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55章


敌人么!”
  
“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些已是无用。依你所言这件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今早上朝一定会有御史弹劾裴璿,我们必须在早朝之前撬开贺远的嘴拿出证据来,否则裴璿在劫难逃。”
  
马车没有驶去齐王府,而是去了城东一处极为隐蔽的小院。这小院前后三进,外观看上去只是个普通民居,任何人都不会这小院竟是内有乾坤。
  
由那冷面侍卫带着入了厅堂,裴玠已经包扎好伤口在厅上等候。
  
他见薛家姐弟赶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口迎上去,对薛晏道:“阿晏,马上以燕帝陈隽的名义给秦太子写一封信,我有急用。”
  
薛晏不解,“不是要审贺远吗,你让我写这个做什么?”
  
裴玠沉沉叹道:“这个贺远实在是个硬骨头,大刑受了一遍都没有吐露半个字。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虽然我悄悄给京兆尹张大人带了话,让他重点搜查水之湄,可是结果如何并不能保证,万一他什么也没有搜查到,贺远的证词就是最关键的了。我想对于他这种人用刑是没有用了,只能诈上一诈。”
  
“诈?”薛缨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疑道:“诈什么?如何诈?”
  
薛晏却晓得裴玠的用意,二人心照不宣。裴玠把薛晏带到小桌边,亲自研墨,薛晏提笔略加思索,挥挥洒洒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很快就写成了。
  
阴冷的地牢里灯火通明,铁架上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即使满脸血污也难掩他英俊的姿容。可惜的是他的身上皮肤遍布伤痕,已经没有一块完好之处,甚至有些地方因为刚刚受过烙刑而滋滋冒烟。
  
地牢的门打开,裴玠如闲庭信步一般走下来,半分着急也不显。他走到男子面前,淡然一笑,用好友叙话一般亲切的口吻道:“贺大人铮铮铁骨,实在让人敬佩,陵王殿下有贺大人这样的属下,何愁大业不成。”
  
贺远冷哼一声,“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丝毫线索!”
  
“你以为我抓你是为了所谓的线索?”裴玠退后两步,眸色幽幽,带着一种蛊惑与贺远的眼睛对上,“四殿下做了什么事我一清二楚,没有证据又如何,你别忘了,徐世修可是徐家二公子,有什么能比他的指证更可信?”
  
“他居然还活着!”贺远眼睛微眯,突然了悟过来,“原来是你,在潭州救下徐世修的人竟然是你!”
  
“当然。他可是徐家难得的好人,我自然要全力保下他的性命。”
  
“那你抓我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裴玠冷冷笑了几下,“世人皆知夏秦势如水火,而你是一个秦国人,莫说抓你,就是直接杀了你也是不需要理由的。撇开这些,如果真的要说一个理由,那也是为了你身后的主人——陵王殿下。裴珣是通敌,苻凌就不是通敌么?只要把你推出去,我大夏可以光明正大地对秦国进行讨伐,再加上有太子苻荣在,苻凌必死无疑。”
  
贺远闻言一张脸变得狰狞不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做梦!”
  
“当然是做梦了。此时兴兵得利的可是二殿下,这于我们可怜的五殿下可谓雪上加霜。所以…”裴玠嘴角一弯,“与其这样双方都讨不到好处,不如各退一步。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第56章 相悦
贺远难得正眼看了裴玠一眼,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
裴玠悠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在贺远跟前一晃,“前些日子我奉旨到青州去,恰好截获了一封由大兴城送往秦都的信。虽然私拆别人信件不对,可我还是没忍住好奇打开了,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裴玠打开信,将信纸展开在贺远面前,“大燕末帝的亲笔信,还是写给秦太子的。啧啧,如果我没记错,当时临圣城外二国可是剑拔弩张呢,而秦国领兵的将军似乎就是陵王殿下麾下一虎将。现在燕国虽已覆灭,可是这信却来的正当时。”
  
贺远终于抬了眼皮,视线一下子就被咫尺间的信吸引住了,他贪婪地看着这封信,裴玠却偏不如他意,见他开始重视这信就飞快收起来。
  
这是一封致命的信,虽然上面写的含糊其辞,但足以证明太子苻荣的不臣之心,有了这封信何愁扳不倒太子!
  
“怎么样啊贺大人,现在你对我要说的交易感兴趣了没?”
  
斟酌良久,贺远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你想说什么?”
  
