几个男生跳墙头的画面,起初保安还意思意思的跑去追,老师也一本正经的批评,可每月一次的段考,只要人家宋然心情好,要多少分给多少分。为了升学率着想,学校给宋诚志挂了电话:把您的天才闺女领回家自学吧。
    于是宋然的高三,第一个学期因为还有会考,去了一半,下学期基本上没怎么去学校。
    这么大的事,宋诚志其实挺生气的,可看着宋然的月经还没来,他也开始担心了,宋然已经满18了。
    中医西医一起招呼,求医问药,还食疗,针灸都去做过几期了,可是不见效。拜访了钟老头,老头一派自然的说急不得,敢情不是他的骨血,不知道怎么耍弄了这几年,长了那么大个子那么点肉,急的宋诚志也开始掉头发。
    宋然自己当然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阴郁的整天都不说一句话,高亦琳好心安慰几句,宋然发疯把自己房间都砸了。一家人跟供祖宗一样伺候着,生怕那句话那个动作惹毛了小疯狗。
    宋然已经不挠高强的门了,光明正大的砸门,高强不敢不开,宋然顶着鸡窝头往床上一扎,让高强半夜十二点给她弹钢琴听……
    还好,高强的琴声对宋然还管用,每次都能哄着,可眉头是舒展不开的,本来就不宽阔的眉心愈加显得窄了。高强试探的用手指去抚摸,她反倒皱的更紧了。
    跟宋然同床共枕,高强被堵鼻孔闷醒的时候居多,可那个悲剧的年份,他的悲剧提前发生了。
    临近开学的头两天,高强被冻醒了,宋然把他裤子扒了,也不知看了多久,精神病一样直钩盯着发育正常的弟弟的小弟弟在早上的正常反应。
    “你说我是不是怪物啊?”宋然眉头皱着,伸手扒拉了一下。
    高强一骨碌就滚地上去了,缩在床边提起裤子没敢说话。宋然继续沉思,少有的严肃。
    “再这样下去,你说我会不会长喉结长胡子啊?难道我是……阴阳人?”
    高强咽了口唾沫,咕嘟一声,宋然看他喉结的眼神都变了。
    “你,你别瞎想,没有的事!不是还要去学医呢么,什么阴阳人,不过是发育的比别人晚,老的还比别人慢呢。”高强遮遮掩掩的爬回床上,拉被子盖住。
    宋然撅嘴转了一圈,长叹一口气,也躺下了:“可我的早恋怎么补偿呢?”
    高强想揍她!
    被惊起的狂野的心跳还没平复,宋然又突然支起上半身,炯炯有神的看着高强,认识了这么多年,高强知道又要完蛋。
    宋然捏了个七的动作:“把眼闭上。”
    “干,干嘛……”底气不足,那也得反抗一下。
    宋然眉头又有往一块凑的趋势,高强赶紧就闭眼了,只要抓紧被子就行了,贞操要紧。
    就顾得紧张手里的被子了,气息喘的都不匀了,突然,嘴巴被咬了,心脏跟着被蛰了一下,全身都疼了。
    宋然就那样气势汹汹的用牙齿咬开了高强的嘴唇,真是生生咬开的,然后一抬手,就把他腮梆子扣住了:“张嘴!”
    那眼神,高强一辈子都忘不了,恫吓的,绝望的,哀求的,杀人的目光。
    贞操保住了,初吻没了。宋然真把舌头伸进去了,乱七八糟的搅和了一通,卷走了一堆唾液,咂咂嘴,不甚满意的走了。
    门关上,高强才找回自己的心跳,要蹦出来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宋然不疯,高强都要疯了,还好,宋然离家出走了。
    就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早上,宋然从仨人眼皮子底下,背着个双肩包走了,谁都没敢问一句。直到晚上过了十点,左等右等没消息,宋诚志才打了宋然手机,结果在她房间里响了,手机底下压着张条子:春末未还,尸骨已寒。
    八个字,吓死人。
    能用上的路子都用上了,尤其是高亦琳那头,回去求了家里老头,全国联网找人,宋诚志急红了眼,跑去找钟老头,四十多的男人哭的那叫一个没出息,磕头磕的满脑门大包,扭头就举起了菜刀。
    钟老头差点中风。活不到一百岁,宋然肯定撇不掉干系。
    然而,宋然如落叶归尘土,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查不出她到底离没离开北京,火车站,机场,长途车站,那天的录像都调出来查了,可是徒劳。
    宋诚志班也不去了,高亦琳手头的工作也停了,俩人白天根本不在家呆,哪怕是大街上漫无目的的串。可高强还得去上课,不能因为一个闺女再把儿子也赔进去。
    肃杀的非典来袭,很快,封城了,这下,高强想去上学也没的上了。别说毫无音讯的宋然,就是守在一起的家人,都随时可能倒下,而且一下子就连累一群人,宋诚志理智的制止了搜寻,不让高强出门,也不让高亦琳瞎跑了。就当她得非典死了,宋诚志说。
    死?美得你!高强恨的咬牙切齿,每天必弹一遍帕格尼尼,那是宋然最喜欢的曲子。
    一块不老林把我拐了来,一直活在你的光环之下,个子都不敢长高,给你当洗衣奴才做饭伙夫,还性骚扰,秦始皇陵也不带这样坑人的!
