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二三事

57 防盗·Chapter 69


    崔景行开门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朝歌问:“你……们怎么会遇见的,这是要去哪?”
    崔景行话里满不在乎的:“回家呀。”
    许朝歌眼里的光一闪:“回哪个家?”
    崔景行说:“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许朝歌抓着他,说:“怎么会没有关系?咱俩还没分手呢。”
    “那是你觉得,身为女朋友三天两头就闹失踪,别人能受得了,我可不行。”
    “我没有失踪,我只是去想一些事情!”
    崔景行看着她风雨欲来的一张脸,问:“你想通了吗?”
    许朝歌仰着头,都不敢轻易点头,怕眼里的泪水决堤:“我想通了。”
    崔景行说:“那我恭喜你!”
    许朝歌说:“你都不想听听是什么吗?”
    崔景行眼神透着凉地看着她,字字停顿地说:“不想。”
    许朝歌:“……”
    崔景行模样严肃地说:“朝歌,咱们就到这儿算了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别来打扰我妈妈。”
    许朝歌:“……”
    许朝歌抹了下脸,咳嗽几声,问:“你说真的?”
    崔景行说:“当然是真的。”
    许朝歌问:“你不后悔?”
    他这回顿了几秒才说:“为什么要后悔?”
    陆小葵开了车窗,小心地探头出来看崔景行。
    许朝歌则是看着她,说:“我还有些话,你都没听到呢。”
    崔景行说:“不必说了。”
    许朝歌一连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控制住哆嗦的身体,说:“好,既然你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走好了。”
    她步子踉跄,走过几步,又忍不住回过身来看他——他早已转身,一步不停地向自己的车上走。
    许朝歌这才任由自己哭出来,沿着墓园外的长路闷头向前跑。
    过弯的时候,正驶过一辆急速而来的车子,许朝歌被吓得杵在原地,耳边,是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产生的噪响。
    身后,是孙淼的高声提醒:“朝歌!”
    身前,司机探出车窗,大骂:“你眼睛瞎啦!”
    许朝歌吓得一动不敢动,身旁一个黑影掠过,崔景行一把揪过窗内的司机,大吼:“你活腻了是不是?”
    他额上青筋乱跳,凶神恶煞,一只手攥成拳头就要落下去。
    许朝歌这才回神,过来一把抱住他,说:“算了,景行,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注意,你别这么冲动!”
    车里的司机早已经怂了,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开慢点!”
    崔景行这才将手松开,亦挣开她的拥抱,将她搂住自己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
    崔景行往自己车上走,许朝歌抹着眼泪在后面跟。他听见她脚步杂乱,眼前满是她步履蹒跚的样子。
    她幼稚,无知,自以为自己聪明,其实根本蠢得不行。
    可她种种,却明明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等她,抓着她两肩,问:“你是不是就想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就想看到我为你失控,我这样你就高兴了?”
    许朝歌疼得一阵倒吸气,他心疼的松手,将她抱进怀里。
    崔景行说:“朝歌,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许朝歌贴着他的胸口,一阵摇头,说:“你别丢下我啊。”
    崔景行说:“回到你以前的生活里,过你觉得最舒服的生活,这一次不要再为谁而活,就只是为你自己。
    “我知道常平对你很好,你也很在乎他,或许你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忘了我,只记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崔景行要放她走,抱着她的两只手却越收越紧,心里越是要松开她,就越是有另一股力量排山倒海而来,将他整个没顶。
    许朝歌说:“景行,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
    “是啊,把以前的那些都归零,我们回到起点,没有曲梅,没有常平,没有任何的第三个人。”
    崔景行眼中闪着碎碎的光。
    极目远眺,在她身后,一轮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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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葵一大早就赶到警察局里找线索,大伙看到是她都避之不及,尤其是叼着油条进办公室的老张,连忙转个一百八十度往外走。
    陆小葵眼尖瞧见了,捉过他来问早安,后头还有个坐轮椅的,她一并扣住,笑道:“你们真是的,怎么一见我来就跑呢!”