“其实像皇子通敌这种事根本就是家国耻辱,前面出了一个裴琅,现在又有个裴珣,传出去只能教天下人耻笑我裴氏,所以我们也没打算将此事公之于众,你手里的那些证据根本就没有用。我们想追究的是先太子之死。”裴玠探了探身子,诱惑道:“把太子所中之毒的药方交给我,你就可以带着这封信走了。”
  
“只要一个药方?”
  
“只要一个药方。”裴玠笑得像个狐狸一般,“反正事情是裴珣做的,至于是怎么做的又有几个人有兴趣知道。一个药方的背后可以有很多故事的。”
  
“你别骗我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贺远警惕地目光锁住裴玠,“你费劲心思只为了一个药方?哼,肯定还有后招吧!我不会上当的,你死心吧。”
  
“这事说起来的确让你们太占便宜了,不仅一举撇清了陵王殿下的干系,还能顺势将苻荣一军。”裴玠歪着脑袋,似乎是更仔细想了想之后,坦然道:“不过也没关系,余下的就当是我们齐王府送与陵王殿下的见面礼吧。贺大人在盛华生活了这么久,应当晓得我齐王府向来是独树一帜的。”
  
此言一出,贺远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审视与轻蔑,“传闻中裴氏儿郎皆是如玉公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天下大局变幻无常,年前的时候燕国还有节礼送来,而今不过几个月就莫名出来一个梁国悄没声地将其取代。谁知道以后又会是什么局面。乱世将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这话说的很巧妙,他明明什么也没有摆出来,可句句都引导着贺远朝既定的方向去想。
  
贺远果然意动,“交朋友是需要诚意的。”
  
“正当如此。”裴玠将手中之信郑重地放到贺远褴褛的衣衫中,“贺大人可别忘了,诚意也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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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缨看了看厅堂外无边沉寂的夜幕,又看了看悠然品茶的姐姐,心肝儿像被挠了一般坐立难安。
  
“能不能老实点!”薛晏瞪了他一眼。
  
薛缨将凳子拖到薛晏跟前,坐定后一脸严肃的问道:“阿晏,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我。”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写的那封信?”薛晏何其了解这个弟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个事情纯属巧合。我曾练过谢承意的字,字形笔法和燕帝有几分神似,所以就仿了这封信。”
  
“不对!”薛缨目光如炬盯住薛晏,“你怎么会见过燕帝的字?”
  
薛晏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些细节,好在她慧敏,转眼已有了主意,“我前些日子南下游历,正巧碰见裴玠奉旨去青州办差,便一同走了几天,路上无意见到有人临摹长宁公主的《小国论》,那行法与我的字有些像。都说长宁公主由燕帝亲自教导,书法亦别无二致,所以我猜我的字应该和燕帝写的很像。”
  
薛缨将信将疑,还欲再问,裴玠却已走进来,他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过去,“阿玠哥哥,怎么样了?”
  
“饵已经下了,接下来就准备钓鱼了。”
  
“钓鱼?”薛缨抓了抓脑袋,“阿玠哥哥你可千万得派人跟住了,这事儿要命的!”
  
薛晏道:“贺远武功不弱,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冒然派人跟着他肯定会察觉到的。”
  
裴玠徐徐解释道:“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在墨里加了些香料,这香味会混杂着墨香留在纸上,不会被人轻易察觉,但是我养的小狗能嗅出来。”
  
“那便好。”
  
“不行!不亲自抓住他们我说什么也不放心!”薛缨双拳紧握,目光如冰刀利刃,“我要亲自带人去。”
  
此行毕竟凶险,薛缨又没有经验,裴玠不敢擅自做主,拿眼神询问着薛晏。薛晏稍作沉吟便允下了,“你可以去,不过不许冲动,万事小心。”
  
“好。”
  
此刻月影沉沉西下,东方晨星闪烁,既明未明,如浓雾遮掩住下的一派清明,只能遥遥窥得一角。
  
薛晏走到廊下,靠在柱子上,眸光流转,漫出无限悲怆。
  
“月圆月缺,花开花谢,这是命数,是不可抗的。而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也是命数,我们同样拦不住。大周朝有个宏泰盛世,传二十九年,四国分周而立,至今世已有两百年有余,算起来,也该是时候了。”
  
“各自为政分权而治并非不妥,只是秦国看不惯余下三国一天天壮大,这才一次又一次挑起争端。到了今天这一步,夏与秦一旦开战便是不死不休……”裴玠望着浓雾扑朔的天空,眉心紧缩,“晋梁二国势必也会卷入战乱,到那时就真的是乱世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点什么事。”薛晏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苻凌这么引诱裴珣无非是为夺嫡加筹码,现在比我们更着急的可是那个倒霉的秦太子苻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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