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第344章


然后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就要往嘴里塞——
  “猫蛋子!作死呐!”老板娘上前就把孙子捉了起来,一把拍掉他手心里的脏土,“说了多少次的,土不能吃!”
  说着,她夹起孩子的小腰。三步并作两步地将他塞回后屋。
  “哈,让二位见笑了。老太婆我也是命苦,寡了二十年,守着个傻儿子盘了家小店。前来年总算盼到一个大孙子,没想到跟他爹又是一个病。
  唉,也不知道祖上是缺了几辈子德呢。作孽啊。”
  方静竹虽然同情,但也深刻地意识到了优生优育地重要性。
  也不知道,陶萌和林谦到底决定怎么处理那个孩子唉。
  男的帅女的靓,生的孩子一定也会很健康可爱吧。
  “你在想什么呢?”看到方静竹有点出神,冯写意轻轻用筷子戳了下她的手背。
  “没什么,随便发点感慨。”方静竹摇摇头:“就觉得老板娘家里挺可怜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寡妇,带着智障的儿子和孙子。唉,倒是没见到她家媳妇。不过我觉得,愿意嫁给痴呆傻的,说不定也是个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家里日子一定难熬。我们要不多给点小费吧?”
  窗外一阵风飘进来,侧看拴在门外的花生正一脸陶醉地啃树皮。
  冯写意那只‘缺胳膊少腿’的袖子荡了荡,方静竹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很欠揍的话!
  “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
  “没关系,我能理解任何人的看法。”冯写意端了端筷子,笑容虽然很平和,却平不了方静竹波澜壮阔的自责。
  还好这时候菜端上来了,上菜的女人脸色惨白目光呆滞,走路呛呛踉踉好似一阵风来就就能被吹倒。
  方静竹打量她,应该不过二十三四岁,但长期营养不良把她整个人折磨得像四十好几呢。
  手脚健全,不像哪里有问题。皮肤白得也不像操劳粗活的样子。
  “进去进去,怀着身子呢,这些我来就行。进去看着猫蛋子。”
  老板娘过来,下了菜盘后连推带搡地把女人推回了房间。看方静竹的目光跟着走。她讪讪一笑:“我家媳妇,呵呵,身子骨弱着呢,常年都在病床上窝着。我可舍不得让她干活。”
  “大娘您可真疼媳妇。”方静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呵呵地敷衍着。
  “奶奶疼妈妈,妈妈不许跑……跑……”说话间,里面的男孩又钻了出来,口?不清的念叨着什么。倒是把老板娘和年轻女人给惊了一下。
  “去去!进里边玩儿去!死猫蛋子!”老板娘驱赶着孙子,将两人推进屋后,一手重重拉上门。
  脸色苍白的女人在进门前的最后一瞬,迷蒙的眼神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奇怪的光。她往方静竹这里看,可是偏巧赶上方静竹正在低头喝汤。
  吃饱喝足后,两人牵着神兽回到卡车那里。
  “今晚,要么你睡上半夜?”方静竹打开驾驶室的门试着调整了一下椅子的角度。
  “我都睡了一路,还是你先睡。”
  冯写意乖巧地递上单手。由着方静竹把他拷上。
  方静竹哦了一声,咔嚓立断。可是另一头拷在哪呢?方向盘上?还是草泥马上?
  最后想了想,她抬手又是咔嚓一下,挂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这下你就跑不了了。”
  方静竹把钥匙一甩,直接甩到了卡车后箱上。
  “荒郊野地的,我能跑哪去啊?”冯写意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可以一起睡觉了。
  五分钟,十分钟……
  “你睡着了么?”两人异口同声。
  “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方静竹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撑得难受,蜷着睡不着。”
  “我也是。”冯写意翻了个身推开车门:“下去散散步吧,消化一下。”
  花生老实地待在卡车箱里,嘴巴不停地咀嚼着。
  冯写意走过去摸摸它的头,那感觉就好像在说,自己乖点哦,哥去泡妞似的。
  就这样,两人栓着一圈手铐。沿着小村镇的芦苇荡席地而坐。
  月光皎洁得让人睡意全无,这样的景象,太容易让人想念家乡了。
  “喂,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还有个妹妹,已经嫁人生子。”冯写意淡淡地回答,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进河塘。忘了自己的手跟方静竹是拴在一起的,差点把瘦弱的女孩一起撇出去!
  “那你一个人出来满世界的闯,都不联系她么?你们感情……好……不好?”
