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第343章


  对方:“咔哧咔哧,呼噜。”
  再看冯写意那双楚楚可怜的祈求之眼,方静竹真是恼火到窒息:“你别这样看我!我说不行就不行,带着一只草泥马上路?你想我明天就变成微博红人么!”
  “他叫花生。”冯写意摸了摸羊驼的脖颈,脸凑过去——嗯,跟草泥马一比,人显得更帅了。
  “叫毛豆也不行!”方静竹寸步不让,“这大家伙放在车厢里,左摇右摆的,会惹麻烦。”
  花生:“咔哧咔哧,阿嚏——”
  一口酸呼呼的口水喷出去,要不是方静竹身手敏捷闪得快,这会儿估计毁容是没跑了。
  “老万给他做了衣服,披在身上再蹲矮一些。没有人能注意到它的。因为老万要把这个养马场给兑出去,新买家愿意接手里面所有的马匹,唯独不要花生。”
  方静竹想,废话它又不是马,我是买家我也不要!
  “你要是不舍得,可以交给动物救助站,甚至动物园。总之我不可能拉着一匹草泥马招摇过市。这种你让我怎么过关卡收费口!”
  “我们可以不走国道,往北边走小路。趁着天没黑,可以开到唐镇。”冯写意抚摸着花生,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联系了一位愿意收养它的伙计,我们就带半天好么?你看看老万帮它做的这个斗篷,盖上去就像个哈利波特——”
  说着,老万拿过一件‘衣服’,往花生身上一套。
  紫乎乎的,像个大茄子,方静竹这才看清,特么不就是一件防水雨披么!
  花生还真是乖得可以。衣服一上身。立刻跪下了双腿。呆呆萌萌地往原地一蹲,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可爱的东西常常会直逼人的理智,方静竹不忍直视神兽的眼神。咬了咬牙,依旧摇头:“不行不行,它要是跑了可怎么办。跑到路上可是交通隐患。”
  “我可以在后车厢上看着它啊。你要是不放心,把我的手跟它的脖子笼头套在一起。我从小跟它一起长大,与它情同手足,它最听我的话。”
  方静竹:“那你要是骑着它逃跑呢?”
  “你可以开枪。”
  看冯写意坚决得连命都快赌上了,方静竹心里一软。
  “算了,不过你可得把它看住了。如果不小心掉下去摔断了腿,今晚我可就有肉吃了。”
  往北再走个两百公里就是唐镇县了,方静竹怀揣一肚子怨念开着车。冯写意就躺在卡车厢里,背靠着花生,吹着异国情调的口哨。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唉。
  躺在又脏又臭的羊驼身边,还能有这么惬意的好心情。
  方静竹认识冯写意不过几天的时光,说了解根本谈不上,但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在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是值得惧怕的呢?
  小路开得晃悠悠,方静竹颠得头昏脑涨。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男人的无耻请求,否则她也不会沦落到站在夕阳夕下的三岔口迷路的地步!
  “阿婶,我问下前面过了曹溪屯,还有多久能到唐镇?”
  方静竹焦头烂额地比划,她试着从大婶海蛎子味方言里辨别些有效的信息,然而一旁的冯写意却牵着草泥马在河边优哉游哉地散步。
  “怎么样?问到路了没有?”
  “你还说!我从半个小时前就走错了路口。”方静竹垂头丧气地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看来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了。”
  “我跟你说沿着阳清河一路往前走,见到岔口就转弯。”冯写意并不想为方静竹的迷糊买单,他认为自己指路已经够清楚的了。
  “你说得那么抽象,谁能明白!”方静竹不服气道,“而且阳清河是什么鬼?一条水沟而已,导航上都没有。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吧。”
  “好听么?”冯写意笑眯眯地说。
  方静竹觉得自己怪怪的,好像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不由自主地就被这个脑回路奇葩的男人带进沟里。
  “十年前我把同样一番话说给一个两岁大的小姑娘,人家都走不丢。”冯写意摸摸花生的脑袋,神兽乖巧地蹭蹭他。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方静竹深感这话一点没错。
  “那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还是在这里休息?”
  “我问问。”
  “啊?问谁?”
  “花生。”冯写意抓了一把草,凑到花生嘴边,听它细蚩蚩地嚼着。方静竹想不明白,明知道冯写意的思路不比常人,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屡屡妥协并试着去跟他沟通!
  挠了挠花生的下颌,冯写意转脸冲着方静竹笑道:“它说不想那么快跟漂亮姐姐分开。想在这里跟她过夜。”
  方静竹:“……”
  也许是因为花生长得太萌了,让方静竹的铁血都快融化成春水了。
  也许是因为冯写意的笑话太冷,再不买账装糊涂,方静竹觉得自己都快被他懂事了。
  “我能摸摸它么?”