    老张简直怕了她,说:“我去厕所,我尿急还不行吗?”
    陆小葵朝他吐舌头,不得已将人放了,幸好还有个祁鸣剩下来,阴恻恻笑着推住他轮椅,说:“祁队,好久不见啊!”
    祁鸣捂肚子,说:“那什么,我也想上厕所啊!”
    陆小葵咯咯笑:“行啊,一会儿送你去,现在先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呗!”
    祁鸣满脸嫌弃:“跟你有什么话好说,你来是想问哪件大案的呀,跟你说我们这儿没调查清楚,不能跟记者透风的。”
    陆小葵说:“这个我知道啊,我怎么能破你们规矩了,这就太不懂事了啊!”
    祁鸣白她:“那你想干嘛?上次崔家的事儿你不是出大风头了吗,听说你现在自己都开工作室了啊,以后我混不下去就去帮你忙?”
    陆小葵拍手:“那真是欢迎,咱俩一定能配合好。”
    祁鸣嗤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陆小葵推他去他办公室,刚一进来就特别慎重地将门关上。她没头没脑问一句:“祁队,这儿就咱俩,你实话跟我说,那些材料是你给我的吧?”
    祁鸣不解:“什么玩意儿,你说明白点!”
    陆小葵说:“崔家的那些。”
    她对崔景行有兴趣,可以往的报道无外乎是总结提炼,真正给她启发和方向的是个匿名邮件,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家伙还给她寄来了那些照片。
    祁鸣一双眼睛精亮,也打量她,说:“怪不得你每次报道都卡在最好的节点上,原来你是有高人指点。”
    陆小葵神神秘秘地笑:“你就别跟我装了,知道你们有规定,可我也不会乱说话,把你供出去的啊。”
    祁鸣说:“你还不信!”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老张探头进来,问:“那臭丫头走没?”看见陆小葵的一张脸完全是叫苦不迭:“怎么你还在呀!”
    陆小葵出去迎接,说:“张警官,你别这样,我又不会吃人。”
    祁鸣脸上放光,说:“老张,你回来的正好,赶紧把这女人给赶走,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
    老张得令,甚是兴奋,喊来了外面的几个小兵,大家一起帮忙,七手八脚地硬是把人给拖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老张满面春光,问:“祁队,啥事要跟我说啊。”
    祁鸣把方才陆小葵的那几句话告诉了老张,老张犯嘀咕:“这事儿如果不是你,那是谁做的,对手,仇家,还是崔景行?”
    祁鸣抖着一条腿,说:“你这么想下去,到哪是个头,你想点稍微在这圈子里的人。崔凤楼倒霉,他会高兴的那种!”
    老张仰着脖子看天花板:“我是想说常平来着,可常平那时候自身都难保,一个保平安的信息都传不出来,你能指望他给陆小葵传消息?”
    祁鸣说:“再想想。”
    老张说:“你还不知道吧,刚刚常平醒了,他承认自己推过胡梦,可是怎么都不肯解释酒吧的事,他不肯供出那个代他假唱的人是谁。”
    祁鸣一阵激动:“他还说别的什么了?”
    “我让人问他刘夕铃是谁的时候,他说那就是个朋友,觉得好听才用了她的名字——你事儿你觉得奇不奇怪。”
    祁鸣点头。
    老张问:“如果这些人都不是,那你觉得是谁呢?”
    祁鸣说:“这个人你可能不太相信,因为她一直都藏得特别的好。”
    老张灵光一闪:“是许朝歌吧?”