  “很好。”
  “我也有个表姐,从小一起长大的。”方静竹沉沉地舒了口气,“可是后来,她离家出走了。十多年都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孩子小小年纪就急着离家出走呢?”冯写意无奈地牵了下唇角,“成年以后,明明有太多的机会去孑然一身地流浪。”
  “是我不好。因为舅妈一直偏爱我,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反而照顾不周。
  可能表姐积怨了太久,最后终于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年,爆发了。”
  方静竹垂低了头.想起那年的事,心里依然沉重的像上坟似的。
  “那你舅舅呢?”冯写意记得自己不止一次听方静竹提起一个舅妈,想必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吧。
  “舅舅很早就去世了,舅妈一个人带我和表姐两个,十分辛苦。”
  明天见
第006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我舅妈做的腊肠是小镇上的一绝,好多游客慕名而来。”
  “每天上学前,她为我和表姐准备便当。一根腊肠剖两半,我的那份永远要大那么一小截。”
  “十六岁那年生日,因为舅妈在医院照顾突然生病的我,彻底把表姐忽视了。第二天她就走了。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表姐才是舅妈的亲生女儿,但这么些年来,她就是对我更加偏私。
  明明表姐成绩更好,人更漂亮,就是那种老师同学街坊邻居口中的别人家小孩。为什么舅妈总是说,我才是她的心肝宝贝。”
  不知不觉的,方静竹讲了太多小时候的事。嘴巴都有点干渴了。冯写意像变魔术一样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只水壶,递上去。
  “谢谢。”方静竹抿了一小口。
  因职业缘故,与男同事们出任务时同屋卧榻同碗饮食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方静竹一般不会介意用别人的水壶。
  但是这次的感觉太特别了,让她不由自主多介意了两下。
  壶口的边缘残留男人特有的那种淡淡的薄荷香。水印一晃一亮,是倒映出来的那张精致的脸庞。
  方静竹注意到,冯写意的牙齿非常漂亮。可能是因为他多年不再沾烟酒的缘故。整?光洁,全然不似年近四十那样磨损沧桑。
  “你,有没有怀疑过你自己才是你舅妈的亲生女儿?”
  冯写意的话让方静竹瞬间共鸣似的点头连连:“当然啊。我可是出色的侦查学专业毕业。
  我毕业第一年回家乡,就偷偷带着我舅妈去验血了。哈哈哈,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跟舅妈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你舅妈竟然会同意跟你去胡闹?也是心大。”冯写意接过水壶,扬着脸冲月色喝水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水清冽似能醉。
  方静竹红着脸避开了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我舅妈不知道。因为自从我表姐离家出走了,她就精神失常了。”
  都说月亮可以寄托人的思念,方静竹忘不了舅妈抱着布娃娃唱歌谣的那张脸。
  “表姐刚走那一年,舅妈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会比家里那条大黄狗还要敏感。但每一次都是失望折回。那时我才相信,舅妈也是真心疼着表姐的。
  我们报过警,找过人。但表姐就像一个沉入大海的石块。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也有邻居说,像她那样的妙龄少女,一个人闯荡出去,会遇上什么都不言而喻。
  实在找不到,就当做没生过吧。反正,你疼静静也比菲菲多嘛。
  我舅妈听了这话,就像疯了一样跳起来,用门板砸破人家的头。后来送到医院。经鉴定确诊她已经患上了精神障碍。”
  “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当警察的?”冯写意问。
  “我又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烈士后代,没那么高尚的思想觉悟。我,就是想找到我表姐。就像我们班上有同学说,他想当警察就是因为他爸爸独自养育他长大,很辛苦,街上开着个水果店总被小流氓欺负。他要是有个当警察的儿子,别人肯定不敢再麻烦了。”
  说着,方静竹的眼睛闪出些许亮晶晶地东西。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看。我们就是最普通的小人物,有最普通的小愿望。
  只可惜,一直都没有表姐的下落。舅妈的病情越来越重,前年我把她送进当地一家疗养院。我一个月只有这一点薪水和补贴,已经是最大的能力了。我就想着,等我哪天要是有了钱,就给舅妈换到一个特别高档特别舒适的疗养院——”
  说到这,方静竹仿佛如释重负般深吸一口气:“老板,这些话我可好久都没有对人讲过了。你凑合听听吧,思路有点混乱。”
  “你的朋友也不知道?”
  “陶萌知道。但林谦,我没讲过。”方静竹低下头,“呵呵,可能正是因为我的不主动不坦诚,才让他最终选择了在陶萌那里取暖吧。”
  是的,她从来没有对林谦讲过自己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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