  “嗯哼。”
  “咬人么?”
  “你只要不骂它,应该没事。”
  “那很难唉,它就叫草泥马呀。”方静竹觉得这个题设真的比哥德巴赫猜想还烧脑。
  “人家叫花生。”
  “是因为颜色像花生?”方静竹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过去。
  “因为它的cp叫福尔摩斯,半年前因为吃塑料袋死了。”
  方静竹:“……”
  靠,搞了半天,原来是华生啊!
  羊驼很乖,静静垂着脑袋由她抚摸。它的毛很厚很粗糙,身上散发的一股酸膻之气倒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
  “居然是暖的!”方静竹掐了一把毛,惊叫道。
  “活得当然是有体温的啊。”冯写意瞄了她一眼:“冷的那个叫旋转木马。”
  说到旋转木马,方静竹的神色黯然了一下。简单而矫情的小回忆,却是逃不过冯写意的眼睛。
  “我以为你这样的姑娘,小时候都是玩刀枪长大的。也喜欢这么有气质的游戏?”
  “不喜欢。”方静竹摇摇头,“旋转木马都是骗人的。一圈一圈华丽又温馨。你以为相对的距离里,你前面的那个人永远也跑不远。谁知道一转眼,该不见的,永远都不见了。”
  方静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花生的耳朵:“我说的人是我爸爸。我四岁的时候他就走了。
  我对他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小镇公园的那个旋转木马上。一圈又一圈唱着铃儿响叮当。突然,他就不见了。”
  方静竹对父亲的定位是模糊的,她甚至记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记得他很高跟高,也许也很帅?
  方静竹相信自己的容貌一定是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她对妈妈的影响更模糊了。只见过照片,但是妈妈很漂亮,所以爸爸可能也不会差吧?
  可是再漂亮的两个人,也不一定就真的能长久在一起。
  真爱敌不过生死,岁月也镌刻不了永恒的珍惜。
  妈妈才死半年不到,爸爸就抛下她走了。
  舅妈说,爸爸是有了别的女人。继续生活了。
  “前面好像是家小店。”
  牵着花生,冯写意站起身。他们的卡车停在路边,见百来米之外的一盏昏灯下,似乎是家还在营业的小卖部。
  “好像是。”方静竹手搭凉棚,山里天黑的早,空气也新鲜。
  “过去吃点东西吧。”
  “车开去?”方静竹弯腰捶了下大腿,开了一天的车,她都快不会走路了。
  然而冯写意突然蹲下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起扛直接把方静竹举了起来!
  “喂!这不能骑吧!”
  “有什么不能的!我们进化了上亿年,就是为了能凌驾在一切动物之上的。”
  冯写意托着方静竹结实的小屁股,将她稳稳放在花生的背上。
  靠!是谁刚才一把?涕一把泪地说,从小跟花生一起长大,视若兄弟,情同手足!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小动物呢!”
  “是很喜欢啊。”冯写意牵着华生的笼头,一步步往前走。
  “且,有多喜欢啊?”
  “怎么说呢……嗯,顿顿都有吧。”
  花生哎哎呀呀地叫了两声,像通人性似的。
  “两位一看就是外地人吧?快进店坐吧。我们这儿的特产应有尽有——”
  小店的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矮胖的身子一摇一摆,脸上鞠着笑容快把五官都埋到褶子里了。
  方静竹看了眼油腻腻的菜单,出门在外也是没那么多将就了:“要两份大排面,一份烤茄子,再加一盘香藕片。”
  “好嘞,等着啊。”
  说着。老板娘冲外面正在捣?摩托车的大汉吼了一声:“梆子,进去把火吹上。”
  那汉子应该是老板娘的儿子,跟他妈生就一个体形,矮墩墩的,脸上的肉都是横着长。
  听了老板娘的话,他乖巧而机械地放下手里的活,趿拉着拖鞋往后厨走。
  方静竹不紧往他身上多看了两眼,可能是出于警察的敏锐洞察力。她觉得这男的有点奇怪。
  “你觉得,他是不是这儿——”方静竹避开老板娘的视线,用食指在太阳穴附近轻轻搅了两下,问冯写意道:“有点问题?”
  “你看他两眼之间的宽度,”冯写意端着自己的水壶,小口抿了下,“多半是唐氏综合征。”
  社会再怎么发展,也难免有贫穷的眼光无法普照到的地方。
  说话间。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从里屋出来了。穿着脏兮兮的红色开裆裤,跟刚才那个叫梆子的男人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孩子蹲下来,傻兮兮地冲着方静竹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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