    灰飞烟灭都不算完!
    高强现在每天早上晨勃,都会想到宋然那时的眼神,□□都不敢了,也不能了。
    网络成了高强的发泄方式,不看电视,整天都是非典的报道,不学习,没有奋斗目标了。继续玩宋然的那个传奇号,网络世界杀的昏天暗地,眼球都是血红的。宋诚志也没好到哪去,开始喝酒,喝多了就回屋哭,眼睛更红。高亦琳被着爷俩儿的颓废感染的也多了眼泪,整日整日的在宋然的房间睡。
    一家子愁云惨淡。
    说是春末,还真是春末,宋然在解禁的头两天,屁颠屁颠回来了。
    震惊啊,错愕啊,目瞪口呆!
    白色恐怖笼罩的京城,人家来去自如,而且完全不知道非典这回事。
    整整三个月,宋然在郴州的一个尼姑庵住了三个月,吃斋念经青灯古佛,胖了二十斤,丰乳肥臀来月经了。
    询问其经过,人家根本不是坐火车飞机走的,那天随便跳上了公交车,直接给拉到燕郊了,当时宋然确实没一点想法,路上看到了俩和尚,就想起来跟钟老头去过的尼姑庵了,于是辗转到了保定,这才坐火车走的。至于回来,就是大大方方坐火车回来的,从长沙直达的西客站,没有警察问,也没有什么隔离观察,坐公交车就回来了。
    宋诚志高举着巴掌没下去手,抱怀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这真不像他亲闺女,哪有这样折腾老子的,又当爹又当妈拉扯大,身体没养多好胆子倒养肥了不少。
    高强瞪着眼,生吞了她的心都有了,可是不敢。人家亲生的还没感慨完,轮不到他发表意见,高亦琳也哭,瘫倒在沙发上终于说了句实话: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宋然坐了一夜火车,要洗洗睡,高亦琳赶紧给她换床单被套,宋诚志就急忙通知亲友解除警报,宋然这才走到高强跟前,笑眯眯的掐了下他腮帮子:“呦喝,弟弟长个儿了。”
    高强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准确的说,是0.5厘米。
    高强一直跟进厕所,出拳出脚用牙咬都想遍了,可人家宋然外套一脱,走时穿着的那件小背心还松松垮垮的,现在包裹着娇好曲线,高强立刻就有反应了。
    “瞧见没?”宋然得意的摆了个撩人的POSS,一手叉腰一手搂着脑勺,“姐姐可以嫁人了!”
    高强扭头就走了,回屋跟小弟弟去交流了,这次很顺利,闭上眼,就是宋然胸前的凸起……
    到底是天下太平还是天下大乱,还真说不好。
    非典时期,相信有一点开车的人都会偷着乐:不堵了。
    高考还得参加,高亦琳天天开车送宋然去学校,什么都没耽误,因为非典,这一年的高考志愿改在考完报了,该体检体检,该交档案交档案,其实没必要天天去,可宋然舍不得这最后跟高中同学显贝的机会,天天笑的啊,看着都牙寒。
    全家都为宋然的高考忙碌,她要进补,宋诚志一天到晚都泡在厨房,光是大骨汤就熬四个钟头,她要穿漂亮衣服,高亦琳就戴着口罩跑商场,大了小了再拿回去换,她要听曲,高强贡献了手指。
    到底是底子好,高考那两天,宋然坚决不让送不许等,说是干扰她在高中最后泡帅哥的机会,可全家还是偷偷在车里等,跟着她的26公主车晃悠悠的去考场,再回家。最后一场考英语,臭丫头美得找不着北了,把准考证丢了,幸亏宋诚志跟着,急忙找人开了证明。临了还给学校添乱,估计校长肯定后悔当年收这个保送生了。
    也许真如高强所说,发育完,老的也慢,随着身体的发育完全,宋然脸也长开了。倒不是说脸变大了,而是漂亮了。以前,宋然最多算是清秀,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小孩,现在五官的位置,黄金比例排列过似的,嘴角的酒窝又出现了,鼻翼笑起来的八字撇很生动,或许是笑的太多,眼睛总是弯弯的眯着,小月亮似的特感染人心情,若不是左眼下那个仍未消退的黄豆大小的疤,宋诚志都以为自己的闺女穿着画皮回来了。
    宋然高考完的第一件事:大摆筵席。高中的,初中的,小学的,连幼儿园的同学都请了。高强被派去当跟班,每天都喝多了背回来,真有点背不动了,一百多斤呢。
    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不过宋然自己十拿九稳了,再说,就凭她和钟老头的关系,即使分数不够,差不多也能上医大。于是宋诚志带着宋然登门谢罪,带着的礼物是高亦琳回家翻了箱底找出的宜兴紫砂壶,这东西比磕头都好使,老头气消了,又把宋然扣下了。