    祁鸣说:“那次在常平爷爷家瞧见一张相片,是俩孩子的合影,我看里面女孩那个特别面熟。前几天,我没事儿搜了下许朝歌这个名字,没想到她小时候还挺活跃,经常参加舞蹈比赛,网上恰好有张她的照片,拍得不清楚,不过你猜怎么着,跟我上次看见那张相片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老张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翘着脚想了半晌,说:“刘夕铃跟许朝歌会不会是双胞胎呢,刘夕铃受辱自杀,常平见证了整件事,长大后找到许朝歌,两个人就约好了来找崔家了。”
    祁鸣发烟,说:“你继续说,看看跟我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
    老张撮口烟道:“接下来就是顺利找到崔景行,把崔家搅得天翻地覆了呗。至于他们干什么不把刘夕铃的事情捅出来,这也很好理解,这事儿毕竟不光彩呀,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就让她好好安息吧。你后来这么插一手,估计把他们急坏了。”
    老张拉过祁鸣,说:“孟宝鹿那姑娘你还没见过吧,挺水灵的。父母都还在呢,十来岁就跟在崔景行后头了,你说那是为什么?”
    祁鸣睨他:“听过点风声,跟崔凤楼脱不了干系吧。”
    老张说:“这次崔凤楼的事闹那么大,没见她出来说话吧,崔景行也不让我们打扰她,就是怕给她已经恢复平静的生活再惹起波澜。”
    祁鸣点头:“也有点道理。”
    老张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祁鸣说:“跟你这个大差不差,细节稍微丰富点。”
    都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听到这儿,一直对这事儿表现得不算多关心的老张也觉得心痒痒,问:“你一个一个来说。”
    祁鸣说:“先从许朝歌跟常平打算要找崔家算账时开始说起吧。这两个都是小角色,之前为了刘夕铃的事或许已经奔波了数年,或许已经找过各种关系,可始终没有进展,于是他们就想能不能直捣黄龙,直接在崔家身上下功夫。”
    老张歪头听着,说:“可崔家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见的。”
    “所以他们曲线救国,先找了另一个人——孟宝鹿。这个人跟崔景行关系亲密,又学的是艺术,常平不去专门的音乐学院去华戏,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但为了保险起见,这一个人还是不够的,他们还要双保险。”
    “许朝歌跟崔景行那前女友挺熟的,叫什么梅来着?”
    “曲梅。甚至还不止这么一个,许朝歌平时学业很重,还要分时间去当志愿者,就是那么巧,还能在志愿服务的时候,跟崔景行妈妈认识,这多巧啊。”
    老张说:“是有点道理,可是许朝歌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没有机会一下就跟崔景行碰面,于是常平就把孟宝鹿带走了。”
    “这两人终于见面,没想到的是,崔景行对许朝歌很有意思,为了她不惜跟现任女朋友分手。许朝歌也没拒绝,大概觉得走近一点更好办事。
    “可是感情这种事,是很难控制的。许朝歌渐渐驶出轨道,居然对崔景行有感情了,他却跟其他人眉来眼去。”
    “于是乎常平就为了她推了胡梦一把?”
    “气是解了,崔景行也挽回过来了,可这两人的麻烦却更大了。他们俩策划了这么久也没着急,证明做的是个长线计划,这下子被彻底打乱,许朝歌只好立刻赶去给常平做了不在场证明,常平则带着孟宝鹿外出避风头。”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这两人可真是——”老张一阵摇头:“瞎胡闹,要每个人都跟他们似的,咱们别开展工作了,就成天跟他们后边团团转吧。”
    祁鸣说:“到这时候,刘夕铃这名字就算浮上岸了。还记得咱俩去问这件事时,他们的表情吗?许朝歌是学表演的,会演戏不奇怪,可我没想到崔景行这人居然也是不动声色的高手。两个人相互较劲斗法,想想也真是其乐融融的一件事。”
    老张说:“看来你那时候方向真的不错,后来太深入核心了,所以找个借口把你调离了。这事也不一定是崔景行做的,崔凤楼这个老狐狸还是拎得很清楚的。”
    祁鸣一脸不屑:“再精也要栽在自己人手里。陆小葵那边得到资料,发了一通报道直指崔家那一堆龌龊事。找这个人也是很妙的,陆小葵有背景,以前没什么证据也敢胡乱开炮,这次瞎猫遇上死耗子,不好好咬上一口不会甘心的。”