    胖非好胖,表面宋然的气色不可思议的好,其实是病态的,再加上高考前后这么折腾,身体一下子空了。老头本是好意,留宋然在他那调理,可宋然不能等啊,寂寞了十□□年了迫不及待要去遭遇爱情啊,结果闷了两天气,身体没撑住,医学上说是心脏缺了一块,供血机制严重受损,老头说是体内湿寒太严重,堵塞了穴位。体现出来,是宋然持续的昏迷。
    这是她自高强来后最严重的一场病。乐极生悲啊。
    生死事大,开刀吧,可怜宋然少女初长成,胸口就来了一刀,本来身上干干净净从不舍得给弄出个疤痕,这下好了,代价可够大的。老头又次教训宋诚志,不能捂着养,这不,自己跑去百无禁忌的过了仨月,比在家喝了三年中药都管用。按理说老头怎么也该是个唯物主义者,四十多年的老党员啊,此时满口说的却是让宋诚志认命:这闺女活多长,全看她自己造化。
    医院住了两仨月,高考分数,录取通知书都到了,志愿是宋诚志帮着填的,宋然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那样念书还考了个全区第八,基本上全国的大学都能去了。其实人家的学习方法很简单,她不是死心眼么,学习的时候打雷下雨大地震都打扰不了她的思维,效率取胜。
    因为生病,大学的军训又让宋然给躲过了,甭管身边的人多担心,当事人自己完全没有鬼门关旅游惊险的意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客,收红包。
    因为非典停课,高三提前开学,素质教育也虎头蛇尾结束了,晚上要上晚自习了,周末还得补课,一切比宋然走之前有过之无不及,高强面临的压力是空前的。
    他可不能像宋然那样,想干嘛干嘛,想学什么就学什么,高亦琳都给他安排好了,子承母业,读法律,念她的母校,本硕连读的专业,分数要求也不是很高,但高强还是有压力,他想像宋然那样随心所欲的活着。
    那时周星驰已经趁人大陆文化无孔不入了,高强特别喜欢看《大话西游》,老掉牙的片子了,每每被压力折磨的想暴力时,就会听MP3里下载的电影原声,明明还没经历过爱情,可喜剧却听的有哭的冲动。白晶晶对至尊宝说:你经过这五百年,回来要找的不是我,而是她,你我都要相信,这是天意,也是传说中的缘分。缘分,压在高强心头永无天日的巨石重镇,他开始一遍遍的温习最初遇见宋然的日子,究竟注定的,是她和高亦琳的缘分,还是和宋然呢?
    在宋然住院的时候,高强逃课去看她,请了的特护白赚钱,因为多数时间宋然都在睡,宋诚志和高亦琳也去上班了,晚上才会过来看。高强一次次的凝视宋然沉睡的脸,恨不得盯出窟窿把灵魂拽出来,搞不好这丫头的背后真的有双黑色的翅膀,怎么就让自己心里恨的生吞活剥都不解气,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靠近呢?
    明明是想掐住她脆弱的脖颈,按住那条清晰的血管,手指行动起来,却是温柔的抚摸。想刮花她这张妖精一样的脸免得祸害人间,可却低下头去,用嘴唇感觉了她的冰冷,高强想起第一次吃豆腐脑,淋了褐色卤汁,味道忘了,可嘴唇上细滑的触感一直在,就像现在宋然的嘴角,嫩嫩的,韧韧的,软软的。于是不由的想到苍白嘴唇下隐藏的锋利牙齿,咬开了自己的牙关,掠夺了自己的初吻,也许,被夺走的,还有更多。
    如何是好啊!那么恨你,恨到想拥抱你……
    高亦琳对高强很放心,晚上跟宋诚志一起在学校陪床,偶尔回家换衣服时碰个面,也只是给钱,这他们对待宋然的态度是天壤之别,果然亲生和领养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在那个难得风和日丽的秋天,高强悲伤的无以复加,痛恨自己从前的无知,为什么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叫一声妈,还真当成亲娘在依赖,叫了一声姐,却只是被祸害。偷偷去医院一次次的亲吻,晚上跑到她的房间去□□,真是变态!
    假如自己离开……这个假设如第一场秋雨后的树叶一样,一夜金黄,疯狂的沧桑。
    离开,离开,离开你……一遍遍在耳边鼓噪的,是张楚这首《爱情》的最后一句歌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