    老张说:“不知道他们俩商量了多久才想出来这样的对策,也是他们俩幸运,我听说崔凤楼最近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盯上了,就等着他大动之后抽他血呢。那些离奇癖好,不过是罪加一等罢了。”
    两人面前的烟灰缸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烟头,老张推开了祁鸣发过来的新烟,拿杯水过来漱了漱口,说:“我就只有一件事想不通,许朝歌要做这些事,干嘛一定非要跟在崔景行旁边不可。”
    祁鸣说:“那简单了,犯罪之后,嫌疑人总爱故地重游。许朝歌想要收获最大的成就感,也只有呆在最前线,眼睁睁看着这群姓崔的遭罪才尽兴。何况崔景行跟崔凤楼不和,那是众所周知的,她或许想存着让他反制的心思,或许本来就把他安排进了名单。”
    老张叹息:“要是后面这一种,拿崔景行就太可悲了,玩了一辈子女人,到头来被女人玩了,还被玩得彻底,最后把他给玩进去了。所以说千万不要惹女人,千万千万不要惹旁边还有男人保护的女人。”
    祁鸣一笑,说:“算了,不替古人担忧,这事儿也就是咱们猜了玩,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只有问问当事人才会有最后的答案。”
    ***
    许朝歌炖了一早的鸡汤,终于赶在午饭前装进了饭盅里。
    出来的时候,许妈妈问是谁能有这么大面子:“周末这么宝贵的时间,也要给他挤出来熬汤。”
    许朝歌说:“就一同学。”
    许妈妈问:“男同学,女同学?”
    许朝歌拧眉。
    “男的吧,这事儿报备过没有,没人会生气吧?”
    许朝歌笑着摇头。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送午间新闻,一则审讯的消息让许朝歌停步。多日之后,再次得到崔凤楼的消息,是此刻的电视画面中,他被扣押在看守所里。
    这一次,他没有以往那么幸运,风采不再,满身疲惫,橘色的背心颜色耀眼,两只手上还戴着冷冰冰的镣铐。
    打着马赛克的镜头里,他颤着声音忏悔自己的过去。
    许妈妈站她身后一道看,琢磨着:“嫌犯崔某某,这是谁啊,怎么跟景行一个姓呢,不是跟他一家人吧?”
    许朝歌将电视关了,朝她丢了个小小的白眼:“我说你没事儿也看看报纸吧,成天就知道跳舞。这就是一人渣,同个姓罢了,跟景行有什么关系。”
    许妈妈哼哼:“你有文化,我跟你爸能把舞跳好,就已经算不错了。你呢,念大三的人了,还不准备去接点戏来拍拍吗?”
    许朝歌说:“准备啊,过两天就有试镜的机会,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你自个儿玩吧,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门铃正响,许妈妈咕哝着是谁呢,趿鞋去开。
    见到门后的人时,所有的不耐烦都变成兴高采烈,热情地说:“你来啦,接朝歌来的吧?等一会儿,她回房臭美换衣服了。”
    来人声音醇厚,说:“好的,让她折腾去吧,也不是第一次等了。”
    房门押开一道窄缝,她倚在门后静静地往外看,阳光正好,暖洋洋地落在他的熨得挺括的白色衬衫上。
    他一手插在兜里,歪着头朝她瞧,这时候笑了一笑,说:“我来了。”
    正午,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
    病房里除了常平,还有同样处在疗养中的孟宝鹿,她这时候正歪在沙发上打盹,脑袋一个劲点着,整个人困得前仰后合。
    崔景行好说歹说带她回自己病房,出去的时候向许朝歌照应:“我一会儿来接你。”
    她小声答应。
    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许朝歌给常平身后垫了个靠枕,小心地将鸡汤舀出来喂他。
    他声音很小地说:“今天又有警察来了。”
    她点头。
    “我没把你替我的事说出来。”
    “我知道。”
    “你们又在一起了吗?”
    “是啊。”
    “他还欺负你吗?”
    “你觉得他敢吗?”
    常平朝她笑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还像她小时候见到他时的样子,机灵里带着一分坏。
    他捏了捏她的手,说:“夕铃,你一定要好好的。”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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